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象征着绝对正义的海军本部,此刻已化为焦土与残骸的炼狱。硝烟如黑色的纱幔笼罩天空,将午后的阳光过滤成病态的昏黄。曾经巍峨的处刑台彻底坍塌,印着“正义”二字的巨大幕布在火焰中蜷曲、焦黑,如同被焚毁的信念。
而在这片炼狱的中心,仅剩下两位如同山岳般巍然屹立的身影——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与霜月鹿丸。
他们的存在,仿佛是两个极端,却又共同构成了此刻战场上最令人绝望的风景。
白胡子,巨大的身躯上遍布伤痕,尤其是胸前那个被熔岩贯穿的焦黑窟窿,触目惊心。但他依旧站着,拄着他的丛云切,每一次喘息都如同风箱鼓动,牵动着全身肌肉,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焦土上,嗤嗤作响。他的眼神,疲惫深处是永不熄灭的睥睨,仿佛在说:只要我还站着,这片大海就依旧在我的脚下。
在他不远处,霜月鹿丸静立如雕塑。他看起来比白胡子“完整”得多,黑色的和服虽有破损,却不见多少狼狈。他与白胡子那种霸绝天地、仿佛能引动风云的气场截然不同。他周身弥漫的是一种极致的“静”,一种连声音、光线,乃至生机都被悄然吞噬的死寂。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内,连飘落的尘埃都仿佛变得缓慢,火焰燃烧都失去了噼啪声,形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绝对领域。他手中那柄传说中的黑刀·秋水,刀身幽暗,仿佛能吸收周围一切的光亮,只泛着一种来自黄泉深处的冷冽。
“咕啦啦啦……鹿丸,”白胡子转过头,看着这个沉默的同行者,笑声嘶哑却依旧豪迈,“没想到最后是和你这个闷葫芦一起谢幕。”他抬头望向那片被硝烟和霸王色霸气撕裂的天空,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罗杰那家伙开启的时代……看来要由我们两个来画上一个轰轰烈烈的句点了。”
霜月鹿丸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平静地穿越纷飞的尘埃与哀嚎,如同最精准的导航仪,最终牢牢锁定了那个在废墟中依旧如岩浆般炽热、杀意沸腾的身影——海军大将,“赤犬”萨卡斯基!
赤犬刚刚以一击“冥狗”将两名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海贼船长熔穿,粘稠的岩浆从他的双臂滴落,在地面上灼烧出一个个坑洞,散发出硫磺与死亡的气息。他的正义,是彻底的、不容一丝污秽的绝对正义,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妥协,没有退缩,唯有将一切“邪恶”彻底焚尽!即便是面对两位君临新世界的皇帝,他的战意也只有更加炽烈!
“海贼……都该死!”赤犬的低吼如同火山爆发前的闷响,他熔岩化的双臂猛然高举,恐怖的波动开始汇聚,天空仿佛都被染成了暗红色,“流星火山!”
他要将这片区域,连同两位四皇,一起化为熔岩的地狱!
就在那毁灭性的熔岩巨拳即将冲天而起的瞬间——
霜月鹿丸动了。
没有弓身,没有踏步,甚至没有一丝肌肉发力的预兆。他就那样从极致的“静”,切换到了超越视觉捕捉的“动”。一种并非依靠纯粹速度,而是仿佛“静默”了自身与目标之间空间距离的移动方式——【寂静领域·瞬】!
前一瞬,他还在白胡子身旁,下一瞬,他已如同鬼魅,凭空出现在了赤犬的身前!距离之近,几乎能感受到那熔岩散发出的灼热高温。
赤犬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那历经无数生死锤炼的大将级见闻色霸气,在对方行动的前一刻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但那波动太过诡异,并非直线冲刺,也并非高速移动,更像是一种……空间的“断层”?而当他大脑刚刚处理完这微弱的预警信号时,目标已经贴面而立!
这种超越常理的速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见闻色的预判!
“一刀流·彪。”
霜月鹿丸的声音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随着他话音落下,黑刀秋水随之挥出。
这一刀,朴实无华到了极点。没有绚丽的飞翔斩击,没有撕裂大气的音爆,甚至没有强烈的风声。但在秋水那幽暗的刀锋划出的轨迹上,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产生了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微扭曲。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至极斩击与凝练到实质的霸王色霸气的恐怖力量,被极限压缩,凝聚于刀锋那一线之间!
刀锋过处,声音被彻底吞噬,光线似乎都为之弯曲、暗淡。这不是火焰的爆裂,也不是震动的破碎,而是万物走向终焉,归于“无”的绝对寂灭!仿佛这一刀斩出的,不是刀气,而是一片微型的、绝对的“虚无”!
