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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州城下,尘沙飞扬。两军对垒,杀气冲天。南唐阵中,一将缓缓策马出阵,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坐下乌骓嘶鸣踏地,马蹄翻飞,气势如雷。此人手持一条沉重金槊,虎视鹰扬,目光扫视宋军阵前,声音滚雷一般响彻疆场:

“石英何在?速来与本王一战!”

正是保江王李显钧,南唐皇弟,镇三江二路元帅。他此番领兵来战,志在扬威立名,更要当着天下诸将之面,踏碎宋军锐气。

宋军中,石英闻声而起,年少气盛,双目一瞪,提起手中双锤,便要催马冲出。他自幼习武,膂力惊人,此刻听闻对方点名叫战,只觉热血上涌,战意昂然。

“叫我?正好!”他冷笑一声,跨步便走。

却被一只手稳稳拦住。

“贤弟稍安,莫急。”曹金山坐马不动,声音沉稳如钟。“此人是南唐王室皇弟,初战必欲逞威,精力正盛。我先与他走上几合,消磨其气,你再出战不迟。”

石英眉头一皱,眼中不忿未消,但见曹兄目光如炬,知道他此言是为己好,只得点头:“兄长如若不敌,速速退回,我自会接应。”

曹金山不再多言,一勒缰绳,催马出阵,风沙滚滚中,人马如一,直奔李显钧而来。他双脚扣镫,枪尖平举,远远便喝道:

“敌将听着,休得猖狂!通名来受死!”

李显钧策马不动,仿佛早已预料有人拦阵,抬手一指,傲然道:

“听好了!本王乃先皇李璟第八子,现任南唐镇三江元帅、保江王李显钧。你是石英?”

曹金山朗声回道:“非也。我乃大宋太原侯曹彬之子,曹金山!”

“无名小卒,也敢阻我?滚下去,叫石英出来!”

李显钧话未说完,忽地怪叫数声,震耳欲聋,意在扰敌心神。他此招久经沙场,常人闻之必胆战心惊。

曹金山面不改色,枪尖直指敌骑:“姓李的,你若想见石英,先得胜我手中这杆枪!”

“也罢!先拿你来热身!”

李显钧冷笑一声,双膀猛然一抖,金槊横起,风声暴涨,一式“泰山压顶”从天而落,带着山崩海啸般的威压砸向曹金山头顶。那条金槊重达一百七十斤,直砸下来,重力叠加,已有数百斤之势,骇人听闻。

曹金山神色凝重,脚下猛催战马,手中铁枪舞起一式“举火烧天”,枪尾翻腕挡住那一槊。只听得一声惊响,火星四溅,他只觉两臂剧震,虎口似被撕裂,急忙借势卸力,侧马避让。尽管勉强挡下,但手臂酸麻,心头一沉:这人力量惊人,石英若是强攻,恐也不易制敌。

两骑翻飞,三合未满,曹金山便觉力有不逮。李显钧见势更盛,一槊横扫,撞上曹金山大枪,“当啷”一声金铁交鸣,震得曹金山虎口裂开,鲜血迸出,枪身脱手,几乎坠马。他强咬牙关,拨马急退。

“小辈!休走!”

李显钧乘胜追击,战马如龙,金槊如雷,眼看就要将曹金山劈于马下。

危急关头,宋军中又飞出一骑。

马似奔雷,尘土飞卷,一条大棍横扫而来,硬生生截住李显钧去路。来将双目如电,喝声如铁:“住手!不要赶尽杀绝,你若再进一寸,某家大棍不饶人!”

李显钧猛勒战马,双目一凝:“你是何人,竟敢拦本王马头?”

“郁金豹!”那人沉声道,“我父郁文,原是扬子关副帅,如今归宋为将。方才与你交战之人,是我妹夫。你若杀他,我妹情何以堪?我郁家又岂能咽下这口血债?”

李显钧听罢冷笑,一声厉啸震天:“你这叛臣之子,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你父昔日食我朝俸禄,如今却卖主求荣,献关投敌,真是死有余辜!你也敢来讲情?快扔下兵器受缚,否则我将你一棍劈死!”

郁金豹眉头紧皱,毫不退让:“我们归宋,是顺天应命,投奔明主。你南唐王朝奢淫暴政,荒诞无度,信妖崇术,百姓涂炭,你兄长宠信于洪,残害忠良,天怒人怨。你说我父背主,我却说你兄弟逆天。忠奸善恶,自有公论!”

李显钧怒极,浑身杀气沸腾,一槊指向郁金豹,暴喝如雷:“我今日就打断你双腿,看你如何再口吐狂言!”

郁金豹大棍一扬,冷笑以对:“别仗着你那几分臂力自负天下无敌。你可听过楚霸王项羽?力能举鼎,万人难敌,到头来乌江自刎,尸骨无存。你可比得上项羽?我军中石英,小将年少神勇,一锤震吐林文豹,一锤便能取你狗命!”

