“你的计划?”
朱棣眉头紧锁。
“贫僧观殿下气度不凡,当是未来天下之主!”
朱棣闻言勃然变色,他不愿听这样的言论。
若他为君,兄长朱标又将置于何地?
但内心深处的野心却让他不忍处置姚广孝。
姚广孝继续道:“贫僧见殿下有天子气象,便擅自替您扫除了一些障碍。”
“此话何意?”
朱棣震惊之余厉声质问。
“若朱雄英不在,太子后继无人,殿下方能顺理成章继承大统。”
得知侄子可能遇害,朱棣目眦欲裂,怒喝道:“你对我侄儿做了什么?!”
朱棣眼中怒火燃烧,锋锐的目光如刀般刺向姚广孝。
太子待他如手足,常氏亦如长姐般照顾过他,朱棣自认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辜负他们的事。
殿下!姚广孝重重跪伏于地,老衲所为皆是为殿下计。
太子与太子妃毫发未损,只因天意显明,真命在殿下。
若让朱允炆之流继位,必致文臣坐大,世家猖獗,届时黎民百姓将陷于水火啊!
你依然坚持大哥会早逝,允炆将登基之说。
朱棣长叹一声。
若非早有此预言,他断不敢留姚广孝在身边——他绝不愿与大哥为敌。
但对吕氏母子,朱棣心底只有厌恶。
若那孩子未被带走,是否意味着将来的 ** 非允炆而是他?或许他会成为明君?朱棣突然问道。
姚广孝躬身解释:当日另有黑衣人劫走婴孩。
老衲若救回送入东宫,必遭吕氏毒手,仍难免允炆祸国。
为保苍生,只得托师弟假扮倭人从秦王处买下这孩子,否则他早已命丧黄泉。
朱棣微微颔首,觉得该替大哥谢过这僧人。
允炆!又是允炆!朱棣咬牙道,无治国之才却觊觎帝位,逼得本王行此鬼蜮伎俩!明知 ** 却不能告知兄长,实在愧恨难当!
自常氏薨逝,朱棣便将吕氏母子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江山若落其手,朱氏基业迟早倾覆。
殿下必须登极。
太子恐不久于人世,能挽狂澜者,唯殿下耳。
姚广孝语气笃定。
他观星象多年,确信朱棣正是天命所归。
若非大哥寿数天定,本王断不敢有非分之想。
朱棣目光森冷,但为朱家天下,不得不为之。
姚广孝深以为然。
在燕地时,他便见识过朱棣的雄才大略,若得大位,必不逊于洪武大帝。
沉默良久,朱棣突然问道:那孩子现在何处?若他文韬武略俱全,本王愿辅佐于他,以报兄嫂昔日恩情。
姚广孝缓缓摇头,沉声道:恐怕如今已是相门中人。
朱棣沉默不语。
迎着燕王锐利的目光,姚广孝继续说道:那孩子我托付给了故交,相士袁拱。
朱棣轻叹一声,看来文武双全之姿已难寻觅。
若要扭转局势,
唯有他燕王亲自出马。
但朱棣略作迟疑,问道: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蒋瓛召我入京,不知所谓何事。
必是为贾瑛而来。
陛下疑心贾瑛便是当年那个孩子。
姚广孝洞若观火,早看透其中关窍。
朱棣瞳孔骤然收缩。
倘若贾瑛真是大哥与嫂嫂的骨肉,那该多好。
文韬武略,举世无双。
封狼居胥是朱棣毕生夙愿,可蹉跎半生仍未如愿。
更遑论那少年郎已是当朝状元。
若他真是......该有多好。
如此,本王也不必愧对大哥大嫂。
朱棣感慨万千。
可惜不可能。
我将那孩子交给了相士袁拱,而非丽娘。
姚广孝同样叹息,但贫僧不得不承认,这位冠军侯确实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忽然。
姚广孝眼中精光一闪:何不将他塑造为皇长孙?
朱棣目光骤然锐利:此话怎讲?
殿下明鉴。
有他在,太子临终前可得天伦之乐;有他在,朱允炆难以早早确立为太孙,殿下便能从容布局;再者,他与朱允炆必有一争,届时殿下只需宣称当年误认,令贾瑛身边文武离心——
朱棣听罢,
此计甚妙。
好,就这么办!
殊不知。
市井之中的袁拱早已洞悉天机,遥望北平方向。
相士身旁虽有个少年,却是半路收留。
真正的那个孩子,他已交给丽娘。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袁拱长叹。
当年那婴孩本 ** 凡胎,忽现龙气,有 ** 之相。
这等命格,他岂敢留在身边?
