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丁陌从高度专注的状态中惊醒!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几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他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飞速运转。拍摄尚未完成,密码本还摊开在桌上,相机就在手中。现在收拾,绝对来不及!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朝着这个房间走来!
这里是军官俱乐部,是日军核心要地,山本博士的房间更是重中之重。宪兵巡逻严密,任何异常都可能引来严厉盘查。直接闯入房间检查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更可能的是先在门外询问或观察。
电光石火间,丁陌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没有试图隐藏或收拾,反而猛地将摊开的密码本又往后翻了几页,让内容停留在尚未拍摄的部分,然后将其保持着摊开的状态放在桌上!同时,他将微型相机迅速塞回工具箱夹层,自己则一个箭步跨到房间通往阳台的落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做出正要检查窗户的样子。
就在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瞬间,门外传来了清晰的敲门声和一个严肃的询问:“里面有人吗?我们是宪兵队巡逻,请开门接受检查!”
果然!不是直接闯入,而是先敲门询问!这给了丁陌宝贵的反应时间!
丁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惊讶、惶恐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符合一个底层维修工可能有的情绪),用带着浓重关西口音的日语回答道:“来了来了!谁啊?正在检修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门前,但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门问道:“长官,有什么事吗?我正在检查这个房间的电路和窗户安全。”
门外的宪兵显然没料到里面真的有人,而且是个维修工。沉默了片刻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严厉:“开门!例行检查!确认你的身份和工作许可!”
“好的好的,马上开!”丁陌嘴上应着,手上却故意磨蹭了一下,制造出些许动静,仿佛刚刚放下工具,然后才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堆着讨好笑容的脸,“长官,您看,我正在工作……”他侧了侧身,让宪兵能看到他放在地上的工具箱和敞开的窗户。
两名穿着宪兵制服、手持步枪的士兵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着房间内部。当他们看到丁陌的维修工打扮、打开的工具箱以及敞开的窗户时,紧绷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丝,但警惕并未放松。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有许可吗?”为首的宪兵厉声问道,目光在丁陌脸上和房间内逡巡。
“长官,我是后勤部派来的维修工,竹内。”丁陌点头哈腰,连忙从工具箱里(刻意避开了藏相机的夹层)翻出那张事先伪造好的、盖有后勤部门模糊印章的派工单,双手递了过去,“是例行安全检查,检修电路和门窗。这是派工单,您请看。”
宪兵接过派工单,仔细审视着上面的印章和内容。格式和印章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他的目光又落到丁陌身上,以及房间里——摊开在书桌上的书本(他们并不知道那是密码本)、敞开的窗户、以及丁陌那一身油渍的工装和惶恐的表情。
“检修需要动桌子上的东西吗?”宪兵指着摊开的密码本,眼神锐利。
丁陌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立刻露出委屈和不解:“没有啊长官!我动那书本干嘛?那是博士的东西吧?我可不敢碰!我就是检查了一下窗户插销,有点松,刚紧好。那书本……我来的时候好像就是摊开的?”他巧妙地用不确定的语气,将责任推卸掉,并暗示自己并未触碰。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一个维修工,确实没必要去动桌上的文件。而且书本摊开的状态,也可能是山本博士离开时自己造成的。
宪兵盯着丁陌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丁陌努力维持着那副底层工人特有的、带着点愚钝和惶恐的表情,眼神不敢与之对视,只是微微垂着头。
另一个宪兵走到窗边,检查了一下窗户插销,确实有被拧动过的痕迹。
“哪个主管派你来的?具体检修哪些项目?”宪兵继续盘问,细节毫不放松。
“是后勤部的小林主任安排的。”丁陌对答如流,将事先背好的信息说出,“主要是检查西侧翼几个重要房间的电路负荷和门窗安全,名单上都写着呢。”他指了指派工单。
宪兵再次看了看派工单,上面的房间号确实包括西-208。一切似乎都吻合。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派工单没问题,理由说得通,现场也没有发现明显异常(他们并未仔细检查密码本是否被翻动过,毕竟那不是他们的专业范畴,而且看起来并无异样)。或许……真的只是个过于尽职(或者走错流程)的维修工?
“检查完了就赶紧离开!这里是重要区域,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以后严格按照规定时间和流程工作!”为首的宪兵将派工单扔还给丁陌,语气严厉地警告道。
“是是是!对不起,长官!我这就走!这就走!”丁陌如蒙大赦,连连鞠躬,迅速提起工具箱,低着头,快步从两名宪兵中间穿过,几乎是逃也似地朝着后勤通道的方向走去。
他甚至不敢回头,每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刃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一直刺在他的背上,直到他拐过走廊的转角,才骤然消失。
直到重新从那道侧门溜出,融入后巷的阴影中,丁陌才敢停下来,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冷汗如同打开了闸门,瞬间湿透了内里的衣衫,双腿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刚才那几分钟,简直是煎熬!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看怀表。从潜入到撤离,总共不到十二分钟。拍摄并未完成,只拿到了密码本大半的内容,最关键的核心密钥部分和最后的校验码似乎还在后面几页。这是个巨大的遗憾和隐患,但能活着出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不能停留!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区域!
他脱下维修工外套,塞进垃圾桶,露出里面普通的灰布短褂,将工具箱(里面的相机至关重要)用一块破布包好,挎在肩上,低着头,快步混入了附近街道上逐渐增多的人流。
他没有直接回领事馆,也没有回公寓,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绕了很远的路,中途甚至换乘了两次电车,确认绝对没有人跟踪后,才前往与陈雪约定的紧急交接点……(后续情报传递部分与之前一致)
这次紧急撤离,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丁陌凭借急智和伪装,成功化解了危机。然而,隐患已经埋下,风暴正在酝酿。他传递出去的情报至关重要,但他自身的处境,也因此变得更加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