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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云岭苍翠如浪,山道蜿蜒于松林之间,苍鹰高悬天幕之上,偶有蝉鸣声远远传来。杨景被几名南蛮士卒押解着,一路攀登至山腰牌坊。阳光洒在他身上,甲胄已褪,只剩一身囚衣,汗水湿透背脊。他双手缚住,眼神却依旧沉定,只是目光隐隐掠过前方那成排如林的石牌楼,心头不免泛起疑云。

忽然之间,一股凶猛之力自左右袭来,四个黑衣劲装之人宛如猛虎出柙,骤然扑至,毫不犹豫将他抬起,喝声未落,杨景便如沙袋一般被猛地抛起,腾空而起,直越牌坊。他来不及惊呼,眼前天旋地转,只本能地闭上了眼:完了,这一下摔下去,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他将要坠地之际,那边又有人早已候在原地,稳稳接住他,一人往旁边轻轻一推,三人迅疾上前按住。他脚尚未站稳,那几人又再次发力,将他再次高高掷起,越过下一座牌楼。如此连抛三次,每次都险象环生,但每次都有接应,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直至最后,他被稳稳放在一片平整的青石砖地上。

杨景缓缓睁开眼睛,额角汗水滚落。他本以为是受辱凌虐,谁知这些人下手虽狠,却并未伤其分毫。他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去,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殿阁自山林间拔地而起,琉璃瓦在烈日下反射出粼粼金光,画栋雕梁、飞檐翘角,无不透出庄严与气势。滚龙脊、透瓦沟、朝天兽、望天吼尽收眼底,山泉环绕楼宇之间,松柏苍翠,花木葱茏。这里,宛若仙境,却又隐隐透着帝王威权。

银安殿前,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勇士笔直列队,盔甲如雪,长枪如林,杀气逼人。杨景看得心中一震,原本从容的脚步忽然一顿如此森严,岂是一般王侯之地?他踌躇片刻,正要举步,却听殿内传来清晰吆喝:“配军杨景报门而入!”紧接着,一名仪仗高声喊道:“报!配军犯人杨景,告进!”

他心知再退无可退,唯有昂首阔步迈入大殿。

刚踏入门槛,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殿内朱柱森然,每一根明柱皆盘绕鎏金神龙,张牙舞爪。龙案之上,铺有黄缎龙纹围子,八宝陈列,金光闪烁。两侧列立着谋臣武将,个个神色肃穆,不发一言,静得落针可闻。

殿后,一人端坐龙墩,身形高大,年约四旬,面如晚霞,浓眉大眼,高鼻方口,胡须微白,玉龙珍珠冠戴于头,团龙蟒袍罩身,气势摄人。他不言不动,却自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威严,让人不敢逼视。

杨景低首跪地,声音铿锵:“配军参见王家千岁、千千岁!”

那人眉头微挑,拍案而起,声如洪钟:“下跪的配军,姓甚名谁?”

“在下杨景,字延昭。”

“在京所任何职?”

“边关元帅。”

“所犯何事?”

“老母病重,私离边关探母。途中盟弟焦赞误杀新状元一门六口,陛下责我未管教有方,遂问罪发配。”

“可有文凭公文?”

“公文在押解差人李义、张恩之手,未随身携带。”

那王爷眉头顿时紧锁,厉声呵斥:“杨景,你胆子不小!以你所言之罪,尚不足以问以发配重罚。无公文便擅入云南,分明是避重就轻,巧言令色!孤王断定,你是奉命而来,监我云南来人,给我打一百煞威棒!”

杨景闻言,心中暗沉。煞威棒不同于京营刑杖,一棒下去,便是皮开肉绽,五十棒已能要人性命,百棒不过是凌迟之别。

几名彪形大汉早已等候在侧,虎步上前,二人将他按倒在地,一人举起那根沉如铁柱的刑杖,空气中已然充斥血腥气味。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疾步上前,伏身低语:“千岁,此人乃当朝郡马,望您念及皇家颜面,手下留情。”

这一句话,清清楚楚传入杨景耳中。他面色未动,却心头一紧。只听那王爷冷笑一声,怒火更炽:“郡马?更当重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以为宋朝那一套官官相护在云南也行得通?把他吊起来!”

