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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洗,战火的光在远处跳动。平东侯高怀亮一身血甲,策马欲突,前方却是漫天刀枪。他冲出三阵,已是强弩之末,护心镜碎裂,肩上血流不止。那一刻,他几乎认命六年困寿州,六年未得援军,如今再折命于南唐军阵,倒也无怨。

就在这时,风声骤起,夜色中传来一阵铁蹄狂奔,火光被冲得摇曳不定。南唐兵还未反应,只见一骑乌骓,如电光破空,直闯入阵。那马身若黑铁,鬃毛翻飞,蹄声震地;马上少年,眉若剑戟,肤色乌亮如铁,神光逼人。他手中蛇矛抖动,枪花闪烁,连挑三人,血光四溅,怒喝声如雷贯耳。

“高将军,不必惊惶!少要担忧,我来了!”

这一声,穿透夜空,震得南唐士卒耳膜欲裂。高怀亮怔在当场,心头一震,未及开口,那少年已策马杀到,蛇矛在空中翻卷,斜挑一名唐兵,当场掀飞。火光映在他那张铁黑的少年脸上,年轻的血气在冷月下燃烧。

高怀亮又惊又喜,喘息着道:“小将军,多谢你救命之恩。”

少年抖枪而笑,气势逼人:“老前辈不用谢,咱是自家爷们!”

“你是谁家后代?”高怀亮瞪眼问。

少年咧嘴,神情骄傲而狂放:“别着急,我先杀几个过过瘾,回头再说话!”

话音未落,蛇矛在他手中一抖,枪缨似火焰炸开,红光在夜里翻滚。少年大喝:“哪个敢来受死!”那声吼犹如虎啸山林,震得南唐阵脚一乱。

这一员少年将,正是汝南王郑子明之子,陶三春所生郑印,年仅十六。

他为何出现在寿州?那还要追溯八年前。

那时,赵匡胤尚为殿前都点检,一夜醉酒桃花宫,错杀了汝南王郑子明。陶三春兵围午门,哭声震天,誓要血偿血。赵匡胤无奈,只得依其所求,诛韩氏兄妹,以示偿命。此后,封郑子明之子郑印为少汝南王,袭父之职。陶三春虽出胸中恶气,却命儿守孝三年,不许近女色,不许宴饮,只许习文练武,为父雪耻。

郑印虽幼,却早慧沉毅。守孝三年,他素食淡饭,白衣练武,心中暗誓:“他日若能为国杀敌,不负父仇,不负我母之教。”

那一夜,月色如银,山野清寒。十岁的郑印,独自来到父亲坟前,默默焚香叩首。风拂松枝,星光闪烁,他心里空落落的。磕完头,他来到坟后的平地,脱下外衣,练起拳脚。

少年脚步轻灵,拳风破空,月光下影子起落如龙。打到兴处,他一声暴喝,汗珠四溅,落在地上如断珠滚动。

忽然,他瞥见月影下有个人影,静静立在一块青石旁。郑印心头一紧,暗喝一声:“是谁!”他脚步一横,摆出“跨虎小开门”的架势,戒备地看去。

那人微微一笑,声音温和:“无量天尊,贫道在此。”

郑印走近,借着月光一看,是个老道士。那道士银灰道袍飘拂,发髻高挽,手拂尘尾,面如秋月,眉目和煦,仙气盈身。身旁立着一头毛驴,黑亮如墨,眼圈白如霜。

“仙长从何而来?”郑印忍不住问。

老道笑了笑:“路过此地,看你练武,想凑个热闹。”

“我练得怎么样?”少年满怀期待。

“不怎么样。”老道半眯着眼,慢悠悠地说,“还不如我那头毛驴拳脚利落。”

郑印一怔,怒道:“你拿我比驴,你骂我!”

老道笑而不答,只抚须而视,眼中闪烁着一丝深意:“你叫郑印,今年十岁。你父郑子明,你母陶三春,对不对?”

