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看着后视镜里王大爷递糖凤凰给小女孩的温馨画面，嘴角微微上扬，随后收回视线，此时车轮碾过街口最后一段减速带，手机震了一下。
他没看，只是把刚才拍的糖画视频存进文件夹，顺手点开笔记本，红笔写下一行：“智能安防系统，优先级上调。”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眼：“赵总说今晚七点，金澜会所三楼包厢，您要现在过去吗？”
“走。”他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半小时前，他还站在“江川味道”的展板前，看游客写的便利贴。现在，街区的文化层已经跑通，接下来是硬件补强。他清楚，一个项目能火，靠的是故事；但能不能活得久，还得看后台稳不稳。
金澜会所门口，水晶吊灯亮得晃人。陈砚舟推门进去时，袖口蹭到门框，发出轻微的布料摩擦声。服务生引着他上了电梯，三楼走廊铺着深灰地毯，脚步踩上去像被吞了一截。
包厢门开着，赵宇正坐在沙发上翘脚刷手机，衬衫第三颗扣子绷得发亮。听见动静抬头，咧嘴一笑：“来了？等你半天了。”
“刚收尾一个事。”陈砚舟坐下，把双肩包放在脚边。
“李总还没到？”他问。
“快了，堵车。”赵宇放下手机，“这人有点傲，做智能家居这块好多年了，客户都是政府项目和大地产商。我跟他说你这边有艾米丽参与设计，他才答应来吃顿饭。”
陈砚舟点头，没多说话。
五分钟后，李总到了。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拎着个皮质手提箱，进门就笑：“赵总，又麻烦你牵线。”
“哪儿的话！”赵宇站起来拍他肩膀，“这位是陈砚舟，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年轻人。”
两人握手。李总的掌心干燥，力道适中，眼神却往下压了一寸，像是在估量身高。
落座后，服务员上菜倒酒。赵宇端起杯子：“今天不谈别的，就为合作干一杯。”
李总笑着碰杯：“赵总面子大，我肯定给机会。就是不知道小陈总这边，具体想聊哪块？”
陈砚舟放下酒杯，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我们项目缺一套集成式安防系统，涵盖门禁、监控联动、远程调度中心接入，最好还能对接AI人脸识别模块。听说您这边做过滨江壹号，误报率控制得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总的表情，发现李总听到“南方智联”时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策略起了作用。
“不过我们也在跟另外两家谈类似方案，其中一家报价八十万，虽然功能少些，但基础安防够用。”
赵宇一愣，筷子停在半空。
李总眼神微动：“哪家？”
“南方智联，他们刚中标临湖新城，给出的方案虽然功能略简，但承诺若出现问题，一周内响应解决。”陈砚舟语气自然，目光直视对方，没有丝毫闪躲。
李总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有意思。那你现在手里有他们的报价单？”
“明天就能拿到正式函件。”陈砚舟放下手机，“但我们更倾向本地服务商，响应快，后期维护也方便。如果李总这边能在九十五万拿下，我愿意当场敲定。”
赵宇赶紧补一句：“老李，你这价真不赚多少了吧？”
“成本价了。”李总摇头，“再低我就亏了。”
陈砚舟没说话，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心中盘算着这个价格是否在自己的预算范围内。他想到项目的资金有限，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如果接受这个价格，后续的项目推进可能会受到影响；但如果不接受，又怕错失这个合适的合作伙伴。他犹豫了片刻，决定再试探一下。
赵宇见状，赶紧圆场：“要不这样，老李你再让一步，八折怎么样？九十六万，一口价。我下个月介绍你认识住建局王科长，他们正筹备智慧社区试点。”
李总眯起眼：“王科长？哪个王科长？”
“城建口的，管审批。”赵宇笑得坦荡。
李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举杯：“行！冲你这句话，八折——九十六万，签合同前付三成定金。”
陈砚舟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举杯相碰：“合作愉快。明天我就让团队发技术对接清单。”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期待，仿佛看到了项目未来成功的景象。
赵宇松了口气，夹了口菜：“总算谈成了，不容易啊。”
李总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份产品手册推过来：“这是系统架构图，你们技术组先看看，有问题随时联系。”
陈砚舟接过，翻了两页，点点头：“辛苦。”
一顿饭接下来吃得轻松许多。李总开始主动聊起过往项目，提到某小区因误报频繁被业主投诉，后来他们升级算法才解决。陈砚舟一边听，一边用蓝笔在手册空白处标注关键节点。
赵宇喝多了点，话也变多：“砚舟啊，你别看我现在混得还行，当年也是从零开始。搬砖、拉货、睡工地，啥都干过……”
李总笑：“你现在不是当老板了？”
“老板也是打工的。”赵宇摆手，“给员工打工，给银行打工，给税务局打工。”
陈砚舟听着，没插话，只是把手册合上，放进包里。
九点半，饭局结束。三人走出会所，夜风扑面。李总拦了辆车，回头叮嘱：“明天记得发清单，越细越好。”
“一定。”陈砚舟点头。
赵宇拍拍他肩膀：“搞定！这事儿要是成了，你那综合体智能化这块就算立住了。”
“还得看落地。”陈砚舟说。
“你小子就是稳。”赵宇笑骂，“一点都不着急。”
“急也没用。”陈砚舟看着路灯下远去的车尾灯，“该拿下的，总会拿下。”
两人并肩走到停车场。赵宇的司机已经候着，他拉开门，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市里有个青年企业家论坛，你要不要去露个脸？好几个投资人都在。”
“有邀请函再说。”陈砚舟笑了笑，“我现在只想把眼前这几件事做完。”
赵宇点头：“也是。那你回去早点休息。”
陈砚舟坐进车里，关上门。司机启动引擎，车内安静下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封新邮件跳了出来。
发件人：法务部@星潮快时尚集团
主题：关于“江川印象”联名款商标使用疑义
他眉头微皱，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没有点开。
车窗外，城市灯火连成一片，一辆共享单车倒在路边，车筐里塞着半张传单，被风吹得起起伏伏。
陈砚舟收回视线，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