侍卫呼啦一声,将杨景拽起,铁链锁肩,便欲施刑。杨景却始终咬牙不语,一声不吭。他望着殿顶金龙,心如止水这一路走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纵然死于杖下,也绝不屈膝哀求,免得让人耻笑他堂堂元帅跪地求生。

殿中压抑到极点,那王爷却忽然大笑出声,声音在殿顶回荡,震得大明柱轻轻颤抖:“果然是条硬汉!”他一挥手,“退殿!”

众人一声令下,列阵而退,片刻间大殿空空,仿佛刚才那场杀威威刑从未发生。杨景被撂在殿中央,浑身汗如雨下,心头却未有半点惧意。他看着那王爷缓缓走下龙案,步履稳健如山,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杨景,你家中尚有何人?”

“老母在堂,妻室柴郡主,及诸多嫂嫂弟妹。”

“柴郡主?是八王赵德芳之妹?”

“回千岁,柴郡主乃柴王之后。因柴家被贬,郡主年幼,被八王收养宫中,自幼长于赵家。”

“你可知柴家还有何人?”

“听闻尚有一兄长,数载未归,不知所踪。”

“其名为何?”

“柴勋。”

那王爷听到这名,神情微动,语调忽低:“杨景,你再看孤是谁?”

“千岁是小梁王。”

“可知孤王本名?”

“罪人不知。”

“孤,正是柴勋。”

一语惊雷。杨景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惊愕而起:“您……您是郡主亲兄?那……那便是内兄!”

山风吹过王宫朱墙,卷起檐角垂铃的叮当。银安殿中香烟袅袅,金龙柱映着烛光流动,气氛威严而静穆。杨景仍有些恍惚,脑中回荡着那句惊雷般的话“孤王正是柴勋。”

小梁王见他神色,微微一笑,语声沉稳如钟:“正是!当初赵家登基即位,封我柴家为小梁王,独镇云南,不向天朝纳贡。一来东京至云南,山川万里,交通不便;二来我与赵家政见不合,素无往来。兄妹自幼分离,也从未得见。后来我曾派人暗中打探,得知八王待我御妹极厚,又将她许配于杨将军,你此人忠勇正直,孤才放下心来。”

他言及往事,目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继而笑道:“此番你被充军发配,孤早已得讯,命人将你们接入府中。那日你被人抛来抛去,不过是云南旧俗,唤作‘摔三摔’,乃迎宾试胆的礼法。若无胆量,纵是皇命加身,也难立足于此。”

杨景恍然,心中暗叹:原来那番凌空翻抛,并非羞辱,而是考验。他起身长揖,心底既感激又心惊这位柴王虽笑意温和,心思却深沉如海。

柴勋见他神色,拍肩一笑:“杨郡马,孤已命人准备住所。你与郡主所住那片院落,是孤特为你们腾出的。丫环仆从的月例开支,皆由本王府承担。吃用所需,自有专人每日送达。你只安心住下,待期满之日,孤再遣人送你回朝。”

杨景闻言,心中一阵热潮翻腾,连忙起身叩谢:“王兄厚恩,杨景无以为报。”

柴王伸手将他扶起,温声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不多时,王妃徐氏亲自率人迎出,将柴郡主请入内殿。久别重逢,兄妹相拥而泣。王妃命人在内宫设宴,锦案罗列,珠盏生辉。帐中灯影摇曳,酒香飘荡,众人欢语不断。杨景与柴王相对而坐,谈及往事,柴王不时朗笑,眉宇间的威势渐消。郡主端坐一旁,眼角含泪,神色温婉。那一夜,杯盏交错,宫中笙箫轻扬,竟似隔绝尘世。

席间,杨景举杯问道:“王兄,那日属下初到山门,为何受那番摔掷?当真是规矩吗?”

柴王仰首大笑:“哈哈,那是云南旧俗摔三摔。凡初到孤王府的将吏,皆要经此礼。听闻你是沙场英雄,孤便命人试你胆色。果然不虚名,能在半空中沉着不乱。”

杨景苦笑,心中暗道:这世上竟有如此迎客之法。

宴后,王妃徐氏又命人将郡主与杨景安顿于内院。院落依山而建,廊腰曲折,水榭通幽,夜风拂过竹影婆娑。杨景回到房中,推窗望向山脚万灯如星的云南城,不由长叹:世事无常,命途如线,竟转于一念之间。

次日,李义、张恩前来辞行。二人见杨景得王宠,心中大定,备好回文启程北返。临别前,杨景取纸写信,托他们转交佘太君,信中寥寥数语,却满是思念与安慰:“儿在云南无恙,望母亲宽心。”