“仙长,你怎么知道我是谁?”郑印狐疑地问。

老道微微一笑,语气轻淡:“我能掐会算,算出来的。”

郑印撇撇嘴:“我不信!我娘说过,算命卜卦都是骗人钱的假话。”

“信不信在你。”老道神色未变,只抚须说道,“不过你刚才攥拳冲我大呼小叫,可知自己多傲?你仗的是王爵之名,却不知那王位是你父亲拼命换来的。无功而享,寝食不安。少年若不懂羞耻,怎成大器?”

这话说得郑印脸一下涨红。自懂事以来,他所见的都是低眉顺眼的人,谁敢冲他这样说话?可偏偏这老道说得句句在理,像刀子刮心。

他咬了咬唇,小声道:“我知道我爹是拼命得的爵位。可我能练功,将来也能立功建业,像他一样。”

老道轻哼一声:“就凭你这挨打的架势?练一辈子也没出息。”

郑印不服:“胡说!我娘教我三年了,谁都打不过我!”

“你娘功夫好,可她舍不得让你吃苦。真练出来的,都是汗水磨的,不是娇宠养的。”

“我能!”

“别嘴硬,你连我那哑巴毛驴都打不过。”

郑印瞪大眼睛:“你会武艺?”

“谈不上会,只是比你强。”

“我不信,你是老头,怎么会比我强?”

“那就试试。”老道伸出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笑意,“我站在这儿,你用双手把我拉动。要是能拉得动,我的毛驴归你;拉不动,你输了。”

郑印的眼睛立刻亮了:“真的?”

“贫道说话算数。”

“那好!可你要输了,可不能反悔。”

“那你若输了呢?”

郑印挠挠头:“我……这坟地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我不要东西,只要你输了,听我一句话。”

“行!”

两人各伸出食指,轻轻一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反悔!”

月光下,少年的眼睛闪着光。他在家中每日寂寞练功,连玩伴都没有,如今有个古怪的老道与他较劲,心里反倒痛快。

老道向前站了一步,淡淡道:“来吧。”

郑印弯腰蹲马步,双臂紧绷,双手死死握住老道的手腕,猛一用力。老道纹丝不动,脚下如钉。郑印又拉第二次,脸憋得通红,额上汗珠滚落。

“哈!”他暴喝出声,使出吃奶的劲,结果那老道只是微微抖了抖手腕。

“扑通!”

郑印被震得后退三步,摔坐在地上。

“哎呀我的妈呀!”少年嚷了一声,屁股发疼,抬头一看,老道仍立在原地,神情安然。

“输了吧?”老道淡淡一笑,“男子汉言而有信。过来,给我提提鞋。”

郑印一愣。平日里,他身边仆从成群,从来都是别人伺候自己。可想到刚才的赌约,他咬咬牙,站起身,拍拍尘土,走上前去,伸手替老道提鞋。

刚靠近,老道脚一抬,那只草鞋“啪”的一声甩出去老远。

“人老不中用,”老道叹道,“一抬脚鞋就飞了。娃娃,去,把鞋捡回来。”

郑印忍着羞意,默默跑过去,把草鞋拾回,替他穿好。刚直起腰,老道忽然“哎哟”一声,身子微微一歪。

夜色深沉,松风阵阵。山脚的荒坟前,月色如洗,照得白茫茫一片。香烟在冷风里缭绕,一老一少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长长的,落在青石上。

郑印正替那老道挠痒,手指伸进他宽大的灰袍里,小心翼翼地挠着。老道双目微阖,声音懒散:“再往下……对,就是那里。哎呀,好孙子,比我那小黑驴还懂事多了。行了,够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抬眼望着月色下的少年。那一双眼里,有笑意,也有深思。

此子可教。若勤习不怠,我必能将他化为真龙。只是野性未驯,骄气太重,得磨磨棱角。

老道心中暗想,伸手抓住黑驴的缰绳,轻声道:“郑印,我有事,要走了。”

“啊?仙长,您要去哪儿?”少年慌忙追问,“别走啊!”

