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手机放下,屏幕还亮着赵宇的回复:“李处长那边没问题,十点前给你安排上。”他没多看一眼,转手打开电脑,调出昨晚写到一半的文档。标题是《文化+智能双驱动战略升级建议》,光标停在第三段。
办公室的灯刚亮起,窗外天色灰蒙,楼道里传来保洁推车的声音。他喝了口凉掉的茶,继续敲字。
还没写两行,门被敲了三下。
“进。”
市场部小李探头进来,“陈总,文旅局的人来了,说是负责数字非遗项目的,姓程,在会客区等着。”
陈砚舟抬眼,“人就一个?”
“就一个,没带助理,也没让通知我们这边准备接待流程。”
“让他等五分钟。”陈砚舟合上笔记本,起身整理袖口。昨天那件外套还在椅背上,他顺手搭在手臂上,走出办公室。
程姓代表坐在沙发上,夹克笔挺,手里捏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见陈砚舟过来,直接站起身,握手干脆利落。
“陈总,我看了你们医院AI系统的数据报告,也查了申报记录。今天来不是走流程,是想问一句——你们能不能做一套不一样的系统?”
陈砚舟没往会议室引,反而指了指旁边的小洽谈室,“坐下说。”
两人落座,程代表把那张纸摊开。上面是手绘的布局图,线条凌乱但结构清晰,标注着“入口分流”“导览触发点”“应急疏散路径”。
“我们要建的是‘数字非遗体验中心’,位置在老城区十字街。游客类型复杂,老人小孩多,本地人和外地人动线完全不同。市面上那些标准智慧导览系统,全是给景区设计的,不适合我们。”
陈砚舟盯着图纸看了几秒,“所以您要的不是现成产品,是定制方案。”
“对。”程代表点头,“我不懂技术细节,但我知道结果要什么——游客走得顺,管得省力,数据能实时响应。”
陈砚舟靠向椅背,“如果我说,我们能把医院防误诊的逻辑,用在防拥堵、防走失上,您信吗?”
程代表眼神一动,“什么意思?”
“医院AI防的是错误决策,我们防的是人流风险。算法底层是一样的——预测、预警、干预。只是应用场景换了。”
对方沉默两秒,忽然笑了,“这话我听过一次,是个程序员说的,但他讲了半小时我才听懂。你十秒钟就说明白了。”
“因为问题本质一样。”陈砚舟说,“都是人在系统里的行为管理。”
程代表收起图纸,“我可以给你两周时间出方案,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能对接市政务云平台;第二,试点阶段不能影响正常开放。”
“可以。”陈砚舟直接应下,“但我也提一个要求——我们需要接入过去一年的老城区客流监控数据,越多越好。”
“我能协调。”程代表站起来,“下周三前,给你第一批样本。”
“那就下周三见面。”陈砚舟也起身,“到时候我会准备好初步架构。”
送走客人后,他回到工位,立刻拨通技术主管电话。
“现在召集产品经理、算法组负责人,十五分钟后站会,议题:文旅定制项目启动评估。”
挂了电话,他打开系统界面,看了一眼右下角的任务提示:
【任务更新:参与市级科技项目申报】
【奖励:政策解读能力(限时48小时)】
他点开技能卡,一段信息快速载入脑海。关于“文化科技融合类”项目的评分标准、验收节点、资金拨付方式,全部清晰浮现。
五分钟后,三人陆续进屋,围在他工位旁。
“客户要的是非标系统,核心需求三个:本地化适配、实时调控、低运维成本。”陈砚舟开门见山,“我们不从零做起,而是用现有模块重组。”
技术主管皱眉,“医院那套模型,迁移到文旅场景,误差率可能飙升。”
“所以不用全搬。”陈砚舟调出架构草图,“只取调度算法这一块,做轻量化改造。输入端换成摄像头和闸机数据,输出端接语音提示和灯光引导。”
产品经理问:“内容层呢?导览词、互动点怎么设计?”