自此,杨景与柴郡主在小梁王府中安居。王兄对他们极为厚待,常召杨景入殿论兵。杨景学识广博,言谈有度,柴勋听之频频点头,对这妹夫愈发喜爱。

半月后,柴勋命人将两人送至云南城内。王宫居山之巅,城外风凉景胜,乃避暑行宫;而城中则是柴王正府。杨景虽为配军,终非自由之身,不能久住王宫。柴王特赐城中宅邸一处,深院宽庭,翠竹绕墙,红漆门扇上悬有玉狮铜环。仆从侍候周全,衣食丰足,虽为罪官,却无半分受辱之意。

这一日,晚霞将散,天色微暗。庭前风动,灯火初上,院中传来婢女禀报:“郡马爷,府门外有一人自称是您的兄弟,求见。”

杨景放下茶盏,略感诧异:“兄弟?我何来兄弟在云南?莫非是岳胜来了?”

他快步出门,来到前院。大门外灯笼摇曳,一名身着青缎的青年正立于灯下。那人头戴方巾,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目光如电,唇角含笑。腰佩宝刀,手执白扇,仪态潇洒。杨景一见,不由心头一震那面容,竟与自己几分相似。

还未开口,那青年已朗声笑道:“六哥!你可想煞小弟了!”

熟悉的声线让杨景恍若梦醒,激动地上前一把握住来人手臂:“你是任炳!”

“正是小弟任堂惠。”那人拱手,笑容灿然。

“兄弟,真没想到在此地相见。快进屋!你六嫂也在。”

两人入厅,灯火映照下,气氛瞬间热络。杨景命人传话:“请郡主到大厅,任贤弟来了。”

不多时,柴郡主步入堂中,身着淡紫宫衣,神态温和。任炳起身作揖:“嫂嫂安好?”

“任兄弟一别多年,安康否?弟妹可好?”

二人寒暄良久,气氛温婉。

十余年前,任炳在京城误入官司,杨景冒死相救,二人结义为兄弟。后来杨七郎比武打擂,力劈潘豹,陷困大衔,亦是任炳假报杨景之名,救出七郎,从此情同骨肉。此后各奔东西,十年未见。

任炳感叹道:“六哥,世事多变,当年咱们在京城把酒言欢,如今竟在这云南再会。你怎会落得发配?”

杨景叹道:“焦赞误杀新状元,全连累了我。天命如此。倒是你兄弟,如今何为?”

任炳微笑:“我在昭通府外五里任家庄,有庄田百亩。近年不做官事,专营马贩生意,南来北往,也算衣食无忧。口外买马,南方卖珠,一来一去,便是厚利。如今在昭通已小有名声,士农工商皆与我交往。”

落日晚照,云南山城的天边染上一抹淡金。院中梧桐叶影婆娑,柴郡主正于回廊下调香理线,杨景与任炳并肩而坐,品茗谈笑。任炳说起往昔旧事,眉飞色舞,语间却藏着一份难掩的激动:“六哥,当年我在京都吃了官司,若不是你出手搭救,哪有今日任炳在云南风生水起?你到了我家门口,这份恩情,兄弟哪能不来尽一尽?”

杨景含笑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兄弟有心,我自明白。这异乡能遇到你这样的旧交,才叫人心里踏实。”

任炳如今早非昔日闯荡江湖的穷汉。他靠着十年商路生意,在昭通立了家业,又因为杨景当年教授的一手枪法,在地方上练就不俗的本领,人称“银枪将”。如今在小梁王府中任旗牌官,早已是地方小有威望之人。他结交广阔,富贾百姓都肯亲近,有时路上遇着穷苦人流落他处,任炳总是招待入家,供吃供住,还送路资,不求回报。

王府中另有两位旗牌官,与他情同手足。一人是面色赤红、膂力惊人的董齐,人送外号“董铁锤”;另一位皮肤黝黑、使得一条熟铜大棒的宋亮,号称“宋铁棒”。这三人称兄道弟,常年一起走动,后来又收了两个结义兄弟白脸马义与黄脸志强,五人合称“云南五友”,在昭通这一带名声颇响。

任炳自从打听到杨景充军云南的消息,便喜出望外,立刻备下厚礼,赶到王府探望。他常说:“六哥是我恩人,是我兄弟。这一回来云南,我怎能不尽地主之谊?咱兄弟今日能聚首,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柴郡主听罢,也笑着招呼:“兄弟以后多来走动些,免得你六哥心中寂寞。”