老道淡淡一笑,背对着他:“云游四方之人,来去无定,有缘自会再见。”

“仙长!”郑印急得声音发颤,“您……您教我两招吧!就两招!”

老道回头,目光似笑非笑:“我会什么?我这草木之身,半截埋土,还得求人提鞋挠痒。你学我作甚?”

“仙长别谦虚,”郑印气鼓鼓地说,“连小黑驴都被您教得精灵古怪,我连它都打不过。求您教我几手吧!”

“学什么?”

“刚才您那手劲儿……我死命拉都没拉动,您是怎么使的?还有这小黑驴,它怎么那般灵动?教我那几招行不?”

老道笑了笑,摇头道:“行是行,可咱俩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凭什么教你?”

郑印眼珠一转,斩钉截铁道:“认干爹我不认,干爷爷我也不认。要学本事,就认师爷!”

“师爷?”老道哑然失笑,“你倒会讨价还价。好,不过‘师爷’可不好认啊。”

郑印小脸一红,偏又不服:“那咱俩比一场!你若赢,我就认你为师爷;要是你输了,就得认我娘为师!”

老道被他逗乐了,须发都颤:“哈哈,好个犟娃!行,那就依你。咱俩怎么比?”

“你把我摔倒,我就认师爷!”

“成。”

月光下,少年身形一挺,脚步一错,便是一招“黑虎掏心”,拳风呼呼生响,直取老道心口。

老道不闪不避,嘴角带笑。手腕微抬,指如铁箍,轻轻一带一送

“砰!”

郑印整个人被扔出丈外,翻滚两圈,灰尘乱飞。

他咬牙爬起,刚一抬头,老道飘然逼近,掌风未至,劲气已到。少年只觉背后一麻,又被拍得趴在地上。

郑印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终是心服口服,“扑通”一声跪下:“师父在上,徒儿给您磕头!”

老道伸手一拂:“别叫师父,你小,辈分轻,该叫师爷。”

“师爷!”少年重重磕头,语气坚定。

“好。”老道扶他起来,目光柔和,“你真愿意跟我学艺?”

“愿意!只要能学成真本事,为我爹争光,死也值!”

“学艺之人,心要静,身要苦。上山后,不许想家,可行?”

郑印咬牙点头:“不想!”

“好孩子。”老道点头,“现在你回屋,悄悄收拾行李,谁也别告诉。我在外面等你。”

那夜,寒露重重。老道牵着小黑驴,在竹林外等候。片刻后,少年背着小包跑来,眼中闪着光。

“走吧。”老道轻轻一拍黑驴背。

两人一驴,渐行渐远。路旁的竹影被月光切成斑驳的碎纹,夜风中带着淡淡的桂香。

临行前,老道在陶府的书案上留下一封信:

“陶三春贤妹,汝子郑印天资不凡,贫道愿携之入山修艺。望勿挂心,待他学成自归。

希夷陈抟留书。”

自此之后,陈抟带着郑印离开汴梁,一路西行。马蹄踏过荒原,过河跨岭,终于抵达陕西华阴县华山脚下。

清晨的云海铺满山谷,旭日照在雪岭,光芒如火。陈抟翻身下驴,遥指山巅道:“从今日起,这里便是你我师徒的修行之地。”