只得送往丽娘处。
燕王啊,只怕终将竹篮打水。
数日后,贾瑛离京,太子朱标星夜相送。
东宫内,
朱允炆恨得咬牙切齿。
常氏即将回宫,他嫡子之位恐将不保。
贾瑛的面容,
令朱允炆心头愈发慌乱。
朱允炆召来黄子澄。
作为东宫近臣,黄子澄一心辅佐朱允炆,
他自恃才比诸葛郭嘉,却不得朱元璋重用,
唯有朱允炆能让他一展抱负。
“父皇近来频频离宫,对我和母妃日渐冷淡。”
“朱允熥等人也越发无礼,从前唯命是从,如今竟敢违逆于我。”
朱允炆越想越怒,
原本继位之事在他看来十拿九稳,
可如今……
“殿下不必与朱允熥计较,他们远不及您!”
黄子澄深知朱允熥才学与朱允炆不相上下,却无识人之明——譬如未能看出他黄子澄的大才。
当年他自比刘伯温时,朱允炆颔首认同,朱允熥却面露怀疑,这情景他至今难忘。
见朱允炆仍郁郁不乐,黄子澄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待殿下登基之日,朱允熥等人生死皆在您一念之间!”
此言终让朱允炆眉头稍展。
他暗暗发誓:待他君临天下,定要朱允熥等人追悔莫及。
此时太监来报,朱元璋已批完奏折,正在华盖殿休憩。
“殿下速去!陛下此刻定需一碗羹汤解乏。”
黄子澄催促道。
朱允炆会意,从东宫取来宫女烹制的羹汤——吕妃早已叮嘱众人谎称是太子亲手所熬。
前往华盖殿途中,冤家路窄。
燕王朱棣随蒋瓛自奉天殿而来,与朱允炆狭路相逢。
朱棣瞥见这弄虚作假的侄儿,眯眼冷笑,大步迎上。
他对朱允炆感情复杂——
虽是长兄之子,却非嫡出,而是吕妃所生。
朱允炆素来厌恶这位四叔,
在他眼中,与“武夫”
沾边的叔伯皆粗鄙不堪,
自诩承袭儒家正统的他,只愿与文臣相交。
朱允炆向来厌恶那些满口诛杀异族、言辞血腥的文臣,认为他们辱没了读书人的风骨。
此刻见到朱棣,他只觉今日晦气,却碍于礼数不得不退避。
身为皇孙而非皇太孙,他只能暂时隐忍——
“侄儿见过皇叔。”
朱允炆略一拱手,语气平淡。
朱棣朗声一笑,似未察觉他的勉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好好用功,莫忘初心。”
这话本是好意,可落在朱允炆耳中却格外刺耳。
他暗自恼怒:我何曾懈怠?何曾违背本心?朱棣,你休要信口雌黄!
此时,朱元璋的脚步声自华盖殿传来。
朱允炆目光一闪,忽而高声道:“皇爷爷,还请宽恕四叔!”
朱棣一愣,朱元璋也顿住脚步。
瞬间明白其中机巧,朱棣心下冷笑:竟是后宫妇人伎俩!
朱元璋略作沉吟,淡淡道:“允炆先回去歇着,朕有事与你四叔商议。”
随即厉喝:“逆子,随朕进来!”
言罢转身入殿,步伐匆匆,显是急于追问贾瑛之事。
若非有贾瑛在前,他或许还难察觉朱允炆这拙劣手段——哭诉告状,与深宅怨妇何异?
“儿臣领旨。”
朱棣紧随其后。
徒留朱允炆僵立原地,满腹不甘:为何皇爷爷不替我作主?
……
华盖殿内,朱元璋挥退侍从,殿门轰然闭合。
“逆子,跪下!”
一声怒喝,连门外侍卫蒋瓛都垂首屏息。
纵是沙场浴血的燕王亦指尖微颤,俯首跪地。
千军万马尚不足惧,此刻却寒意彻骨。
面对朱元璋时,朱棣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需要父亲庇护的孩子。
他轻声开口:爹,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聪明的朱棣知道如何安抚父亲的怒火,这声果然让原本愠怒的朱元璋神色稍霁。
这位年迈的 ** 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起来吧。
谢爹。
朱棣眼中闪过喜色,连忙起身站定。
朱元璋直视着眼前的儿子:咱问你,可认识贾瑛?
别说什么与你无关。
咱查得明明白白,老二身边那孩子是被你府上的姚广孝带走的。
为何一直隐瞒?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背着我和你大哥暗中行事,莫非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面对连珠炮似的质问,朱棣想起姚广孝的叮嘱,立即露出苦笑:爹,儿子怎敢有非分之想?
当初姚广孝确实从二哥处带回了那孩子,我一看那眉眼便猜出必是大哥血脉。
那为何知情不报?朱元璋眼神凌厉,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发作之势。
这位开国皇帝深知江山要传给朱标,决不容许有人动歪心思。
若有人敢开这个头,后世子孙必将效仿。
儿子哪敢造次?只是......只是东宫实在险象环生......朱棣吞吞吐吐的话语让朱元璋愣住:东宫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