那晚几人席间高谈阔论,从京都旧事聊到边关沙场,从义气兄弟说到南北风俗,直至月上中天,才意犹未尽地散席。

第二日清早,任炳兴冲冲又来敲门:“六哥,我有几个弟兄想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杨景素来豪爽,笑着答应。两人一同前往昭通城外的望海楼这是一座以竹为骨、飞檐错落的临风高楼,四周松柏成林,楼顶凉风习习,登楼可望远山绿水,心神俱爽。

楼中早备下酒席,案几上菜品香气扑鼻,四名汉子已在楼上候着。见杨景进门,纷纷起身,一揖到地:“六哥,好不容易才盼到您,快请上座!”

杨景见这四人皆年近三旬,衣着虽不华贵,却透着一股练家子的硬朗。一个红脸如火,一个黑面如炭,一个白面沉稳,一个黄脸精干。他不由一笑:“任贤弟,这几位兄弟都是何方神圣?”

任炳逐一介绍:“这红脸的是董齐,黑脸的是宋亮,白脸是马义,黄脸是志强,我们五人是磕头把兄弟。今日得见六哥,是我等莫大荣幸。”

董齐也道:“杨郡马,任大哥每次喝酒,总要说起您,说您仗义疏财、文武双全。如今得见真人,还望不吝赐教,传我们几手真本事。”

杨景哈哈大笑,豪气顿起:“兄弟言重了。能在异乡识得你们,是我之幸。你们说南腔,我听着虽有些费劲,但义气是通的。咱们一杯酒下肚,就都是一家人了。”

众人相视开怀。此后数日,杨景常往来于望海楼与任家庄之间,云南五友也轮番做东。他们教杨景说云南话,杨景则教他们学北方话,一来一往,兄弟情分愈发深厚。而杨景随口学的南腔,后来竟成了关键时刻的救命之技。

任炳天性爽朗风趣,常出些稀奇古怪的点子。他命妻子白氏缝制两套一模一样的花袍与帽子,一套他穿,一套送给杨景。两人身材本就相似,如今衣饰相同,走在街上,当真宛如双生兄弟。

有一次,五友齐聚,任炳突然起意:“来,考考你们。你们猜猜哪个是六哥,哪个是我?”

董齐、宋亮、马义、志强四人围着两人左看右看,争得面红耳赤,竟无一人分辨得出。

从此,“假杨景”之名便在市井传开,任炳乐在其中,连柴王也觉得好笑。有时杨景带着任炳入王宫觐见,小梁王见二人外貌神似,笑得连须髯都抖了起来:“世间果真有这等巧事!”

然而笑归笑,这事也闹出过一桩小误会。

一日杨景外出散心未归,任炳登门探望。柴郡主正在绣花,抬头一见他,乍然一惊,喜道:“将军,怎么这时才回来?酒菜早已备好,快些洗手用饭。”

任炳愣了一下,忙摆手笑道:“呀,六嫂,我不是郡马,是任炳哪!”

柴郡主这才意识到认错了人,顿时羞红了面颊。

事后她细心地在杨景的常穿袍服袖口处,亲手绣了一个小小的“景”字,自此再无混淆之虞。

阳光透过薄云洒落在云南城上空,天色阴沉中带着暑意。王府深处,银安殿中香炉轻燃,殿门紧闭,殿内一派静肃。小梁王柴勋身着团龙蟒袍,坐于案后批阅积压的折子。七寸羊毫在黄绫折本上勾画如云,手起笔落间,自有一股王者威仪。

正此时,一名中军官疾步而入,脚步未停,已单膝跪下:“启禀千岁,东京汴梁差来钦差大臣,率领二百御林兵,现已抵达十里长亭,请千岁示下是亲自出迎,还是派人迎接?”

柴勋闻言,眉头一皱,手中毛笔轻轻搁下。他推开折本,身子微微向后靠去,目光望向高殿金顶,陷入沉思。

钦差?东京派钦差入云南?赵家得国之后,虽封孤为云南王,却数十年来从未派过朝命。孤不食天子俸禄,不纳贡赋,自主疆土。虽名为藩属,实则独王一方。今日忽遣钦差而来,所图何事?