少年抬头望去,只见云中峰影如剑,风声似涛,心头热血翻涌。

那灰袍老者,正是天下闻名的陈抟希夷老祖。

他本亳州真源人,少时聪慧绝伦,家富万金,却厌倦尘世,弃家修道。先隐武当,后入华山希夷洞,闭关修炼数十载,世人称其“睡仙”。

他曾与赵匡胤对弈华山,三局皆胜;又授苗光义兵法,传文武双修之道。此人既是智者,也是隐士,学识与功力并世无双。

陈抟听闻汝南王郑子明冤死,陶三春孤苦抚子,心生怜悯,遂下山寻访。见郑印骨骼奇异、性情刚烈,便决意收徒,传他文武二艺。

从此,少年郑印于华山修炼,拜师陈抟,与太原侯曹彬之子曹金山并称山下、山上两弟子。

晨雾缭绕,华山之巅,云涛翻滚如海。丹炉旁火光微明,松风掠过石径,带起几片红叶。陈抟老祖盘膝而坐,拂尘轻垂,目光深邃地望着正在演练枪法的郑印。

那少年已非当年顽皮的童子。八年寒暑,风餐露宿,他的肩背宽阔如山,双臂肌若缠铁,枪势一吐一收,寒光如电。枪尾扫开尘雾,石地裂痕,松针翻飞。每一式都杀气腾腾,隐隐带出陈抟教下的峥嵘气势。

老祖看得连连点头,又轻轻叹息。

此子天资绝佳,力沉如山,可惜疏于文思。文可安邦,武可立国;他只得其勇,却少思虑。若不早送下山,怕误他一生。

几日后,陈抟云游归来,衣衫带着山雨气息。他唤郑印到石台前。火光映照着他白须的面庞,那眼神里透出一种深沉的告别意味。

“孩子,”老祖缓缓道,“你的武艺已臻极境,足可保身卫国。为师不该再留你。你该下山了。”

郑印心头一震,忙跪下磕头:“师爷,我不走!徒孙舍不得离开您。”

陈抟微笑,拂尘轻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乃宋室命官之后,如今国难当头,怎能久居深山?赵匡胤兵伐南唐,被困寿州数载。城中无粮,外援不至,生民涂炭。你父忠烈而死,今你若袖手旁观,岂不辱没郑家血脉?家贫出孝子,国乱显忠良。你去吧,为国效命,亦为我争光。”

郑印双拳紧攥,额头抵地,声音低沉:“师爷教诲,徒孙铭心。只是您一人留在山中,弟子挂念。”

陈抟哈哈一笑,须发飘然:“老道看破红尘,行止随缘,无妨。你当记住我名陈抟,字图南,号扶摇子,道号希夷。你听过宋朝军师苗光义么?”

“听过。”郑印点头。

“他乃我弟子。”陈抟眸光深邃,“故你该唤我一声师爷。自此下山,你与他同出一脉。将来若见他,可自称希夷门下。”

郑印重重一叩首,泪声哽咽:“师爷!八年传艺,恩如山海,徒孙无以为报。”

陈抟目光温柔,笑道:“若能以身许国,扬名立功,便是报恩。来。”

他取出一幅亲绘的路线图,指着上面的红线道:“这一路南下,越汴梁,至寿州。勿走官道,多行山径。此处乃南唐大营周防线,须夜行潜入。”

随后,又命道童取来一杆丈八蛇矛与一条竹节钢鞭。那枪通体乌亮,枪尖似秋水寒星;那鞭节节嵌钢,柔中带刚。

“此为破军矛与追魂鞭。”陈抟道,“枪中藏鞭,乃我希夷门独技。枪走阳刚,鞭取阴柔,刚柔并济,攻守无双。记住气不稳则枪折,心不定则鞭乱。”

郑印双手接过,枪身沉重,几乎震得虎口发麻。那一刻,他心里无比清楚这不仅是兵刃,更是师恩的托付。

山门外,众道童燃起松火。陈抟目送徒孙牵马而去。郑印再三回首,老祖的身影已隐在翻腾的云雾之中。

“去吧,”风中传来他的低语,“此子若立功于国,天下自有后闻。”

夜色沉沉,山风冷冽。郑印一路南行,晓行夜宿,风餐露宿。过关隘,渡大河,行程千里。每到一处,夜里便在树下打坐练枪。八年山居,他的筋骨如铁,意志如锋。

这一日,他抵达寿州城外。远处烽火连绵,唐营灯火如昼,旌旗遮天,号角回荡。那一片密密的营帐,如铜墙铁壁般包围着孤城。

郑印伏在山坡上,望着那万帐营火,心头激荡。

赵匡胤困于此地,若城陷,则国危。师爷叫我来,不就是为这一刻么?

