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祝那句“带走”的尾音还在街上飘着，两个家丁已经狞笑着扑了上来。
可他们扑了个空。
林碧痕根本没动，连衣角都没飘一下。
一股无形的气机从她身上散开，那两个家丁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下一秒，两人膝盖一软，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直挺挺地跪在了林碧痕面前的青石板上。
“砰！砰！”
额头与地面亲密接触，磕得结结实实。
全场死寂。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出手。
那庙祝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见鬼一样的惊恐。他指着林碧痕，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
林碧痕终于抬眼，扫了他一下。
就这一眼，庙祝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抽走了。
他连滚带爬地后退，被自己的袍子绊倒，狼狈地摔在地上，也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你等着！城隍爷不会放过你的！”
那声音里，带着哭腔。
几个跪在地上的家丁也挣扎着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跟着主子跑了。
一场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林碧痕，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担忧。
“姐姐，你太牛了！”周小环从林碧痕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刚才那一幕，简直帅炸了！
林碧痕收回气势，街道上的压力骤然一空。
她回头看着周小环，问道：“那城隍庙，到底怎么回事？”
周小环脸上的兴奋褪去，换上了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她拉着林碧痕的袖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姐姐，你可千万别去！这渝州城的城隍庙，邪门得很！”
“哦？”
“真的！我听说，这城隍爷每个月都要‘血食’！”周小环比划着，“一开始只是要活的鸡鸭，后来就要活羊活猪。家家户户都得供奉，不然就要倒大霉。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城里这几年，总有小孩子无缘无故地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偷偷说，可能……可能也被当成祭品了……”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打了个冷战。
“官府不管？”林碧痕问。
“管？怎么管？”周小环撇撇嘴，“知府大人就是城隍庙最大的信徒，他家里的香火烧得比谁都旺。谁敢说城隍爷一个不字，就是跟全城作对，第二天就得被套上麻袋沉江。”
“窃据神位，鱼肉百姓，享受血食。”
林碧痕听完，一字一句地总结。她非但没有害怕，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
她转头，望向那座矗立在城中心，被浓郁香火笼罩的宏伟庙宇。
“这差评，我给定了。”
周小环一愣：“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碧痕收回目光，对周小环道，“你不是会算吗？帮我算算，今晚子时，哪个方位潜入城隍庙最安全？”
周小环的小嘴张成了“o”型。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姐姐……不，这姑奶奶，居然还真要去闯龙潭虎穴？那可是全城百姓都信奉的城隍爷啊！
“姐……姐姐，咱别开玩笑。那地方真不是人去的，会死人的！”
“放心，”林碧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只是去看看，送份‘礼物’。”
看着林碧痕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周小环把所有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她有一种直觉，自己今天遇上了一个真正的神仙，或者……比神仙更可怕的存在。
她一咬牙，从怀里摸出那个老旧的罗盘，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掐算起来。
“子时三刻，从后殿的巽位进去，那里是守卫的视线死角，也是阴气最弱的地方。”
“很好。”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隍庙高大的围墙外。
正是林碧痕和周小环。
“姐姐，真的要进去吗？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周小环抱着自己的算命幡，腿肚子有点转筋。
林碧痕没理她，纵身一跃，身形轻盈地落在了墙头，然后悄无声息地跳入内院。
周小环看着那比猴子还利索的身手，只能认命地跟了上去。
在周小环奇门遁甲的指引下，两人完美避开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护卫，顺利潜入到城隍庙的后殿。
刚一踏入后殿的范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怨气与妖气，两种气息纠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
周小环怀里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地旋转，根本无法定位。
“好……好重的妖气！”她声音发颤，紧紧抓住了林碧痕的衣袖。
后殿正中，供奉着一尊巨大的城隍神像。神像雕刻得威严肃穆，金身塑体，但在这阴森的环境下，那双俯瞰众生的眼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神像前的香炉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香灰。
林碧痕缓步上前，无视了那神像散发出的无形压力。
她的目光，落在了香炉之中。
凭借着功德之力带来的敏锐感知，她察觉到，这香炉的底部，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她伸出手，在厚厚的香灰里轻轻一拨。
周小环好奇地凑过来看。
只见林碧痕的指尖，拈起了一小撮东西。
那是一撮极不起眼的黄褐色兽毛，上面还沾着一丝半点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骚臭味，从香灰底下散发出来。
周小环用力吸了吸鼻子，差点吐出来。这味道，她小时候在山里见过猎人打的黄鼠狼，跟那味道一模一样！
神圣威严的城隍神像，香火鼎盛的香炉里，怎么会有这种污秽之物？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身旁的林碧痕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很轻，却在这死寂的后殿里，带着一股寒意。
林碧痕捏着那撮兽毛，在指尖轻轻捻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我还当是何方神圣。”
她抬起头，看着那尊巨大的城隍神像，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原来不是神，是只成了精的畜生，窃据神位，享受血食。”
周小环吓得“啊”了一声，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看着林碧痕，看着她手里那撮兽毛，再看看那尊诡异的神像，一个荒谬又恐怖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难道这满城百姓日夜供奉的城隍爷，根本就不是神仙，而是一头躲在神像后面的……妖怪？
她整个人都在哆嗦，看着林碧痕那平静得过分的侧脸：
“你……你该不会是想……当着全城人的面，拆了这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