“林悦之前整理的文化语义库可以用。”陈砚舟说,“把非遗故事拆成碎片,根据游客停留时间和兴趣标签动态推送。”
算法组负责人犹豫,“但这意味着要重建数据接口,开发周期至少三周。”
“分阶段交付。”陈砚舟说,“第一周先上线人流热力图和基础预警功能;第二周加入导览推荐;第三周跑闭环测试。客户不要一步到位,只要看到进展。”
三人交换眼神,技术主管点头,“行,资源可以抽出来。”
“那就这么定。”陈砚舟合上电脑,“方案框架我来写,你们下午两点前把各模块可行性说明发我邮箱。”
散会后,他泡了杯新茶,打开空白文档,标题写下:“数字非遗体验中心智能系统设计方案——初版”。
一上午没抬头,中午饭都没吃。等到方案主干成型,已是下午三点。
他揉了揉眼睛,把文档转成pdF,发给团队预审,同时抄送林悦,请她帮忙润色文化部分的表述。
手机震动,是程代表的消息:“数据第一批已准备好,明天上午九点,市信息中心交接。”
他回了个“收到”,又补了一句:“请准备近三年节庆期间的客流峰值记录。”
刚放下手机,邮箱弹出提醒——团队反馈回来了。
技术部附了张表格,列出七个潜在风险点,最严重的是“老城区网络带宽不足可能导致延迟”。
他在表格里加了一行应对措施:“部署边缘计算节点,本地处理视频流,只上传摘要数据。”
改完发回,他起身活动肩膀,走到窗边。楼下停车场有辆黑色轿车刚启动离开,车牌尾号是678。
他没多看,转身坐回位置,打开市发改委官网,再次确认智慧城市示范点的申报截止日期。
还有四天。
他新建邮件,收件人填上赵宇,正文只写一行:“文旅局的新项目,比医院那个更关键,李处长那边尽快推进。”
发送。
五点十七分,林悦回了修改稿。她在导览逻辑那段加了句:“系统不应主导游客,而应顺应人流自然趋势。”
他删掉“不应”,改成“不会”。然后保存最终版,归档到“市级重点项目”文件夹。
六点整,办公室陆续有人下班。走廊传来笑声和关门声。
他没走,打开通讯软件,建了个临时群,拉进技术、产品、实施三人。
发消息:“明天去市信息中心拿数据,全程录像备案。回来第一时间跑模拟测试。”
没人问为什么这么谨慎。
因为他们都知道,陈砚舟从不做没原因的安排。
他关掉聊天窗口,正准备合上电脑,手机又响了。
是程代表。
“刚才路过你们楼下,看到灯还亮着。”对方语气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们早走了。”
“刚忙完。”陈砚舟说,“方案出了初稿,您要不要现在看看?”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
“现在?”
“现在。”
“你在公司?”
“在。”
“我二十分钟到。”
“好。”
挂了电话,他重新打开ppt,把最后一页的“待补充”改成“已验证逻辑”。
空调风吹过桌面,吹动了一页打印纸。
他伸手压住,目光落在方案标题上。
突然想起什么,打开系统界面,在任务栏勾选“完成”。
一道提示跳出:
【任务达成:参与市级科技项目申报】
【奖励发放:财富值+,技能卡“跨领域方案设计”(限时24小时)】
他没多看,退出系统。
墙上的钟指向六点二十三分。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蓝笔页写下:
- 明早八点前完成方案终版打印
协调法务准备数据使用协议
调取体校兼职学生名单,预备现场支持人力
最后一行字写完,门铃响了。
他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程代表,手里拎着两杯咖啡。
“路过便利店,想着你可能还没吃饭。”
陈砚舟接过一杯,说了声谢。
两人走进会议室,他打开投影。
“我们从一个问题开始。”他说,“您最怕什么情况发生?”
程代表喝了一口咖啡,“节假日人挤人,老人孩子走丢,工作人员到处找。”
“那我们的系统就解决这一件。”陈砚舟点击鼠标,画面出现一段模拟视频:人群进入大厅后,系统自动识别密集区域,触发广播提示“前方展区暂满,请移步东侧剪纸互动区”,同时地面灯光亮起引导箭头。
“这不是指挥,是疏导。”他说,“就像治水,堵不如疏。”
程代表看着视频,慢慢点头。
“别的公司上来就说覆盖率、准确率。”他低声说,“你是第一个问我‘怕什么’的。”
陈砚舟轻轻点头,目光落在投影画面上,声音平稳却坚定:“因为解决问题,得先知道问题在哪儿。系统再智能,也代替不了人心的温度。”
陈砚舟没接话,只把视频倒回开头。
“再来一遍?”
“来。”
投影光打在墙上,映出两个人影。
一杯咖啡冒出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