他在密林中买来干粮,饮水歇息,喂马擦鞍。天至二更,月上中天,光如白练。

他起身整冠,紧束腰带,系好护臂,背上钢鞭,提起丈八蛇矛,翻身上马。

战马青鬃如雪,神骏无比,呼吸间鼻息喷雾。郑印拍了拍它的脖子,轻声道:“小青,今夜若死,便与你同归。”

风起,草低。月光下,南唐大营森严壁垒壕沟、鹿角、铁蒺藜、陷马坑、翻板、绊索,一道道机关如地狱罗网。

郑印凝神片刻,目光如刀。

“少年人胆大命长闯便闯!”

他一夹马腹,马蹄如雷,直奔南营。

丈八蛇矛在手,寒光闪动。他一枪挑飞鹿角,旋身一扫,马势腾空,跨越壕沟。落地时,战马前蹄一登八尺土圩,猛冲而下。

前方一道壕沟横陈,壕内插满鹿角、蒺藜与木桩,寒芒闪烁。郑印双臂一紧,蛇矛向前一探,“咔嚓”一声挑碎鹿角,马蹄奋起,越沟而过。

正当他腾身跃上八尺土圩子时,地面忽然一陷。马蹄踩在虚浮的芦席上,“咯嚓”声脆,整匹马连人带鞍倾坠而下。

郑印心头一紧那是陷马坑!

“糟了!”他几乎是本能地一吼,眼角余光看到月光下坑底的白石灰,心中一凉。掉下去就是死。

电光火石间,他怒喝一声,蛇矛猛地前探!枪尖深扎入坑前的硬土地面,“咔嚓”一声,竟嵌入二尺多深。郑印双臂暴绽青筋,浑身的力气都聚在这一刹。

他身子前探,双腿紧夹马腹,丹田鼓起如鼓,猛地一提。战马后身重量被卸去,前蹄登地,肌肉炸起。马与人一齐发力

“嘶!”战马怒嘶一声,竟硬生生从陷坑中跃出,尘土翻飞。

马蹄落地,惯性太猛,郑印几乎被甩下。他死死扣住缰绳,胸口剧烈起伏,冷汗从额头滑下。

“差点送命……”他喘息着,低声对马说,“小青,你我都命大。”

他抬眼望前,夜风卷起沙尘,第二道土圩隐在暗影中。郑印压下心头的惊悸,催马前冲。

圩后,南唐弓兵密布。二百名弓手在火堆旁半蹲,听到马蹄声,齐齐举弓。

“对面何人?”一名军卒厉声喝问。

郑印朗声一笑,声音如雷:“大宋将军在此!是来取你们狗命的黑祖宗!”

那一声喊惊破夜空,唐兵乱作一团。号角“梆梆”急响,弓弦齐发,箭雨如飞蝗扑面而来。

“射马!”有人大吼。

郑印双臂翻舞,蛇矛如龙。寒芒旋转,卷起一道疾风那是枪与鞭合势的独门技!矛锋旋扫,火星乱溅,箭支破空即断,纷纷坠地。

他伏身护马,铁甲上叮当作响,火星四散,雕翎箭纷纷折断在他周身。

当他冲入弓兵阵前时,箭已来不及张。惊慌的军卒扔掉弓弩,举刀迎战。郑印的枪早已饥渴

“杀!”

丈八蛇矛横扫千钧,枪身所过,血花四溅。第一个被挑飞的士兵在空中翻滚,重重摔落,尚未来得及惨叫,第二个已被枪尾扫断喉骨。

“扑扑扑”矛如雨下,敌兵连人带甲,被挑得乱作一团。

血腥气弥漫,尘土飞起。

郑印一骑当先,闯入唐营。门口军卒惊呼:“闯营的来了关门!”