他目光一凝,唇边掠过一抹讥讽:“哼,你是京中的钦差,但今日踏足我柴氏云南,便要守我云南的规矩。”

当即挥袖下令:“传令董齐、宋亮带本王亲军前往十里长亭迎接钦差,礼数从简。”

军官一愣,但见王爷神色冷峻,不敢违逆,领命而去。

此事放在寻常地方王侯身上,早该率百官亲迎,以最高规格礼仪接驾。钦差,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圣意,是当朝皇帝的意志。他所言可兴国,所判能灭门。大臣们或因畏惧,或因利益,皆以金银铺路,巴结迎送。而小梁王柴勋,却偏偏冷待,连出面都不屑,心中只有一句话:现官不如现管。

而这位钦差,又是何人?为何而来?

他不是旁人,正是杨景的死敌王强,现任兵部司马,却是大辽潜伏多年的密探。

杨景被发配云南,本为王强一手设局。他早知杨景一日在,辽国便难进兵中原。更何况,焦赞在长沙越狱、狄玉陶神秘遇害,这一连串事件都指向杨景未死的可能。

于是,他冒险亲自上书皇帝,将所有罪名推于杨景一人之身:“此人不死,国不可安。”皇帝信之为真,密发圣旨,令王强南下云南,诛杀杨景,就地枭首,首级送还京城。此事绝密,寇准、八王等中枢重臣皆被瞒在鼓里。

王强带着圣旨,率御林兵二百,另带亲信狄玉尧,一路星夜疾行。他心中清楚,这一行若成,不仅可扫除杨景之患,更可借机控制云南,为日后大辽谋图中原铺下第一子。

到十里长亭后,他勒马停步,沉声问道:“云南果然是边地,气息都带着野性。”他心中仍有忌惮,听说小梁王性情刚烈,不受朝廷钳制,怕生变故,事先让人多方探查王府动向。

不多时,只见一队人马自尘中而来,黑甲锃亮,为首两人身材高大,步伐如铁塔压阵。

两人甩鞍下马,抱拳施礼:“钦差大人远道而来,王家千岁在银安殿恭候,特命我等前来迎接。”

王强强笑一声:“几位大人是王府将官?”

“在下董齐、宋亮,王府旗牌官。”

“好,前面带路。”王强心中虽有不悦,但仍收敛情绪,不发作。他心想:我是奉旨钦差,到了银安殿,你柴勋总该出门接驾才对。如今竟只派两个旗牌官来迎,未免轻慢得过分了!

他咬着牙,面上却装作波澜不惊,率兵入城。一路行来,云南城街道宽阔,兵卫森严,百姓安静有序,非寻常偏隅之地。王强越看,心中越是沉重。

抵达银安殿前,董齐与宋亮道:“大人请稍候,我等入殿通报。”

王强坐在马上,冷眼扫视着宫门高墙。哼,我王强奉圣旨而来,你不亲迎也罢,如今人到殿前,还不出门相迎?你这小梁王未免太无礼了。

须臾,一名内侍匆匆传话:“王爷请钦差进殿回话。”

王强冷笑一声,低声自语:“好你个柴勋,架子不小。”但他心中明白此番成败在此,容不得意气。他整整衣冠,撩袍进殿。

刚踏进大殿门槛,他余光一扫,忽觉一股惊人的威压扑面而来。他猛地抬头,一眼望去只见正中龙案之后,一位身披蟒袍的王者正冷冷注视着他。其人身形伟岸,手拈短须,眼如冷电,仿佛看透人心。

王强心头一紧,脚步几乎僵住。他定了定神,强自镇定,朗声道:“千岁在上,末将奉圣命至此,有要事面禀,未能施礼,望恕罪。”

小梁王却只是冷冷一声,语气不疾不徐,却如锥子刺入王强心底:“钦差爬山涉水千里迢迢,到此有何贵干?”

银安殿中灯火昏黄,檀香缭绕。小梁王柴勋坐在案后,眉头微锁,指尖敲击着案面,神色冷峻。王强立在殿中,满脸堆笑,却掩不住眼底的一抹傲气与阴狠。

殿外秋风微起,天光渐暗,厚重的云层压在云南城上空,似预示着一场风暴将至。

王强心中暗恼。我千里跋涉,风尘仆仆而来,柴勋这位藩王,竟连个坐席都不赐?也不问寒暄、也不叙旧,张嘴就是问圣旨……好大的架子! 他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仍强挤笑意。算了,先把事办完,再让你知道什么叫权在京师、令行天下。

他抬起头,微微一拱手,声音圆滑得体:“千岁,圣上不,万岁爷念在旧情,特命下官前来,传达口信,向千岁问安。”

柴勋抬眼看他,声音淡淡:“口信?那旨意呢?”