李显钧气得面孔扭曲,双目血红,怒吼如狂,猛然抡起金槊,向郁金豹头顶劈下!

在寿州郊外的旷野之地,南风呼啸,旌旗招展,阳光斜洒在一望无垠的黄土地上,尘沙微扬,战马喷着白气,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正悄然酝酿。

郁金豹手持齐眉大棍,眼望着不远处策马傲立的李显钧,只觉胸口热血翻涌,心头既紧张又激动。他虽有几分臂力,年轻气盛,却从未真正与战阵名将厮杀,这回,想试一试自己的斤两。他深吸一口气,双脚稳扣马镫,喊声“开!”将全身力气运至双臂,一记猛扫拦截金槊。可那金槊沉若千钧,一落如山,棍与槊一触,闷雷般的响声炸响耳边。郁金豹只觉双臂生疼,肩膀酸麻,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晃,赶紧撤招拨马,脸色煞白败退下来。

李显钧冷笑一声,正欲催马追击,忽听前方喝声如雷:“李显钧,休得猖狂,石英来了!”话音未落,一道矫健身影已自宋军阵中跃马而出。那人年岁尚幼,体态丰腴,脸蛋红润,看上去更像是未脱稚气的孩童。李显钧不由一怔,心生疑惑:“你是何人?”石英翻手擎锤,语气果决:“你点的名要找石英,就是我。”

李显钧望着这个胖娃娃,不禁心中狐疑:就是这个孩子打伤林文豹?他挑眉冷眼瞧了片刻,始终难以置信,迟迟未动手。

城头之上,宋军大营中,赵匡胤、苗光义、高怀亮、陶三春等众人注视着这场即将展开的交锋,一个个神色凝重。赵匡胤心头暗自焦急,欲鸣金叫阵收兵。苗光义却按剑劝阻:“且看一试,石英未必不敌。”

此时,阵前李显钧沉声道:“娃娃,你真敢与本王一战?”石英笑了笑,双锤在手:“来就是为此。”李显钧怒喝:“看招!”金槊破风如雷,裹着千钧之势直劈而下,宛如山崩地裂。石英面色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心中翻转念头:从小以来未逢敌手,这人竟如此可怕?不试怎知?他聚气凝神,猛然抡锤上崩。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锤槊交击,火星四溅,马匹惊嘶,竟双双倒退数步。李显钧被震得耳鸣头昏,虎口发麻;石英虽身子小,但卸力得巧,也被震得虎躯一震,心中大骇。

片刻之间,两人再次策马回转。石英厉喝:“再来!”二人不躲不让,你槊我锤,正面对击,气浪翻滚如暴风卷地。三击之后,连战马都受不住这蛮力,嘶鸣暴躁,双双扬蹄跳跃,不愿再负二主。下一刻,两匹战马竟前腿跪地,“扑通”一声趴倒尘沙之中。

李显钧狼狈滚落马下,石英翻身落地,反手收锤:“姓李的,马不能打了,咱们下来见真章!”李显钧攥槊而立:“本王奉陪!”二人刚要再度交手,忽听南唐阵后锣声大作,李显钧心中一凛,知是鸣金收兵,只得低声道:“本王不能再战。”转身牵马欲走。

石英怒指:“你叫的阵,如今要走?是怕了我?”李显钧面沉如铁,怒道:“军令如山,不容违抗。”话音未落,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石英愤愤不平,也只得带马回返。

此战过后,赵匡胤亲自领众出城迎接石英。城门洞开,众臣齐至,呼声雷动。石英翻身下马,欲跪拜见驾,赵匡胤伸手止住,笑道:“小将军,此地不是言语之地,入城再议。”话音落处,万众簇拥,缓缓回归帅府。

石英与李显钧一战传遍了寿州城,消息不胫而走,如同星火燎原。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不出一个时辰,已是家喻户晓。街巷之间,茶肆酒楼,无不在议论那场银锤对金槊的惊天对决。

人们奔走相告,眉飞色舞。一个老汉拍着大腿感叹:“扬子关那小将使双锤,把林文豹打得抱头鼠窜,今日又在寿州城外战李显钧,居然战成平手,真是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另一位中年人捋须颔首:“国家将兴,必有良将。大宋有此子,南唐若无奇谋异术,怕是气数将尽。”也有老妇人双手合十,喃喃祈愿:“盼这战火早点熄灭吧,让百姓过几天太平日子。”

街道两侧,早已聚满了人。大人抱着孩子,孩子牵着老人,都在盼着石英的归来。无数双眼睛望向城门外,期待那位少年将军再度凯旋。

这时,杨家五百兵从扬子关护粮而来,与李志平指挥的粮车队一道,排成长龙,浩浩荡荡抵达城下。石英骑马在前,身上尘土未拂,银锤斜背,神色从容。赵匡胤与诸将早已下城楼,亲自迎接。

