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带着越来越浓的寒意,沈青的飞虎军却像一团烈火,在北狄草原上肆意燃烧。他们不再执着于固定的路线,时而挥师向西,突袭灰鹰部的牧场;时而折向东北,搅扰秃鹫部的冬训;偶尔还会兵分几路,让黑狼部的援军疲于奔命。
这种“乱搅和”的战术,恰恰击中了草原部落的软肋。他们习惯了按部就班的放牧与劫掠,面对沈青这种毫无章法、却又精准狠辣的突袭,根本无从应对。今日刚把粮草转移到西山,明日飞虎军就烧了东山的营帐;这边刚集结兵力准备报复,那边却传来牧场被袭、马群被劫的消息。
短短一个月,北狄草原彻底乱了套。黑狼部的联盟名存实亡,秃鹫部忙着收拢残兵,灰鹰部龟缩在营地不敢露头,那些小部落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要么举族南迁躲避战火,要么干脆带着牛羊投靠飞虎军——至少,沈青从不劫掠归附者,还会分给他们足够的粮草过冬。
沈青的队伍也在这场混乱中迅速膨胀。最初的四千飞虎骑军,如今已扩充到八千人。队伍里成分复杂:有被解救后自愿参军的中原流民,握着锄头的手拿起了长刀;有不堪部落欺压的草原牧民,熟悉地形,成了最好的向导;甚至有几个曾占山为王的马匪,被飞虎军打败后心服口服,带着手下弟兄投靠过来,打起仗来悍不畏死。
“将军,这队伍是越来越壮大了,可……也越来越杂了。”张猛看着校场上操练的士兵,有些担忧,“昨日两个草原牧民和中原兵差点打起来,就因为抢了块烤肉。”
沈青正在查看新绘制的草原地图,闻言头也不抬:“杂不怕,就怕心不齐。”他指着地图上的标记,“把中原兵和草原兵混编,五人一组,必须选出一个组长,不管是哪族人,谁有能耐谁当。再立下规矩:私斗者重罚,协同作战有功者重赏,缴获的粮草、战马,按战功分配,不分族群。”
张猛眼睛一亮:“还是将军有办法!混编到一起,打几仗就熟了,哪还有功夫内斗?”
沈青点头,目光落在校场边缘——那里,几个曾经的马匪正跟着老兵练习队列,虽然动作笨拙,眼神却很认真。他们曾是烧杀抢掠的悍匪,如今却在飞虎军的军规下,渐渐收敛了匪气,因为他们发现,在这里,凭本事吃饭,比打家劫舍更踏实。
队伍虽杂,战斗力却没打折扣。中原兵熟悉阵法,草原人擅长骑射,马匪们则精通奇袭,沈青将这些优势糅合在一起,竟练出了一套独特的战法:遇强敌则用中原阵法固守,见弱旅则派草原骑兵突袭,若需劫粮烧营,就让马匪带路,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径。
这日,他们在黑水河畔遭遇了黑狼部的一支主力,约有六千骑。狼图的儿子巴图亲自带队,显然是想报黑石王之仇。
“将军,跟他们拼了!”张猛摩拳擦掌,八千对六千,飞虎军占了上风。
沈青却摇了摇头,指着河对岸的芦苇荡:“让马匪带三百人从芦苇荡绕过去,袭扰他们的后路;草原骑兵沿河岸散开,用弓箭牵制;中原兵列阵正面迎敌,等他们乱了阵脚再冲锋。”
命令一下,各部立刻行动。马匪们熟悉水性,悄无声息地渡过黑水河,摸到巴图的后方,放了一把火,浓烟滚滚,仿佛来了千军万马;草原骑兵在河岸奔驰射箭,箭无虚发,逼得黑狼部的骑兵不敢靠近;中原兵则结成方阵,长枪如林,稳稳地守住了正面。
巴图本想依仗兵力优势冲锋,却被前后夹击,阵型大乱。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伍被分割成几块,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弯刀怒吼。
“冲锋!”沈青抓住时机,长刀一挥。八千飞虎军如潮水般涌出,喊杀声震耳欲聋。马匪们从后方杀出,草原骑兵两翼包抄,中原兵方阵稳步推进,黑狼部的骑兵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就溃不成军。
巴图见势不妙,带着残兵往北边逃去,连掉落的弯刀都顾不上捡。此战,飞虎军斩杀两千余人,缴获战马三千匹,自身伤亡不足五百,算得上大获全胜。
打扫战场时,一个中原老兵拍着身边草原牧民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刚才那箭射得真准!差点把巴图的耳朵射下来!”
