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猎人。”船长走过来,“这是一艘标准的捕猎船,这上面的所有人都是猎人。”
“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你们看起来还不算那么忙。”少校说。
“是的,但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做。”船长束着手。
“哦?那我就没必要客气了。”少校微笑着说。
“那么,少校先生,我同意了。”船长转过身:“全速前进!”
“全速前进……”这艘船的马力被开到了最大,捕猎船就像一把利刃瞬间划开了水面。
“喷了!背风方向发现目标!”这天晚上,甲板上,两名观察员喊道。
“船长,声呐显示目标。”贝拉喊道。
“背风方向,又一条!”观察员激动地又喊。
“正前方,两条!”第二位又这么宣布。
“鲸!十好几条啊!它们成群结队!”
“鲸鱼!鲸鱼!鲸鱼!”
贝拉迅速爬上主桅杆上的了望台,眼前的景象蔚为壮观,捕猎船正前方和两旁,一条条银色的巨大的喷泉直冲蓝天,在大风和波涛当中至少有三条鲸在喷射雾柱。
并且它们的行动不像一般的鲸群,这一群鲸不是一个家族,它们不像平常那种标准的鲸群那样从容尊贵,从它们喷射的气柱可以看出,它们都是成年鲸鱼,而且很可能都是公鲸。
它们从水里飞身跃起,直窜入高空,就像黑色的流星,它们在浪巅上像拱桥似地躬起身子,把尾巴高高地甩往空中,又落下来抽打在水面上,发出一阵阵震耳巨响。
这是一群疯狂的鲸。
可能有什么误导了它们,它们似乎没发现有什么捕猎船,似乎又已经盯上了大船,正朝它一点点逼近,成群结队地朝它冲去,正如观察员所说的一样。
“真是一群横冲直撞的野兽!”达拉·金船长嘟哝道,“这些钱自己来找我们了!”
他正站在捕鲸船高处,旁边是一架在弹射器上的“蝙蝠”号双翼水上飞机,飞机底部看上去非常宽大,他用望远镜仔细观看着鲸鱼,伊芙娜和斯莱特此时站在他身旁。
“你看它们怎么样?”斯莱特问。
“实话说,一帮单身汉在寻欢作乐,”斯科特笑着说,“这些鲸像人一样,有时候它们会撇下女士和孩子们,然后聚在一起胡闹。它头目可能是未成家的年轻公鲸,也可能是失去妻儿的老鲸,有时候,首领是那些在爆炸鱼叉或是深水炸弹幸存下来的,那些恐怖的伤口无时无刻折磨使它们性格不再温和,格外暴戾,危险。老鲸或伤鲸通常会离群单独行动,但当它们这样聚成一伙的时候,我们可就不太好对付了。”
“我们以前所遇到的鲸群一般是母鲸群一类。”船长在驾驶室里低声说道。
“为什么现在不进行捕猎行动?”少校说。
“不安全,起码得几个小时后,太阳才能出来,这里一片漆黑,我不敢保证有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必须得等到天亮。”
“不等天亮,它们可就离我们远远的了。”少校望着海,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顿了顿,像是在准备和检查台词:“船长先生,你们所捕杀的这些鲸是什么品种呢?”
“布氏鲸,可是他们好像太大了……”船长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还是变异的族群,外形方面,和普通鲸没什么区别,只是体型会非常大,可能有30米长。”
“我想到了两种可能,它们正在朝我们靠近。其实可能是我们这艘船上发出的声波干扰了他们,不过也有一种可能,他们的确发现了我们,并且故意朝我们这来,这可就好玩了。”贝拉放下望远镜,缓缓说道。
“它们会做什么?”伊芙娜问,“难道还能一跃而起,跳到捕鲸船上破坏?”