城门大开,君臣百官迎着夕阳而立。石英翻身下马,跪拜行礼:“末将石英,参见陛下!”赵匡胤伸手一扶:“好男儿,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进府再叙!”语落,众星捧月般簇拥入城,直入帅府。

帅堂之上,赵匡胤端坐中军,群臣列班。石英率众再次跪拜,山呼万岁。赵匡胤环视左右,朗声道:“众卿听封。今日之战,我宋军士气大振,南唐锐气顿挫,是诸位将士协力之功,朕心甚慰。”

他目光落在石英身上,声音郑重:“石英听旨封你子袭父职,保国侯!”石英猛然叩首:“谢主隆恩!”起身后闪身一侧。

随之,曹金山亦被封为太原侯。肖升、郁文、花庆祥三将官复原职,继续镇守扬子关。郁生香与肖引凤等三女将替父谢恩,赵匡胤特赏彩缎百匹。郁金豹因镇殿奋勇,授予镇殿将军之职;杨家三兄弟则被封为朝廷客卿,待金刀令公杨继业赶到,再议论功封赏。

文臣方面,李志平、曹彬因筹粮之功各升一级。待封赏完毕,御厨宰牛宰羊,大摆酒宴,慰劳将士。赵匡胤席间频频举杯,兴致高涨:“自朕驻军寿州以来,数次兵败,将士战亡,朕夜不能寐。若有朝一日能亲擒妖道于洪、敌帅林文善,慰我宋军英魂,纵死亦甘。”

苗从善低声应道:“陛下放心,大胜不远。曹金山言高君保已请刘金定进兵;今日又有众英雄来助,南唐气数难久,胜利可期。”

赵匡胤放声大笑,群臣也纷纷举杯,一时间歌声满堂,气氛热烈。直到日头西沉,方散席安排石英等人安歇。

翌日清晨,鼓声未响,城楼却传来急报:南唐二路元帅李显钧已至城外叫阵,点名要与石英再战。石英披甲出帐,径直走入帅堂拱手请战:“元帅,末将请命出战。”

陶三春凝视石英几息,嘱咐道:“敌将李显钧勇猛异常,妖道于洪诡计多端,你要处处小心。能战则战,若不敌,切莫恋战。”

“末将谨记。”石英郑重其事地点头应诺。

陶三春抽出象皮令旗,朗声道:“郑印、曹金山、石英听令拨兵三千,出战李显钧!但愿你们金镫齐响,凯歌而归。”

“遵令!”三人齐声应诺,转身出帐,披甲上马,领兵奔赴城外。

赵匡胤率苗从善、陶二春等人登上城楼,眺望疆场。

此时,城外旌旗猎猎,战鼓低鸣,李显钧身披金甲,端坐马上,威风凛凛。石英等人兵分三路布阵,他催马直奔李显钧马前。

“李显钧!”石英高声喝道,“昨日你临阵退缩,今日还敢来叫阵?怎么打,说吧。”

李显钧扬起嘴角冷笑:“昨日我非是怯战,实因林元帅鸣金令止。今日你我再决生死,战至一方倒地为止,绝不容情。”

石英眼神一亮:“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若逃跑鸣金,就是狗熊!”李显钧点头:“我还要补一句此战不可夹杂外力,唯你我二人单打独斗。”

石英毫无戒心,痛快答应。

李显钧盯着石英,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我若败在你手,就拨马离开疆场,隐姓埋名,从此不问尘世之事。可你要是败在我手,敢不敢立下赌约?”

石英不假思索:“我若被你打败,立刻回昆仑山找我师父,削发为僧,永不再踏入大宋军营一步。”

“空口无凭,可敢击掌为誓?”李显钧目光逼人。

“有何不敢?”石英一夹马腹,策马向前,两人并辔而立,各自伸出右手,“啪!啪!啪!”三下响亮的击掌声在阵前回荡,尘沙微动,战意凝重。

李显钧心中冷笑:军师子洪果然神算,那少年果真上当,待交起手来,必是他命丧疆场。想到这,他扬声道:“石将军,咱们各自回队,嘱咐兵将不得插手。”

“好。”石英毫不犹豫,勒马调头,奔回自家阵前。

他一回到宋军队列前,便纵声高呼:“众位弟兄听着!我石英已与李显钧击掌为誓,约定单打独斗,疆场分胜负。谁若插手,便是羞辱我石英,视我为懦夫狗熊。我若被他伤了,是我技不如人;我若战死,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若你们出手,那才是毁我名节!”

他一甩马鞭:“我走了!”话音未落,战马已掠地而去,卷起黄尘一路,直奔中军阵前。

郑印和曹金山面面相觑,心头发紧。郑印低声道:“这娃儿胆子真是不小,这哪是比武?分明是赴死。”

“先别急,”曹金山皱眉,“万一他赢了呢?”