王强心头一突,面色却未变,连忙笑道:“千岁乃藩封独立之主,岂敢以圣命下您?这旨意……乃是给那名配军杨景的。”

“哦?”柴勋语气一转,眉目间的锋芒稍敛,“圣旨给杨景?此人是我御妹夫,也是前朝大将,虽犯军律,如今在云南服罪。陛下此旨,莫非有赦命?”

王强立刻堆笑,语调一如温文恭谦:“请千岁将配军杨景召来,圣旨宣读之后,自见分晓。”

柴勋沉吟半晌,点了点头。心中却已有几分不安:杨景在此充军,安分守己,这钦差忽至,又言奉旨宣读若是召回京城复职,倒是好事;若有别谋,岂能坐视?

他抬眼望向王强,语气含探:“钦差贵姓?”

王强微微一笑:“免贵姓王,单名一个‘强’,现任兵部司马。”

柴勋似笑非笑:“兵部司马王强?哦,本王好像听过这名号。你与杨景,可曾相识?”

王强佯作惊喜,满口谎言脱口而出:“啊呀,岂止相识!我与杨景贤弟,乃朝中八拜结义之兄弟。当年同殿为臣,情同手足,只恨多年未见,常在心中思念。”

柴勋闻言,心下稍安:若真是盟兄弟,那便无害。 他点头,沉声道:“既如此,王钦差既带旨意,本王自当遵礼。董齐!”

“在!”

“持孤令箭,速召杨景入殿。”

“遵令!”

董齐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此时,杨景正独坐书房,案上陈卷铺陈。窗外的竹影被灯火映得摇曳不定,夜色未深,山风却已透着一丝寒意。

忽听院外马蹄声急,紧接着董齐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尘气与急意:“六爷,王爷召见京城来了奉旨钦差,说是兵部司马王强,命您亲自接旨!”

“王强?”杨景眉头微皱,放下手中书卷。心头倏然一紧,回想往昔。

王强……当年我在京都告御状,他替我执笔,仗义执言,八王提携他入阁。后来谢金吾之事,他反口相讼,从此反目成仇。此人狡诈阴狠,笑里藏刀,如今远来云南,岂会为善?

他沉默片刻,心念闪动,便命道:“贤弟,把罪衣罪裙取来。”

不多时,他已换上配军囚服,肩戴沉重的木枷,面色沉毅,心境平静如铁。骑马入宫,直到银安殿外下马。

殿内灯火通明,空气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王强已坐在一侧,身旁立着一名青年将官,正是他的徒弟狄玉尧。那人神情冷峻,手扶刀柄,目光如鹰。

杨景步入大殿,先向柴王躬身拜礼,再转身向王强拱手:“王大人远来云南,所为何事?”

王强立刻露出笑容,眼角却藏着一抹阴毒。他起身迎上前,假作亲热:“贤弟!贤弟!想死愚兄了!京城一别,恍若隔世啊!”

杨景神色平静,只淡淡一笑:“王大人言重了,请赐教吧。”

“贤弟,为兄此来,乃奉旨公干。朝廷之命,身不由己啊。贤弟请接旨。”

柴勋皱了皱眉,心底隐隐不安。王强抬手,狄玉尧即上前展开圣旨,香案早备,蜡烛摇曳。

王强清清嗓子,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刻意的威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犯臣杨景,身为三关大帅,充军云南,不思悔悟,反怨朝廷。在滇私养兵卒,意图谋反;纵使叛军岳胜、孟良,谋杀代帅狄玉陶;又指使越狱罪人焦赞,复启逆乱。罪大恶极,罪无可恕,谋逆篡位,犯十恶不赦。钦命兵部司马王强,监斩杨景,就地正法。钦此!”

圣旨读罢,殿内鸦雀无声。

杨景只觉一阵轰鸣在耳,整个人似被雷霆劈中。胸中气血翻涌,心头一片混沌。谋反?狄玉陶之死,焦赞越狱,竟全推在我头上!王强这条毒蛇,原来是奔我命而来!

他身形微晃,勉强撑稳,额上冷汗滚落。耳边的烛火噼啪作响,如烈焰灼心。

而殿中两旁,董齐与宋亮已面色涨红,怒气冲顶。两人齐声暴喝,刀出鞘声刺破长空。

“放肆!欲在我云南王府行诛杀之刑?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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