二十多人推门合拢。营外溃兵大喊:“别关!别关”可没人理会。

郑印策马狂奔,远远看见那扇门正要闭合,双臂一振,蛇矛枪“咔嚓”扎进门缝。枪杆弯曲,双手一提一压,力贯全身

“去你的!”

“轰!”沉重的大门被生生挑飞,木屑乱溅。门板带着破裂的铁铰链砸向人群,七人当场惨叫,八人被冲撞翻倒。

战马怒嘶,双蹄乱踏,咬死一人,踢飞数人。郑印枪下血雨,鞭影翻腾,如虎入羊群。

他冲入营中,怒喝一声:“南唐军卒听着!拦我则死,让我者生!”

枪光连闪,阵中惨呼连连。短短片刻,百余人倒地。郑印浑身是血,甲上溅红,眼中战火熊熊。

忽然,前方鼓声雷动,火光亮起。无数火把照亮营地,一群南唐将士正围攻一名白须老将。老将披甲破碎,满身血污,背后插着两支羽箭,气息奄奄,却仍在力战。

郑印心中一震,拨马冲近。

“那是谁?”

战火中,老将嘶声大喊:“我乃寿州元帅高怀亮!闯营小将何人?速来助我!”

郑印精神陡振,心头一热。

“高叔叔!”他奋声高喊,“别慌!小侄儿来了!”

枪风卷起火光,他杀入包围圈。

唐兵被两股人马前后夹击,心神骤乱,呼喊声此起彼伏。阵脚一乱,众人互相冲撞,乱成一团。

郑印冲到高怀亮马前,翻身下马,挡在老将身前:“高叔叔!您不认得我了吗?当年我给您磕过头我是郑印啊!”

“哪个郑印?”

高怀亮的声音嘶哑,带着战场的沙哑与疲惫。八年的时光在战乱中模糊成了烟尘,他已不认得眼前这位黑面壮汉。

郑印翻身下马,抱拳大喊:“我爹是汝南王,我娘是陶三春!”

这一句话,如雷贯耳。高怀亮浑身一震,浸血的眼中霎时浮起亮光,呆了片刻,随即狂喜:“哎呀是郑贤侄!”

他踉跄着靠近郑印,细细打量那张黑亮的面庞,粗眉锐目间,赫然有郑子明当年的英气。八年不见,竟已出落成如此英雄!高怀亮心中一热,泪水混着血水流下:“孩子,想不到今日还能见你一面……老夫命不该绝!你从何而来?”

“我从我师父山上下来,”郑印抱拳道,语气沉稳如铁,“听说寿州被围,便独闯唐营,来救叔叔与圣驾!”

“好,好!”高怀亮又惊又喜,但随即咳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如纸,“你到京城搬兵了吗?”

“没有,直接杀到这里。”郑印神色一凛,“叔叔,你身上这血……?”

高怀亮苦笑一声,声音低沉得像是被岁月碾碎:“孩子,寿州被围六年,城中断粮,外无援兵。派人闯营搬救,死的死,伤的伤。无奈我亲自出战,却中了林文善的暗算两箭穿身,又添刀伤,如今连刀都拿不稳了。”他捂着胸口,鲜血又从指缝溢出,“若非你今夜闯营,老夫已命丧黄泉。”

郑印心头一紧:“叔叔,你且歇息,我护你出营,回城再图良策。”

“不成,”高怀亮摇头,声音已然虚弱,“你快走。替我回京搬兵。寿州困局,只能靠外援。孩子,快去吧,别再拼命了。”

郑印沉着脸,双目透出烈光:“叔叔,南唐最强的将领是谁?”