再看李显钧此时也回到了南唐阵前,悄声与军师于洪耳语片刻。于洪点头,面色淡定,似早有预谋。李显钧再返战场,长声笑道:“石将军,可曾想好咱们如何交锋?”

石英策马上前:“咱们各退三十步,策马对冲,七日七夜不分胜负誓不罢休。渴了饮水,饿了叫军卒送饭,困了战地打个盹,黑白天地都拼个明白!”

李显钧连连摆手:“那可不成!我战马昨日受了震伤,今天再冲,怕是未必撑得下来,耽误事。咱换个法子,来场步战如何?”

石英略一犹豫:“你有何高见?”

李显钧笑意深沉:“各自下马卸甲,我弃金槊,你弃大锤。你持剑,我用刀,来个刀对剑的较量,拳脚真功夫见高低。”

石英一听就应下了。他年方十五,初出茅庐,空有一身兵书兵法,却不谙沙场诡道,对“兵不厌诈”毫无防备。更不知李显钧那口“劈水斩龙刀”,乃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而自己腰间佩剑,不过寻常军用之物,从兵器上就已落了下风。

石英跳下马,熟练地卸下双锤,解下战甲,轻拍白马后韂一掌,千里雪花驹识路自归,嘶鸣着冲回营中。少年身姿挺拔,长发随风扬起,阳光照在他紧绷的脸庞上,一丝不安却藏在眉间。他拔剑在手,凝神静气。

李显钧同样卸下甲胄,将盔甲小心包裹在黄绫布中打成结,收拾妥当后,缓缓抽出那口寒光逼人的“劈水斩龙刀”。一柄利刃在手,他气场陡增,足踏八方,站出个“夜战藏刀”之势,双眼紧锁对方。

石英不知不觉被逼入节奏,剑诀已成,“恨福来迟”起手式摆出,喝道:“接招!”一记“仙人指路”,剑光如虹,直取李显钧咽喉。

李显钧却早有准备,刀背一磕,顺势贴身欺近,手腕一翻,刀刃外翻、背刃内转,“拦腰解玉带”直逼石英胸口。

石英大骇,这李显钧虽身材魁伟,实则步伐灵活、身法精熟,反应极快,力量与技巧兼具,远非昨日那副笨拙模样。

正思忖间,劈水斩龙刀已带着劲风缠头裹来,石英连忙运剑架开,身形跃步后撤。双方招招见血,刀剑交鸣之声在午后的阳光下清脆刺耳,旌旗下众人屏息观战。

城头之上,狂风卷起金色战旗下的流苏,猎猎作响。赵匡胤立于女墙之上,手握栏杆,目光紧锁城下那片尘土翻腾的疆场。阳光被刀光映得刺目,他皱了皱眉,喃喃道:“这孩子……在干什么?怎地与那李显钧击掌立誓,还要下马徒斗?他这性子,怕是又逞强了。”

他看得分明,却听不清二人交谈。远处尘烟之中,两道身影时而贴近,时而分开,刀剑交击声断断续续传来,似鼓似雷。赵匡胤心头涌起不安,转头看向军师苗从善:“你看那阵势,可有胜负之分?”

苗从善凝神片刻,神色骤变,惊声道:“万岁,李显钧手中之刀并非常物!你看那光”话音未落,阳光一闪,远处寒光耀眼。苗从善咬牙道:“果然!那是‘劈水斩龙刀’,削铁如泥。石英怕要吃亏!”

赵匡胤心头一紧,长眉微蹙:“宝刀对剑,胜负已分。若让他退下,可保性命。”

苗从善摇头叹息:“方才两人击掌立誓,誓不容他人插手。如今即便陛下下令,石英也不会退一步。”

赵匡胤的手在石垣上收紧,青筋微凸。

“这可如何是好……”他低声道,目光凝冷,死死盯着战场。

石守信立于一旁,面色煞白,听得皇帝与军师之语,只觉心口发紧。那是自己的骨血十五岁的儿子,手中那口剑,却要对上一把能断金裂石的宝刀。他握紧拳头,心中默念:“英儿,你可要挺住。”

城下,战鼓如雷,“咚咚咚”震得尘土飞扬,地面微微颤抖。郑印与曹金山高声呐喊:“石贤弟,留神!许胜不许败,给咱们争光!”