赤犬浑身的汗毛都在尖叫!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熔岩的炽热。他怒吼一声,将毕生修为灌注于双臂!熔岩化的手臂交叉格挡在前,武装色霸气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硬化,漆黑的色泽深邃得仿佛能吸收灵魂!同时,他强行中断了“流星火山”的蓄力,将那股爆裂的能量收束于胸前,试图以攻代守,在格挡的瞬间爆发反击!
“大喷——”
然而,他的吼声还未完全出口。
“锵——!!!”
一声并不响亮,却尖锐、冰冷到仿佛能直接刺穿灵魂、冻结血液的金铁交鸣声,突兀地炸响!这声音仿佛无视了物理的传播,直接回荡在战场上每一个生灵的心底。
下一刻,让所有目睹者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赤犬那足以硬撼白胡子震波、足以熔穿一切的熔岩巨拳,在秋水那看似平无奇的刀锋面前,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到了神兵利器,被从中轻而易举地、平滑地一斩而开!断面光滑如镜,甚至能看到内部 momentarily 凝固的岩浆结构!
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凝聚于刀锋一线的寂灭之力,在斩开熔岩拳头后,势如破竹般直接穿透了赤犬那强韧无比的武装色霸气防御,如同无形的死亡之矛,狠狠轰入他的胸膛!
“噗——!”
赤犬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其中甚至夹杂着些许被震碎的内脏碎片。他那张总是充斥着偏执与坚定的脸上,第一次被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痛苦所取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正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所过之处,生机凋零!
他那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同被一颗无形陨星正面击中,完全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连续撞穿了三堵尚未完全倒塌的、由最坚硬岩石砌成的堡垒墙壁!每一次撞击,都引发一阵剧烈的坍塌,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最终将他彻底掩埋在一片巨大的废墟瓦砾之下,再无声息。
一刀!仅仅一刀!
海军本部最高战力,以绝对攻击力和顽强生命力着称的大将,“赤犬”萨卡斯基,竟被霜月鹿丸一击劈飞,重伤濒死,败退离场!
这一刻,整个马林梵多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爆炸声、哀嚎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无论是残存的海军将校,还是侥幸存活的海贼,全都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片埋葬了大将的废墟,以及那个静立原地,缓缓收刀入鞘的黑色身影。
恐惧,如同最深沉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通过电话虫观战的世界各方势力——盘踞在新世界的其他皇者、黑暗世界的帝王、各个王国的贵族与平民——也全都骇然失声。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位全盛状态的四皇,其恐怖实力究竟能达到何种境地!那并非简单的力量碾压,而是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令人绝望的压制!
海军本部指挥高台上,战国元帅脸色铁青,他化身的大佛金身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他精心策划的包围壁、和平主义者、乃至三大将的轮番出战,在两位皇者联手的绝对实力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
“萨卡斯基……”卡普中将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老对手白胡子,又看向那个陌生的霜月鹿丸,眼神复杂无比。他心中坚守的海军正义,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一向散漫的黄猿波鲁萨利诺,停下了漫不经心的光子跳跃,他的墨镜反射着战场的光,让人看不清眼神,但那微微抿起的嘴角,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真是……好可怕啊,霜月鹿丸。”
青雉库赞周身寒气不受控制地四溢,脚下蔓延开大片冰霜。他死死盯着鹿丸,如临大敌。赤犬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就算是被突袭,能被一刀重创到这种地步,这个霜月鹿丸的危险程度,在他心中瞬间飙升到了极致。
“咕啦啦啦……干得漂亮,鹿丸!”白胡子的大笑打破了死寂,笑声中带着快意,也带着一丝了然。他看懂了,霜月鹿丸此举,不仅仅是为了清除赤犬这个当前最大的威胁,更是为了向他,向这个世界展示,旧时代的火焰或许即将熄灭,但新时代的阴影中,依旧潜藏着足以承载那顶天重量的恐怖存在!
“接下来,该老夫了!”白胡子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抽干了他周围所有的空气。他将体内最后残存的生命力量,毫无保留地、决绝地灌注于那双足以引发天灾的双拳之上!
嗡嗡嗡——!
震震果实的白色球罩光晕在他双拳浮现,前所未有的刺目,甚至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光晕边缘,空间在不断碎裂、弥合、再碎裂,仿佛连果实能力本身,都即将被他这超越极限的催谷所撕裂、粉碎!
“就让这马林梵多……成为旧时代的坟墓!”白胡子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也是最响亮的咆哮,声浪滚滚,压过了战场一切的杂音,甚至传到了远方海面上的舰队之中,“也为你们这些蠢蠢欲动的小鬼们……敲响新时代的钟声吧!!”
“终焉·天地鸣动!!!”