贝拉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专门的猎手,我在这里从事这个行业已经三年了,从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它们甚至都不敢用尾巴拍我们一下。”
“所以我们还是够安全的,”斯莱特说,“它们又不能拿这艘船怎么样。”
“可惜了。”贝拉走向一边停机坪的出口。
天全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副船长和两名观察员都从了望台上下来了,二副和他手下的很多人站在船旁侧耳聆听。
这下海上可就热闹了,普拉秋斯看着那些巨型生物在海面上露出脊背,反射的是月亮般的光泽,梦幻一般的场景,时不时某个地方就会炸起一片水花,他迷住了。
塞里斯一边忍不住尖叫一声,一边在旁轻轻拽了拽他的制服,原来是少校让他们回到船内。
这时,鲸鱼已经“包围”了这艘捕鲸船,它们在周围喷射出的气柱像烟花似地疾飞。
“大家晚上注意,先不要出去,别让那些高压气柱喷着,”二副嚷嚷着警告,“小心他们一把将你的头骨震裂。”
二副哈尔已经见识过这样的教训,一年多前,当鲸鱼主动游近捕猎船时,多数人都回到操控室,只有一位水手受好奇心驱使,当在甲板边低头去看它的头时,一道高压水柱却恰好喷了上来。
喷射的废气直射在他脸上,一下子未能承受住,最后他硬生生忍着,瞎着眼摸回舱内,这才被大家发现,脸上上了药先送了回去。
这些变异鲸鱼非常多嘴多舌,无论是在下潜,还是在水面上窜来窜去猛烈翻腾时,它们都在不停地发出声音。
时而像犀牛似地打呼噜,时而像大象一般嘶叫,时而又像野牛一样怒吼。
哈尔想起那条被鱼叉插中还在海上游了那么远的大鲸,想起它在临死前饱受拆磨时所发出的痛苦呻吟。
可是,他之前根本没想到,这种巨怪竟能发出这么多不同的声音。
黑暗里,这群鲸鱼显然处在高度兴奋的状态,它们围绕着这艘船游动,逗弄这艘船,可开心了。
也许,它们本能地知道,船上的人已经被它们吓坏了,或把上面的人当成了友好的普通乘客。
鲸鱼从船的这一边一猛子扎下去,又从另一边冒出来,一条鲸鱼一窜老高,它那巨箱似的头完全露在甲板之上,脑袋和嘴巴巨大无比。“扑通”一声回到水里,把海面拍得震天巨响,溅起的水花夹着泡沫,淋在“魔鬼鱼”号的甲板,上面的水手仿佛正经历一场自然的淋浴。
然而一个水手立马发现一条鲸潜入水底,最后猛然向上冲击,一心要去撞船尾,它来势凶猛,船员们只能采取措施稳住。
前头传来“劈劈啪啪”的类似爆裂声,然后是一种更沉重的声音,像是在悬崖的深渊里发出,像是突然的闷鼓,这是鲸用坚固的头撞击船尾。
夜晚是要睡觉的,然而他们睡不着,二副他赶到船前去察看,哪怕他举着望远镜拼命看,可海面已经无影无踪,很可能这些鲸迅速逃离了。
突然一条巨鲸从般底往上冲,摩擦着船的边缘,一边被顶起足有一米高,然后又落下来。
驾驶室里的东西在震动,发出“叮铃铃”碰撞的响声,坚固的船体在海水中颤抖,人重重地跌坐在甲板上,控制室内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原来挂在墙上的工具都掉下来,砸在那位惊呆了的猎人身上,也就是达拉·金船长。
施坦纳少校一把将烟灭掉,看着船长捂着头“嘶啊”着:“你没事吧?”
“没事……”船长闷闷不乐。
“听着,如果它们这是在玩,”贝拉副船长一边下来一边说,“我只希望它们千万别认真起来。去年,规模更大的鲸群误入了我们一座港口海域。幸好当时我们离岸很近,当时很紧张,不过最后还是有惊无险。”
伊芙娜和斯莱特跟在身后,点点头,好像跟着老师的学生。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这些鲸上百米也不可能把一艘大捕鲸船弄沉,对吧?”少校好奇地问,“现在你们为什么不选择直接用武器打击它们呢?”