他们吩咐军卒加紧擂鼓助威,士气激荡,呐喊如潮,压过了刀剑的交鸣。

战场中央,尘沙弥漫,两道身影杀作一团。李显钧的刀光暴烈如火,石英的剑势灵动如风。两人你来我往,寒光乱闪,身影时而贴近如影,时而交错腾挪,招招致命。刀剑相击,火星飞溅,声震四野。那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两人刀剑之间搏命。

李显钧边战边暗叹:“好个石英!剑势如流云,力道如山崩。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造诣。”

但赞叹之后,心底的杀机却更深

“若让他成长,日后我李显钧安身何处?今日不除,后患无穷。于洪军师果然算无遗策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他心念一转,眼神骤冷,手中宝刀一反,借阳光一闪,寒芒暴射。那一抹耀眼的银光直刺人眼。石英正面迎战,骤被强光晃眼,下意识眨了两下眼,剑势微滞,立刻被压制。

“锵”

金铁相击,震耳欲聋。

石英只觉手臂一麻,身体一震,退后三步。抬眼望去,手中宝剑的剑锋,竟被削去三寸!他怔了一瞬,怒火猛然上涌。

“李显钧!你这丑鬼!凭的是兵刃,不是本事!你算什么好汉?!”

李显钧哈哈狂笑,声音如雷:“小娃娃,自古交兵,兵不厌诈。赢就是赢,哪管你凭什么?战场之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奴。你那口烂剑还能挡我几刀?若识相,就扔下兵刃,跪地求饶!”

石英怒极反笑:“求饶?我宁死不屈!”

他提剑再上,怒火中带着几分绝然。刀剑再度相击,火光四溅,“呛啷”又是一声脆响,剑身被削去半尺,石英几乎握不住,虎口迸裂,鲜血淋漓。

李显钧目露凶光,脚下腾挪,连环三刀快如闪电,几乎封死了石英的退路。石英怒吼一声,将残剑掷出:“这破剑留给你!”

李显钧左手一抬,轻松磕开残剑,右手已暗暗掏出怀中之物,嘴角挂笑。

他低声道:“小子,你赢不了我。”

石英正欲转身取锤,冷不防身后有人呼道:“石英,你看!”

他本能回头,李显钧趁势一抖手,只见一个小包破空而出“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开,白色粉末四散如雾。

粉末飘扬,直扑石英面门。少年措手不及,瞬间双目灼痛,仿若火烧。

他猛地后退,双手去揉,谁知越揉越疼,眼前一片血红。

“啊!”他惨叫一声,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尘沙打在他脸上,滚烫的泪与血混成泥水。

“李显钧你这卑鄙无耻的狗贼!”他捂着双眼,痛得浑身抽搐,“你缺了八辈子的德!若我石英还有三寸气在,定让你血债血偿!”

李显钧冷笑着收刀,目光阴狠。

那一抹白粉,在阳光下轻轻飘落,带着残酷的光。那是“戮目金砂”妖道于洪师门所炼的邪毒,专取人双眼。

曾经,它让齐王的敌人艾银平终身失明;如今,又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英雄,葬送了光明。

昨天,李显钧与石英阵前交锋,久战不下,各自收兵回营。回到帅帐,李显钧胸膛起伏,怒气难消,满脸狰狞,来回踱步,忽然仰天暴喝,声震营帐:“区区石英,怎敢与我争锋?!”声音未落,便有军师于洪步入,拱手劝道:

“将军息怒。石英本事虽高,但冲动鲁莽。以你之勇,何必与他拼命?他若明日再战,不如智取。贫道这儿有一物,唤作‘辟目散’,只需抹于刀锋,一旦入目,立时目盲无光,痛不欲生。届时,任你刀下斩杀,犹如探囊取物。”

李显钧本就一肚子火,听罢这毒计,阴冷一笑,顿首称妙:“好!明日我步战困他,刀下取他性命,看他如何再逞英雄!”

果不其然,今天石英披挂上阵,精神抖擞,毫无防备。二人步战对招,石英依旧技高一筹,连番进击,几逼李显钧退后数步。忽然,石英感双眼刺痛如灼,眼前天旋地转,热泪滚落,几乎站立不稳。他忍痛大吼:“你使毒不配为将!”

李显钧却大笑如狂,提刀逼近,语带讥嘲:“石英,你虽勇冠三军,可惜短命。今你死于我手,我便真正无敌于天下!”说罢,猛地举刀劈下,刀风如电,直取要害。

城头上,赵匡胤、石守信等人望见石英仆地翻滚,皆面色剧变。赵匡胤喊破喉咙:“石将军,快避开!”石守信更是神志恍惚,眼前一黑,当场昏厥,被亲兵扶回。

阵下,郑印与曹金山目睹李显钧刀锋已落,情急如焚,却鞭长莫及,只能闭眼不忍再看,仿佛一颗心悬于半空。

危急关头,石英虽目盲,但耳识敌意,听得刀啸风声,连翻数滚避开要害。李显钧刀落空,怒吼一声,再度扑上。石英艰难滚闪,地上滚如残叶乱舞,而李显钧则如野狼追兔,步步紧逼,眼见石英再无退路,性命堪忧。

这时,异变突生!