那牧民腼腆地笑了笑,用生硬的汉话道:“你的长枪……也厉害。”
张猛看得直乐,对沈青道:“将军你看,这混编还真管用!打一仗,比说十句话都强!”
沈青望着眼前这幕,心里也很是欣慰。他知道,这支由各族人组成的队伍,正在战火中凝聚成一股新的力量,这股力量,或许比纯粹的中原兵或草原兵,更能适应这片混乱的草原。
夕阳西下,飞虎军在黑水河畔扎营。篝火升起,映着一张张疲惫却兴奋的脸。中原兵教草原人唱汉人的歌谣,草原人则给中原兵讲草原的传说,马匪们围在一起赌钱,输了的就去给伤员打水——曾经的隔阂与仇恨,在共同的胜利与生存面前,渐渐消融。
沈青坐在最高的沙丘上,望着远处连绵的草原。短短一个月,飞虎军从四千扩充到八千,从单一的骑兵变成多族混编的劲旅,从被动防御变成主动出击。他知道,这还不够,要彻底稳住北境,还需要更多的力量,更稳固的根基。
“将军,下一步去哪?”张猛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烤羊肉。
沈青咬了一口,肉香混着烟火气,格外踏实。他指向更北的方向:“去狼山,那里是黑狼部的老巢。咱们既然来了,就索性把这潭水彻底搅浑,让他们再也不敢南下。”
张猛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夜风吹过,篝火的火星随风飘散,落在草原上,仿佛一颗颗种子。沈青知道,这支在混乱中成长起来的队伍,终将在这片草原上,燃起更旺的火焰,照亮北境的天空。而他,将带着他们,继续纵横驰骋,直到将所有威胁,都踩在脚下。
北风卷着沙砾,打在顾城的甲胄上噼啪作响。他率领的三千飞虎骑军已深入草原腹地,连日来的突袭让这支队伍越发精锐,马蹄踏过的地方,总能留下一片狼藉与缴获的粮草。
今日的目标,是一个名为苍鹰部的中等部落。据斥候回报,该部落依附黑狼部,常年为其提供战马,算得上是黑狼部的“马厩”。顾城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甚至已想好火攻的策略,可当队伍抵达苍鹰部营地外时,却愣住了——营门大开,没有守卫,只有一面褪色的狼旗无力地垂在旗杆上。
更奇怪的是,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竟列着千余兵卒,他们穿着简陋的皮甲,握着弯刀,却个个垂头丧气,毫无战意,甚至有几人的刀柄上还缠着白布。
“不对劲。”顾城勒住马,眉头紧锁,“这营门开得太蹊跷,莫不是有诈?”他对身边的亲兵道,“传令下去,大军在营外待命,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随即,他点了十个经验丰富的斥候:“你们进去看看,仔细查探营地的布置,有没有伏兵,粮草藏在哪,部落首领在哪。记住,别惊动他们,速去速回。”
“是!”斥候们翻身下马,猫着腰摸进营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帐篷的阴影里。
营外的飞虎骑军严阵以待,弓弦上的箭蓄势待发,只要营内稍有异动,便会立刻冲杀进去。顾城坐在马背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营地——帐篷排列杂乱,不像有防备的样子;那些列阵的兵卒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倒像是在……哭?
