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未能寻到林婉儿的淡淡怅惘,夏玄御剑返回了玄剑峰。
云雾缭绕的山峰依旧,剑气凌霄的意境未改。然而,当他前往主殿欲拜见师尊时,却得知师尊苏墨尘已于数日前闭关,参悟剑道,归期未定。
夏玄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却也明白对于师尊那等境界的强者而言,闭关悟道才是常态。他遂返回自己的真传洞府,准备继续消化此次外出的经历,巩固修为。
洞府内清冷依旧,唯有窗外云海翻腾不息。夏玄静坐一日,将甲水村、华天城、东阳郡的种种在脑中细细梳理了一遍,对那神秘的“邪灵教”更多了几分警惕。
翌日,他正在院中演练《虚天剑诀》,试图将师尊的指点融入剑招之中时,洞府的禁制忽然被轻轻触动。
“嗯?”夏玄收剑而立,有些诧异。他在玄剑峰相识之人不多,王泉师兄若要寻他,通常会先发传讯符。会是谁?
他开启禁制,推开院门。
门外,一道清冷绝尘的身影映入眼帘。
来人并非他预想中的任何一人。只见她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随风轻扬。她的容貌极美,却是一种带着剑锋般锐利的冷艳,眉宇间蕴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清冷与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射仙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却又如同深潭寒冰,目光扫过时,带着一种能洞彻人心的冷静审视。
夏玄微微一怔,随即认出了这双眼睛和这份独特的气质——正是当日在东阳郡任务堂外,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黑衣马尾、宛如剑道女侠的女子!
只是今日,她换上了一身白衣,少了几分江湖侠气,却多了几分仙家清冷,那份绝美的容颜在白衣映衬下愈发惊心动魄。
“你是……夏玄师弟?”白衣女子率先开口,声音清越,如同冰泉滴落玉盘,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正是小弟。师姐是……?”夏玄连忙拱手行礼,心中已隐隐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玄剑峰真传弟子稀少,女性更是只有两位。
“叶灵韵。”女子淡淡报出名字,果然是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四师姐!“我刚回峰,听闻师尊新收了一位小师弟,特来一见。”
“原来是四师姐!小弟失礼了,师姐快请进。”夏玄侧身将她请入院中。
叶灵韵步入小院,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院中布置,以及夏玄手中尚未收起、灵力未散的青玄剑,微微颔首:“方才是在练剑?《虚天剑诀》的第一式‘虚剑无痕’,运劲尚有三分滞涩,虚实的转换不够圆融。”
夏玄心中一惊,自己只是寻常演练,竟被她一眼看穿根脚并指出不足,这位四师姐的眼力未免太过毒辣!
“师姐慧眼如炬,小弟初学乍练,让师姐见笑了。”
叶灵韵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夏玄身上,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忽然道:“光练不成。修士战力,终需实战检验。将你的修为压制在入灵七层,与我过过招。”
说完,不等夏玄回答,她周身那深不可测的气息迅速收敛,很快就压制到了与夏玄相当的入灵七层水准。但她站在那里,依旧像一柄出了半鞘的利剑,锋芒逼人。
夏玄知道这是师姐的考较和指点,机会难得,当下也不推辞,凝神道:“请师姐指教!”
话音未落,叶灵韵并指如剑,已然点来!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且角度刁钻无比,直指夏玄运功间隙的破绽!
夏玄急忙施展《千幻灵影》身法闪避,同时青玄剑出鞘,一式“破空”反击!
然而,叶灵韵的身法仿佛能预判他的动作,总是能先一步截断他的攻势。她的剑指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数种后续变化,时而轻灵如羽,时而沉重如山,对时机的把握、对力量的控制,已然妙到巅毫!
夏玄将《神灵七剑》、《虚天剑诀》乃至《神灵印》交替使出,将自己入灵七层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淡金色的灵力澎湃涌动,神圣气息弥漫。
但他震惊地发现,即便同是入灵七层,即便自己修炼的《神灵诀》灵力品质极高,但在叶灵韵面前,竟完全占不到丝毫便宜!甚至……被全面压制!