他咆哮着,将凝聚了毕生力量与意志的双拳,一拳狠狠砸向脚下早已满目疮痍的大地,另一拳,则轰向那片被硝烟与绝望笼罩的天空!
“咔嚓——!!!!!!!”
先是短暂的、令人心脏停跳的凝滞。
随即——
“轰隆隆隆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爆发了!那不是声音,而是整个世界根基在崩溃的哀鸣!
天,真的碎了!以白胡子的拳头为中心,天空仿佛一面巨大的玻璃,布满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裂痕后面是扭曲的、漆黑的虚空!大气被疯狂撕扯,形成无数巨大的真空漩涡与冲击波,向四面八方碾压而去!
地,真的陷了!整个马林梵多岛屿,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彻底的大崩解!海湾被无形的巨力彻底撕裂,海水倒灌,形成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央广场寸寸塌陷,巨大的裂缝如同恶魔的巨口,吞噬着其上的一切——残骸、武器、乃至来不及逃走的生命!宏伟的海军总部堡垒,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在剧烈的摇晃与冲击中,从基座开始,层层瓦解、崩塌,化作一片断壁残垣的坟墓!
海啸冲天而起,高度超越了一切记录,却又在下一瞬被更强大的震波粉碎,化作笼罩整个岛屿的倾盆暴雨!只是这雨水,混合着血与火的味道。
这是白胡子献给世界的,最后的、也是最盛大的一场“地震”!一场为他自己,也为这个他活跃了数十年的时代,所举行的最壮丽的葬礼!
在这真正意义上天崩地裂的灭世景象中,霜月鹿丸静静地将秋水归入刀鞘,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这混乱的背景下,却奇异地清晰。
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个在天地崩坏中依旧如同魔神般挺立、挥拳的白胡子身影。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那是对一个时代巅峰强者最后的致意,也是对一位践行自己道路直至终点的战士的认可。
随即,他不再停留。
他转身,一步踏出。
没有使用那诡异的瞬移,只是普通的步伐。但他的身影,却在一步之后,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他的存在本身正在被周围的“寂静”所同化、吸收。崩塌的巨响、呼啸的狂风、飞溅的碎石,在靠近他身影时都仿佛失去了意义,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几步之后,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混乱的战场之上,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寂静果实的能力,让他离去的如同他的到来,无人能察,无迹可寻。
他只留下了那惊天动地、一刀败大将的传说,留下了与世界最强男人白胡子并肩作战至最后一刻的身影,以及那份深植于所有幸存者心底的、名为“霜月鹿丸”的恐怖与谜团。
马林梵多,在两位皇者的力量下,走向了物理与象征意义上的双重终焉。正义的堡垒沉入大海,时代的丰碑轰然倒塌。
而大海贼时代,因这场前所未有的双皇降临与联手谢幕,被注入了一剂无比狂野的强心针,推向了更加混乱、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不可预测的未来!
远方,已经撤离到相对安全海域的莫比迪克号上,艾斯跪在甲板上,死死攥着拳头,泪水混合着雨水模糊了视线。他看到了父亲最后的辉煌,也看到了那个神秘四皇出手重创赤犬的一幕。复杂的情感激荡在他的胸膛。
“老爹……”他哽咽着。
马尔高化作不死鸟,盘旋在船只上空,遥望着那片不断崩塌沉没的岛屿,眼神悲伤而坚定。“一路走好,老爹……还有,谢谢你,霜月鹿丸……”尽管不知对方出于何种目的,但那一刀,确实为他们撤退创造了至关重要的契机,也替老爹,替所有死去的伙伴,给了海军重重一击。
更远处的海面上,几艘造型诡异的船只悄然隐没在迷雾之中。
“咈咈咈咈……真是精彩绝伦的大戏!”多弗朗明哥笑得张狂而兴奋,“新时代的水,被彻底搅浑了!”
“看来,以后要更加小心那个‘寂静的死神’了。”克洛克达尔吐出一口雪茄的烟雾,眼神阴鸷。
“白胡子死了,但又冒出来一个更麻烦的家伙……世界政府那群老家伙,今晚要睡不着觉了。”月光·莫利亚尖声笑道。
海军方面,幸存者们呆呆地看着化作废墟的本部,看着大将落败、元帅沉默、英雄扼腕。胜利的代价,太过惨重。所谓的“胜利”,在此刻显得如此讽刺。他们赢得了白胡子的头颅,却失去了更多,而且,一个更加难以揣测的强敌,已经露出了他冰冷的獠牙。
霜月鹿丸的动向,成为了悬在世界政府和王下七武海头顶的,又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马林梵多的炮火渐渐熄灭,但由两位皇帝亲手敲响的新时代钟声,其回荡的余波,才刚刚开始席卷整片伟大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