一声刺耳高喝自半空炸起,声音尖利如锥,震得众将心神俱裂:“李显钧,住手!再动一动,我一个张手雷把你劈成两截!”

李显钧大骇,猛然止步,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人。他强压心惊,大吼:“何方鼠辈?藏头露尾!”回应他的却是尖声一笑:“李显钧,你是属螃蟹的?眼睛长脑门上了?往下看呢”

李显钧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身旁站着一人,瘦小精悍,似个孩童,穿得花花绿绿,古怪可笑,一双黄豆眼正咄咄逼人地盯着他。

此人不过四尺来高,身着青缎夹袄,腰束丝带,脚踏缎靴,步履无声,背负一双短棒,气息内敛,神情狡黠。

李显钧愣了半晌,忽然笑出声:“矮子一个,也敢吓我?你垫三砖头都没我大腿高,你来搅什么浑水?”

那人冷哼一声,黄眼珠一翻:“我虽个子矮,打你这大号饭桶绰绰有余。你活得挺费布挺费粮,不如我来收拾了你,省口粮!”

李显钧勃然大怒,提刀欲斩:“你再敢胡言,我叫你死无全尸!”

那人却不闪不避,嘴角挑起讥诮之笑:“你也配发怒?你不知礼数,嘴里张口矮子闭口锉子,真是没娘教、没师训的野种!你读过书没有?做人得讲理,骂人别揭短,见矮人莫说矬,见独子莫道短,你这大个儿白长了,光剩空壳一具。”

李显钧气得面红耳赤,五官扭曲如兽,吼声震天:“锉子,你敢骂我?我要你命!”

而阵前另一人,身材矮小却精神抖擞,面容俊朗中透着一股玩世不恭,手执钢槊,轻摇铁甲,竟是来者不惧,反将对面视作笑柄。他唇角微扬,笑嘻嘻地调侃道:

“怪不得这几天附近耕牛暴毙,原来是你吹牛把它们吹死的,真是牲畜无辜。你还想要我的命?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冯茂的命,可不是随便哪个大个子能取的!”

李显钧冷哼一声,眼中厉芒乍现,拱手自报:“我乃南唐二路元帅,万岁亲弟李显钧!你又是哪路毛头小将?”

冯茂闻言,夸张地拍了拍脑门,一副“你居然不认识我”的模样:“你真白活了!我报个名字你可别吓得从马上摔下来。我爹冯景川,是大宋吏部尚书。我是他的亲儿子,大将军冯茂!当年会战老道于洪,我一锤差点把他打进棺材。你打听打听,林文善一听我名字就头疼!怕了吧?”

“哼,我倒是听于洪提过,说宋营里有个矮个子,贼精贼滑,就是你吧?”

“然也!”冯茂大笑,“既然知道我名号,那还不赶紧跪地求饶?我大发慈悲,一锤打死你,也算给你个全尸。”

“放肆!”李显钧怒火中烧,“你坏我大事,今日休想活命!”

说话间,二人已然兵刃交接,阵前呼啸声、兵卒呐喊声顿时响成一片。

此时,宋营之中众将士本正为石英安危担忧,忽见冯茂铁甲锃亮、披风猎猎地冲阵而来,人人惊喜交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冯将军到得正是时候!”有人振臂高呼。

帅府之中,赵美容心中却不由一紧。她远远看见冯茂驰援疆场,心头却浮现出另一道身影。

高君保呢?他和冯茂一同奉旨请刘金定,如今冯茂回来了,君保却杳无踪影。更令人担忧的是,随军并未见到刘金定的身影。

她不由朝远方眺望,战旗招展中,未见那熟悉的丹凤眼与银装甲。赵美容心头一紧:难道刘金定没被请来?高君保出事了?

营中诸将也彼此交换眼神,面露疑色,忧心顿生。

原来,早在数日前,冯茂与高君保三赴双锁山欲请刘金定出山应战。谁料山寨之中早已空无一人,有人回禀:刘小姐已离寨赴紫霞宫拜见恩师梨山圣母。

二人扑了个空,心中忐忑,不敢贸然回营。怕被赵匡胤责罚,便暂留兴隆镇,投宿一品居客栈。

几日等待无果,冯茂心生一计:“君保,你去备下酒菜,请你妹夫刘凯喝酒,顺带求他通个信儿,若小姐归山,好及时来报。”

于是两人分头行事,冯茂出门打探,恰巧与曹金山、石英、李志平一行相遇,几人共赴战场。

而高君保则继续留在兴隆镇苦候刘凯回应,一日又一日,音讯全无。

至于刘金定,此时正身在紫霞宫中,向师父哭诉满腹委屈与心伤。

她自双锁山比武招亲一战,已将终身托付于高君保,未曾设想有朝一日会被他以“畏罪”之名一口否认。她为其力杀四门,又亲赴寿州疗伤,却换来对方的逃避与背叛,芳心尽碎,痛不欲生。

悲愤之下,她执意归隐修道,来到紫霞宫,跪求梨山圣母收她为终生弟子。

圣母闻言,不怒不悲,轻轻叹道:“徒儿,你错了。你生于乱世,有福无缘,命有担当,怎可为情所困?你我本为修行之人,岂能不顾苍生大义?”