叶灵韵的灵力同样精纯无比,凝练异常,其品阶似乎丝毫不逊于他的《神灵诀》,而且在运用技巧上,远超于他!她的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将每一分灵力都运用到了极致。
夏空有磅礴的力量,却如同撞上了一张绵密无比的网,又像是被引入了歧途的巨象,空耗力气,却难以触及对方根本。
不过交手数十招,夏玄便已左支右绌,身上多了好几处被剑指点中的淤青,虽然叶灵韵未下重手,但也疼痛入骨。
“停。”叶灵韵忽然收手后退,白衣飘飘,气息平稳如初。
夏玄则有些气喘,额角见汗,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挫败感。他一直以为自己凭借《神灵诀》和诸多手段,在同阶中应是顶尖存在,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些顶级宗门真正培养出的核心真传,其底蕴与实力,远非自己这点奇遇所能轻易超越。
“灵力尚可,根基也算扎实。”叶灵韵清冷的声音响起,开始点评,“但缺陷有三:其一,招式转换生硬,缺乏连贯性,容易被对手预判;其二,对敌时过于依赖灵觉反应,而非预判与布局;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未能真正理解‘剑意’,你的剑,只有形与力,缺乏‘神’。”
她一针见血,句句戳中夏玄的要害。
“从明日起,我每日辰时会来此寻你。”叶灵韵语气不容置疑,“在我下次外出执行任务前,约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我陪你练剑。”
夏玄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这位四师姐看似冷若冰霜,实则面冷心热,竟愿花费如此宝贵的时间来指点自己。
“多谢师姐!”夏玄郑重行礼。
叶灵韵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白色剑光,瞬息远去。
自此之后的一个月,夏玄的修炼生活变得无比“充实”且“痛苦”。
每日辰时,叶灵韵必定准时出现在他的小院。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话不多说,直接动手。将修为压制在与夏玄同一水平,然后便是一场毫不留情的“虐待”。
她的剑指神出鬼没,每每都能找到夏玄最难受的角度攻来。夏玄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简直是家常便饭。但她每次出手都极有分寸,只会让夏玄感到剧痛和灵力震荡,却不会真正伤及根基。
在这一次次的挨打中,夏玄被迫不断地调整、反思、改进。他开始学着预判师姐的出手,尝试将不同的剑招、印法更流畅地衔接,更重要的是,他开始尝试去感悟师姐所说的“剑意”,去思考每一剑除了力量和速度,还应该蕴含什么。
叶灵韵虽然话少,但每次点播都直指核心。
“这一剑,慢了半分。”
“灵力运转,多了一分冗余。”
“《虚天剑诀》重在迷惑,你使得太实在。”
“《神灵印》攻防一体,你只用了其形。”
在她的高压“陪练”下,夏玄的对战技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提升着。虽然一个月过去,他依旧无法战胜将修为压制在同等水平的叶灵韵,但他能支撑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甚至能逼得叶灵韵稍稍认真一丝。
他也真正体会到这位四师姐外冷内热的性子。她虽然打得狠,但每日结束后,都会留下一些效果极佳的疗伤丹药。偶尔看到夏玄有所领悟、进步明显时,她那清冷的眼眸中,也会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
这种严厉又细致的指点,让夏玄感受到了久违的、属于同门师姐的关怀与温暖。他对玄剑峰,对师尊门下,也更多了几分归属感。
一个月期限将至,叶灵韵告知夏玄,她明日便要再次下山执行宗门任务。
最后一日的对练结束后,叶灵韵看着虽然依旧落败、却已能勉强跟上她七成节奏的夏玄,淡淡说了一句:“还不错。勿要懈怠。”
说完,依旧是那道清冷的白色剑光,消失在云海之中。
夏玄站在院中,虽然浑身酸痛,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这一个月的地狱式陪练,收获远超他独自苦修半年。他对着叶灵韵离去的方向,再次郑重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