“林文善。”

“那就够了。”郑印挺起蛇矛,冷声道,“既然他是主帅,我取他首级,寿州之围自解。何必回京搬兵?多费时日。”

高怀亮心中一惊,忙伸手拦他:“胡闹!林文善刀马纯熟,非凡人可敌。我兄高怀德、呼延凤、曹彬,皆非其对手!你休得莽撞。”

郑印眼中闪着战火的光:“叔叔放心,我是陈抟老祖亲传,华山八载,文武兼修,枪法得师真传。若无把握,老祖岂肯放我下山?你就等着看吧。”

“胡来!”高怀亮急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你新来乍到,不知敌势。南唐十万大军,你人单势孤,岂能匹敌?若出闪失,我如何面对陶王妃……”

话未说完,他眼前一阵昏眩,身子一歪,几乎坠下马来。郑印忙伸臂扶住,只觉他浑身冰凉,呼吸微弱。

“叔叔!”郑印急呼。

高怀亮强撑着睁开眼,嘴唇发白:“贤侄……天要亮了,再拖就走不了了。快回寿州见圣驾,有大事要办……别管我……”

话音未落,人已趴在鞍桥上,昏迷过去。

郑印心头一痛,咬紧牙关,一把扯住高怀亮的甲带,将他拖到自己身后。

“叔叔,坐稳了!我先送你出营,回头再战林文善!”

他枪交左手,右手紧握缰绳,脚蹬马镫,怒喝一声:“驾!”

战马长嘶,四蹄如雷。

但还未冲出十丈,远处鼓声震天,火光再次亮起。林文善的军马重整,三千人潮汹涌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林文善立于阵前,银甲映火,怒发冲冠,大声喝骂:“饭桶!让那黑小子杀进大营,还敢活着见我?”

他一挥手:“吕氏兄弟何在!”

“在!”两员巨汉策马并出。吕文忠、吕文刚各执一对青铜大锤,气势汹汹。林文善怒声喝道:“那两个宋贼,谁能取首级,本帅亲封先锋!”

火把如昼,烟气滚滚。

吕文忠催马直冲而来,怒喝:“黑小子!敢救寿州老贼?你是哪来的野人,也敢闯我南唐军阵?今夜要你的狗命!”

郑印冷眼望去,声如寒铁:“我不想杀你,留你命多活几天。你南唐的官号,吓得了谁?今日我闯你十万营帐,当跑马场;取你人头,当踢皮球!”

吕文忠气得面红如血,吼道:“好猖狂的贼子,看锤!”

他双臂暴起,青铜锤破风而下,势若雷霆,一招“泰山压顶”,直砸郑印头顶。

郑印枪势突起,冷喝一声:“野马分鬃!”

只见他双手一分,蛇矛在火光中化作银龙。双锤被硬生生拨开,带起火星四溅。吕文忠臂骨发麻,险些脱手。

郑印趁势催马前冲,贴身掠过敌将身侧,左手一探,反手抽出钢鞭,不回头,顺势猛甩

“啪!”

钢鞭破空,宛若闪电,正中吕文忠背心。

那声音清脆而沉重,护心镜碎裂,血光溅起。吕文忠口中喷血,身体像被巨石击中,整个人弓起,眼珠鼓出。五脏移位,气息全断,倒在马下。

他挣扎两下,咧咧嘴,喉间“咯”地一声,脑袋歪向一边,再没动静。

战火未息。寿州城外的南唐大营,此刻已是一片炼狱。火光映天,喊杀震地,马嘶与金铁之声混作一片。空气中弥漫着血与焦土的味道,刺得人喉咙生疼。

郑印枪挑吕文忠之首,鲜血溅得半身通红。战马喷着白气,嘶声长啸。忽听背后风声呼啸,劲气逼人。他心头一凛,那是兵器破风之声,沉重如山。

“坏了!”郑印猛然一拧腰,丹田鼓起,脚下镫铁一震,缰绳一抖。战马嘶鸣着原地急转,几乎化作一团旋风。

几乎同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柄镔铁轧油锤狠狠砸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上,泥土飞溅,碎石横飞。