“这肯定不行,你不了解它们,我们是要捕捉它们,不是单纯把它们轰成碎片,当然,如果我们愿意。”船长走出捕鲸船的控制室。
“你这是很神奇的经历。”施坦纳少校在身后说。
达拉·金船长头也没回,一把将金属门关上,“啪”的一声响。
“像这样的事情多着呢,之前的猎杀途中,一条在水下的大鲸尾巴朝一艘上面靠得很近的快艇一拍,那快艇本就飞速行驶,差点翻过来,把船员们从上面震掉下来,人人都以为船是突然触礁了。”他边说着走了。
“还挺危险……”少校站在控制室一条桌子旁,喃喃自语,副船长和船长擦肩而过,他回头望了一下正在讲这件事的船长
“是的,他们又仔细看了一下,却发现周围水很深,并无礁石。这时,那条鲸鱼又游回来了,它要把活干完。这次,它不理那些落入水中的船员,用坚硬的头像冲浪一样,直挺挺的把那艘快艇的船壳撞裂了,水灌了进去,幸好他们距离捕鲸船不远。”他滔滔不绝补充道,身后两名观察员和伊芙娜与斯莱特都跟着进来了。
“在这个夜晚,睡觉显得有些多余了吧?”普拉秋斯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他耳朵敏锐听着那些水花炸响,“听,多么刺激……”
他的话突然就被一条鲸粗鲁地打断了,茫茫的黑色的海水中,它从波中伸出头来,头部撞出海面,接着,又拍着宽大的鳍潜进水里。
贝拉副船长继续滔滔不绝说下去:“一个例子是‘洋流’号,一条精神失常的巨鲸一连往停在港口外不远的比这小一点的捕鲸船上撞了几次,撞出了个大窟窿。”
“你看起来似乎对这些很了解。”少校说,“船长说的那件事,你是快艇上的其中一员?”
“那我恭喜你,你猜中了,那场面我永生难忘。”贝拉情绪更加激动了,少校看着他身后的伊芙娜抿着唇,很明显,她没见过这种壮观紧张的场面。
“然后就没了。”哈尔拉过半开着的门,走了进来,眼睛在控制室里溜来溜去:“这艘捕鲸船的质量绝对可以放心,少校先生。”
几个人就这么凑到了一起。
“我想没事。”贝拉一脸无所谓说。
哈尔捋了捋鼻下的翘胡子:“它们没那么容易被吓坏,而且还会停留一段时间,依我看,我们今晚上不会有什么危险。这帮鲸只不过在玩罢了,它们没有见识过我们的厉害,明天天明的时候,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你说的是对的。”副船长赞同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的职业就是猎人,而且那些基因突变的鲸鱼上的东西和普通鲸油可不能比!”
少校闭着眼睛,喉头发颤。
舱室的铁皮墙壁随着海浪撞击不断震颤,普拉秋斯用指甲抠着床沿的锈迹。格里高利正用一把钢尺削着木桌边缘,木屑雪花般落在塞里斯蜷缩的膝盖上。
“这天晚上可能要睡不着了,它们比莫斯科动物园的北极熊还吵。”格里高利突然将钢尺放在桌上,“要是能弄条鲸须当纪念品……”
塞里斯突然抖了一下,怀里把玩的一条项链落地,普拉秋斯弯腰捡起时,发现上面挂着的是一颗狼牙一样的尖齿,它向后弯曲,雪白如玉。
“你们看到那头鲸的眼睛了吗?”塞里斯的声音带着激动,“浮出水面的时候就像灯泡那样在微微发亮。”
格里高利掀开被子,翻身坐上去:“要不要赌赌看?我看到一名水手手里拿着一把裹着油布的鱼叉枪,我先赌他很快会用到这种武器。”
普拉秋斯盯着舷窗外的星光,每当巨鲸阴影掠过,玻璃上就会突然投下山脉般的阴影,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浑身在止不住颤抖,仿佛血管正随着声呐脉冲的节奏抽搐。
他们从激动变成紧张,从紧张变成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你们说……”塞里斯突然爬到上铺,“它们会不会闻得到我们的害怕?”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怕?该死,又激动又害怕。”格里高利笑着说。
“可能是它们确实太大了,而且是一群。”普拉秋斯说。
格里高利猛地伸手去关上滤网,金属碰撞声惊动了门外巡逻的水手,手电筒光束从门缝扫过。
“这位皇子殿下。”格里高利枕着手臂,露出一抹邪笑,“等天亮了,我带你去甲板撒尿,你要是能尿到鲸背上,我就把少校的勋章给你。”
“你们都比上尿尿了?”普拉秋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