她徐徐而语,娓娓道来宋朝开国之由,直指天下将定,而南唐未灭,百姓犹苦,正是你我之时。

“赵匡胤起于陈桥,重整江山,实为明主;李煜荒淫误国,南唐将灭。你若此时归隐,弃明投暗,岂非误了机缘?”

刘金定听罢如醍醐灌顶,泪流满面,顿首道:“师父教诲,弟子铭记于心。”

既然去意难成,她也知不能空手而归,便抬头一问:“弟子还有一事。老道于洪擅长下毒,我父冯大人身中剧毒,请师父赐我几粒丹药解救之。”

白莲圣母轻轻点头,转身从药橱中取出一个朱红百宝囊,递了过来,语声柔而肃穆:

“为师早知你会有此一行。此囊中收有我数年所破毒方,乃是针对‘九手真人’所制之毒,尤其那‘戮目金砂’、‘蚀骨银粉’皆有解法。还有一册兵书,是我昔年参悟兵经所录,略有浅识,你带去参看,或有裨益。”

刘金定双膝跪地叩谢,接过百宝囊,长身而起,一拱手便告辞下山,风卷衣袂而去。

回到双锁山,山寨老寨主刘大奈早已等候多时,见女儿安然归来,眉开眼笑。刘金定将随身丹药取出,为父亲奉上两枚温补养元的灵丸,又唤侍女备水净手,方才回到绣房。

她尚未坐稳,门外脚步急促,冯茂领着高君保进门。

冯茂神情疲惫,一见面便开门见山,将艾银平在前线负伤一事原原本本讲来。金定听罢,心中一紧,师姐身负重伤,她恨不能立刻披甲上马赶赴寿州,亲自为师姐诊治。然她素性倔强,心有千千结,面上却不肯示弱,勉强抿唇不语。

高君保进退有度,早已猜出她的心思,主动赔礼认错。金定本心难释,但听他言辞恳切,态度诚恳,不觉面色缓和几分。他晓得她吃软不吃硬,说的尽是她爱听之言,句句投其所好。

刘金定抿唇偷笑,终是低声说道:“将军,旧事莫提,我自不会再怪你。但愿你从今莫做负心人。”

高君保立刻正色起誓:“若负你,天诛地灭!”

“将军言重了。”金定含笑斜睨,眼波流转。

冯茂在一旁看两人和好如初,心知自己多余,便借口困乏,悄然告退。

绣房内烛影摇红,二人秉烛长谈,诉尽别后衷肠。高君保道尽思念之苦,刘金定亦倾吐积郁之情。小夫妻久别重逢,情意缠绵,夜色如水,蝉声入梦,不觉星月沉沉,曙光破晓。

鸡鸣三声,二人早已净面更衣,到前厅拜见刘大奈。

老寨主先前对高君保虽态度冷淡,此刻见他与女儿冰释前嫌,百感交集,遂也开怀大笑,特设酒宴,为二人饯行。席间言语间透出欣慰之意,道:“我女素有壮志,今朝方显锋芒。”

饭后,四名贴身丫鬟春兰、夏莲、秋菊、腊梅各执其职,为小姐整装备马。盔甲、弓弩、伤药、百宝囊、备用衣物、药箱一一准备妥当。

刘金定不再拖延,拱手辞别父兄,随高君保、冯茂一同离开双锁山,直奔寿州。

路上秋风瑟瑟,山林寂静,马蹄声碎如雨落青石。几人赶了半日路,前方寿州城隐现。

刘金定勒马停下,道:“将军,我欲察看四周地势,你先去寿州通报,我随后赶来。”

高君保转念一想,道:“不妥,你我同行勘察,便让冯兄先行入城传信,以防夜长梦多。”

冯茂笑着应下:“如此最好,咱们各司其职。”说完策马先行。

谁知刚至寿州城外,便闻金鼓大作,杀声震天。冯茂心头一紧,奔至城下仰头高喊:“城上兵爷!何处交战?”

守军一眼认出冯茂,连忙高声回应:“冯将军,南城下对阵,大锤将石英正在步战李显钧!”

冯茂闻言神情大变,连忙绕城而行,疾奔南城战场。

远远望去,二阵对峙,战意如潮。只见石英身披银甲,手持巨锤,与南唐主将李显钧步下搏杀,招招凶狠,势如破竹。然而正当石英稳占上风,忽地双目灼痛,眼前一片血红,步伐踉跄。

他怒吼:“你使毒不配为将!”