偷袭之人正是吕文忠之兄南唐正先锋吕文刚。

他面色狰狞,眼珠通红,双锤翻飞,几乎将夜色都砸得碎裂。那一声惨叫,是他弟弟临死前的呕血之音,如今在他耳边回荡成了仇恨的战鼓。

“杀我兄弟者纳命来!”吕文刚怒吼,马鬃翻飞,铜锤再起,轰然砸下。

高怀亮此刻伏在郑印背后,早已失血过多,双手仍死死搂着他的腰,气若游丝。听见那如雷巨响,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心中一凉:“完了……”

就在那锤影落下的瞬间,郑印背脊一紧,战马急旋,蛇矛闪电般横出,一招“拔草寻蛇”,长枪如毒龙出洞,寒芒破空。

“噗!”

枪尖刺穿盔甲,铁甲碎裂,鲜血喷溅。那力道之猛,竟连枪杆都被震得微微颤抖。

吕文刚低头一看,腹下枪尖透体而出,惊恐与剧痛同时攀上脸庞。他嘴唇哆嗦,想举锤,却只抖了抖手臂。

郑印冷哼一声,双手一拧,蛇矛在他腹中搅动,硬生生带出血与内脏。

吕文刚“啊!”一声惨叫,眼珠凸出,手中双锤脱落,连人带马一齐翻倒。

他落地时还张着嘴,似要再骂一句,却只吐出一口血泡,眼珠一翻,当场毙命。

营前顿时乱成一团,南唐军卒见两个先锋兄弟皆死在这黑面少年的枪下,纷纷惊呼:“黑小子厉害!黑小子是阎王爷下凡!”

这一幕,落入主帅林文善的眼中。

火光中,他缓缓策马而出,银甲闪耀,面容阴冷。那是一张刀刻般的脸,眼神锐利如鹰。林文善一向自诩天下无敌,自赵匡胤举兵以来,从无敌手,如今却被一个少年搅得营中大乱。

“此子不除,我南唐营地迟早覆灭。”他心头杀意骤起,拔刀出鞘。

“让开!”

他一声暴喝,三军皆避。火光下,林文善的巨齿飞镰板门刀闪着森冷的寒光,他拍马直入阵中,盯着那黑面少年。

“黑脸小将,你是何人?”

郑印策马挺枪,冷声回答:“我乃山西人氏,子不言父。若问来历汝南王郑子明是我家父!”

“哦?”林文善眯起眼,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原来是郑子明之子。那老家伙手段平平,没想到倒教出个凶猛小辈。”

郑印眼中寒光一闪:“少废话,报上名来,枪下好留全尸。”

林文善笑声低沉而冷:“林文善在此!少年郎,我有几句话问你。”

“说!”

“你父郑子明,与赵匡胤曾是生死兄弟,却被他亲手所害。赵匡胤狼心狗肺,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如今你替仇人卖命,不觉可笑?不如投我南唐,我助你手刃赵匡胤,为父雪仇!”

话声未落,郑印的怒气已如火山爆发。他的眼神冷得刺人,声音掷地有声: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父之死,乃奸人构陷,圣上早已替他洗冤报仇。郑家世代忠良,岂容你等挑拨?林文善,今日你困我主,辱我父,血债血偿!”

说罢,蛇矛一抖,寒光暴起,如白龙冲霄。

林文善也不再言语,板门刀横出,刀风呼啸。两骑迎面相撞,火花四溅,夜色被撕裂。

“当当当”

刀枪相击,金铁铿锵,火星纷飞。二人一连斗了十余回合,战马四蹄翻腾,尘土卷地,双方势均力敌。

郑印凭借年轻气盛,枪势如风,连绵不绝;林文善老辣精熟,刀法厚重似山。两人你来我往,气浪震人耳鼓。

忽然,郑印的马略一踉跄。高怀亮伏在他身后,气息微弱,身体沉重,使得他一马双跨,转动迟缓。

林文善看出破绽,冷笑一声,双眼泛出寒芒:“黑小子,拿命来!”

他双手紧握巨刀,气势陡然暴涨,刀光如雷霆劈落,直奔郑印头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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