半个时辰后,斥候回来了,脸上带着古怪的神色:“校尉,营里没伏兵,粮草都堆在西北角,看样子是准备好的。部落首领叫乌达尔,就在大帐里等着,说是……要投降。”
“投降?”顾城挑眉,“那千余兵卒是怎么回事?披麻戴孝的?”
“您说对了。”斥候道,“苍鹰部的老族长三天前被黑狼部的巴图偷袭杀害了,那些兵卒是老族长的亲兵,正戴孝呢。乌达尔是老族长的长子,他说……想投靠咱们,借飞虎军的力量,为父报仇。”
顾城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报仇?他爹被黑狼部杀了,关咱们屁事?老子凭什么帮他报仇?”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向营门,身后的亲兵连忙跟上。刚进营门,那些列阵的兵卒就齐刷刷地看过来,眼神里有悲愤,有期盼,还有几分恐惧。顾城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向最大的那顶帐篷。
帐篷里,一个穿着素色长袍的青年正背对着门口,望着挂在墙上的一张狼皮——那是苍鹰部的图腾。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年轻却布满血丝的脸,正是乌达尔。
“见过飞虎军的将军。”乌达尔对着顾城深深一揖,声音沙哑,“苍鹰部愿归降,献上所有战马和粮草,只求将军能帮我杀了巴图,为父报仇!”
顾城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巴图是黑狼部的少主,杀了他,就等于跟整个黑狼部为敌。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刚投降的部落,冒这么大风险?”
乌达尔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却还是咬着牙道:“我知道这很难,但苍鹰部愿意付出代价!我们熟悉黑狼部的布防,知道他们的粮仓在哪,甚至能帮将军找到巴图的行踪!只要能报仇,我乌达尔愿率全族为飞虎军效命,哪怕战死沙场,也绝不反悔!”
他说着,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在地上的狼皮图腾上:“这是草原的血誓,若有违背,天地不容!”
顾城看着他流血的手掌,又看了看帐篷外那些戴孝的兵卒,心里打起了算盘。苍鹰部熟悉黑狼部的情况,若能收编,确实能省不少事;而且,借他们的手对付巴图,既能削弱黑狼部,又能让苍鹰部彻底绑在飞虎军的战车上,一举两得。
“报仇可以。”顾城缓缓开口,语气冰冷,“但不是白帮。第一,苍鹰部的战马和粮草,全部充公;第二,你的千余兵卒,编入飞虎军,由我亲自调遣;第三,若能杀了巴图,苍鹰部可保留营地,但必须接受飞虎军的管辖,不得再与任何草原部落结盟。”
乌达尔毫不犹豫地跪下:“我答应!只要能杀了巴图,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顾城点头:“起来吧。说说巴图的行踪,他现在在哪?”
“巴图杀了我父亲后,抢了咱们的三百匹战马,往狼山方向去了,说是要去跟黑狼部的主力汇合。”乌达尔站起身,忍着悲痛道,“他带的人不多,只有五百骑,咱们可以在半路截杀他!”
顾城眼睛一亮——五百骑?正好是个机会!他立刻道:“点齐你的人,带上干粮和水,现在就出发!”
“是!”乌达尔转身就要走,却被顾城叫住。
“记住。”顾城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掌上,“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若是敢耍花样,我会让苍鹰部从草原上彻底消失。”
乌达尔身体一僵,随即重重点头:“绝不敢!”
半个时辰后,苍鹰部的营地空了。顾城率领三千飞虎骑军,加上苍鹰部的千余兵卒,朝着狼山方向疾驰而去。风中,似乎还残留着乌达尔的血腥味,也夹杂着飞虎军铁骑踏过草原的决绝。
顾城骑在马上,望着前方乌达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帮他报仇?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巴图的人头,既能削弱黑狼部,又能震慑其他部落,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草原的风越来越急,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血战。而顾城知道,只要能斩下巴图的头颅,他在草原上的威名,又会增添几分,飞虎军的旗帜,也将插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