冯茂目睹此景,怒发冲冠,纵马冲入战圈,翻身跃下,以“鹿伏鹤行”之身法迅速接近,恍如幽影破风,眨眼已至石英身侧。他一掌拍开李显钧来势汹汹的剑势,挡住致命一击。

“李显钧!”冯茂冷声呵斥,“你使暗算之毒,枉为一军之帅!”

李显钧面无惧色,阴声冷笑:“兵不厌诈,疆场无义,胜者为王。”

正当二人剑拔弩张之际,曹金山与郑印率人从侧翼杀来,护住冯茂,一把将满面是血的石英抬起。冯茂招手:“快退!”数十名亲兵掩护撤回。

石英在士兵背上,强忍剧痛,嘴唇嗫嚅:“我还能再战……”

冯茂眼眶发红,低声道:“你先活下来,再说这话。”

兵卒迅速将石英送入寿州城内,城门大开,战鼓低沉,黄昏的光照映在他满是鲜血的盔甲上,如落日沉沙,悲壮无言。

战场上风声猎猎,尘沙翻卷,铁骑嘶鸣,空气中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

石英被曹金山与郑印救走,李显钧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战功被人横插一脚,胸口的怒火几乎要烧出烟来。他咬牙切齿,面色狰狞,怒喝道:

“矬子!我到手的头功被你搅了个干净!看刀取你六阳魁首!”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抖手中劈水斩龙刀,寒光如电,破空而来,刀锋带着一股腥厉的劲风,直奔冯茂的脸侧劈下。

冯茂心头一凛,脚尖一点,身形侧闪,刀锋几乎擦着鬓角而过,带出一缕寒气。他眼神一沉,怒意陡起,反手抽出背后的錾金蒺藜双棒,身形一纵,腾空五六尺高,厉喝一声,双棒自上而下,挟着呼啸劲风砸向李显钧的头顶。

“好快的身法!”

李显钧心中一惊,脚下急退,刀光一横,架住来势。只听“当啷”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两股力道交击之下,地面尘土被震得飞起。

他暗暗咂舌:这矮子虽然身低力壮,却没想到爆发力竟强成这样!

冯茂此时气势正盛,趁势双棒分开,双锋贯耳,照李显钧的太阳穴砸去。李显钧猛低头闪过,两棒在他头顶交击,火星迸射。几乎同时,他的劈水斩龙刀反手劈上,从下往上,奔冯茂的顶梁砍来。

冯茂反应极快,双棒交叉上磕,挡住了这一刀。空气中响起一声刺耳的金铁撞击声

“呛啷!”

紧接着,“叭哒”一声脆响,一块金属碎片掉落地面。冯茂连忙后撤,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蒺藜棒尖端被削去一角,断口整齐,闪着冷光。

他心头一沉,倒吸一口凉气:

“糟了!忘了这李显钧使的乃是宝刀,削铁如泥!”

那双錾金棒是他师父亲手打造之物,如今被削了一块,他心中既痛又怒,浑身血气翻腾,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好!看你刀再利,能挡得住我几棒!”

他暴喝一声,脚尖一点,身形疾旋而上,棒影如风,连环击出。可李显钧比他高出一倍有余,刀势展开如狂风骤雨,锋芒逼人。两人一高一低,在战场中央翻腾拼杀,一个猫腰猛劈,一个跳起猛砸,兵刃相交的火星一簇簇在风中飞溅。

从远处看去,活像一场诡异的追逐矮将猛蹿如猿,大将弯腰如虎,竟打得旗鼓相当。

然而片刻之后,冯茂已感体力不支。那宝刀实在太锋利,他不敢硬拼,只得闪躲招架。几番回合下来,额上冷汗直淌,双臂发麻。

“再这样下去,非被他活剁不可!”他暗暗咬牙。

心念一转,冯茂假作蓄力,忽然虚晃一棒,趁李显钧刀势未稳,猛地向后一跃,拉出十几步的距离,顺势转身便跑。

李显钧一愣,随即仰天大笑,声音嘶哑,透着狠辣的快意:

“哈哈!矬子,跑得了吗?留下人头再走不迟!”

他大步追赶,刀光如练,脚步如雷。冯茂奔出数丈,回头一看,那巨人般的身影已踏尘而至。刀光一晃,寒气逼人!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前方一道女声清喝,声音锐利,穿透战场的喧嚣:

“李显钧!休得撒野刘金定在此!”

这一声震得人心弦俱颤,仿佛雷霆乍裂!

随即,东南方向一阵马嘶,尘浪翻卷,一匹桃红战马破尘而出,马背上端坐一员女将。

她银甲映日,红披风猎猎作响,眉如远山,眸似寒星,一双绣绒刀在阳光下闪烁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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