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手机塞进外套内袋，指尖碰到那张刚打印出来的财务简报，纸边有些发皱。他昨晚在宿舍写下的“明日探店”四个字还浮现在眼前，但没等他主动联系赵宇，对方今早一条语音就打了过来：“小陈啊，今晚来我场子坐坐？顺便看看你那个方案有没有戏。”
声音里带着笑，可语气压着点试探。
他没回话，只回了个“好”字。顺手把蓝笔插进笔记本环扣。
现在，他站在星耀夜店的专属通道口，头顶是暗红灯光，脚下地毯厚得踩不出声。赵宇亲自来接他，衬衫第三颗扣子又崩开了，领带歪到一边，手里夹着半截雪茄，烟灰快掉裤子上都没察觉。
“这边走，包厢清净。”赵宇拍了下他肩膀，力道不小，“让你看看什么叫‘年轻人的消费战场’。”
陈砚舟点头，跟着往里走。眼角扫过服务台，两个穿黑西装的保安正低头看手机，其中一个手腕上戴着块旧表，金属扣有划痕——和照片里那人一模一样。
进了包厢，灯光调得昏暗而暧昧，暖黄色的光晕洒在墙上挂着的一幅抽象画上，画中色彩斑斓却又透着几分迷离。音响里播放着节奏感强烈的电子音乐，震得杯底水纹都在疯狂跳动。赵宇一屁股坐下，挥手叫服务员：“拿瓶十八年的麦卡伦，再来瓶香槟冰着！”
陈砚舟坐在包厢内，表面上与赵宇轻松交谈，但目光却始终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看到不远处的一群年轻顾客，正围坐在卡座上，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他们穿着时尚，身上的配饰闪耀着光芒，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信和张扬。
其中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男生，正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似乎在向朋友圈展示自己的夜生活。旁边的女生则穿着露脐短上上衣和超短裙，身材火辣，她靠在男生身上，娇笑着。陈砚舟注意到，他们点的酒水都是一些价格适中的品牌，并没有选择过于昂贵的酒。
他默默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些细节，心里思考着：这些年轻顾客来夜店，更多的是为了社交和展示自己，他们对于酒水的价格有一定的敏感度，但更看重的是消费带来的体验和满足感。如果能够为他们提供一些独特的社交体验，或许能够刺激他们的消费欲望。
这时，另一群顾客走进了夜店。他们看起来年龄稍大一些，穿着比较正式，应该是职场人士。他们选择了夜店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点的酒水也都是一些高档品牌。陈砚舟观察到，他们在交谈时语气比较低调，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沉稳。
他推测，这些职场人士来夜店可能是为了放松和缓解工作压力，他们对于消费的品质有一定的要求，更愿意为高品质的服务和环境买单。如果能够为他们打造一个舒适、私密的消费空间，或许能够吸引他们成为夜店的常客。
随着对不同顾客群体的观察和分析，陈砚舟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一些新的营销思路。他将这些想法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准备后续与赵宇进一步探讨。
“您这儿客人挺讲究？”陈砚舟翻开笔记本，笔尖轻点纸面。
“讲究？呵，都是装门面的。”赵宇摆手，“一瓶酒两万三，拍照发朋友圈能用三天。喝不喝？多半倒厕所。”
陈砚舟笑了笑，点单时却毫不客气：“加一杯金汤力，龙舌兰换陈年梅斯卡尔。”
赵宇挑眉：“你还懂这个？”
“尝过几次。”他合上本子，“贵的不一定好喝，但贵的一定得让人觉得值。”
赵宇愣了两秒，忽然大笑：“行啊你，比我那些合作方实在多了。”
酒上来后，赵宇先灌了一杯香槟，接着又倒了小半杯威士忌。几轮下来，话越来越多，眼神也渐渐散了。
“你知道我当年干啥的不？”赵宇晃着杯子，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追忆与感慨，“工地搬砖，一天干十四个小时，鞋底都磨穿了。那时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就盼着能有一天过上好日子。现在？嘿，这些人见我都喊赵总。”说着，他仰头灌下一口酒，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既有对现状的满足，又有对过往艰辛的无奈。
“可这钱……真他妈难赚。”赵宇突然压低声音，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愤懑，“上个月换了新酒水商，报价高了十五个点，合同照签。为啥？因为有人要抽成，我不给，下周消防就得来查我三次。”
陈砚舟抬眼：“所以那个‘场地维护费’，其实是协调费？”
赵宇猛地抬头，醉意瞬间退了三分，声音低沉却透着警惕：“你听谁说的？”
陈砚舟神色平静，目光稳稳地对上赵宇：“没人告诉我。”他缓缓翻开笔记，动作从容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只是把您公司过去三个季度的支出明细，和公开招标价做了对比。差额部分，刚好够每个月打一笔固定款到某家空壳公司。名字挺有意思——‘江川晨曦文化发展’，注册地址是间废弃打印店。”
赵宇盯着那页纸，手指慢慢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
“我不是查账的。”陈砚舟收回本子，语气低沉却坚定，“我只是想知道，您找我做营销方案，是不是因为别人都只关心怎么多收五百会员费，没人愿意碰这些烂摊子？”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音乐还在响。
赵宇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涩：“我签合同时手是抖的。可在这圈子里，干净人活不过三个月。”他仰头把剩下的酒喝完，“所以我才想试试你。别人谈分成，你要看流水；别人画ppt，你算成本漏洞。你说你不像搞营销的，倒像来拆房子的。”
陈砚舟没否认。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番推导其实冒了险。系统没给数据支持，全靠他对财报结构的理解和对行业潜规则的预判。但他更清楚，赵宇这种人，不怕聪明人算计他，怕的是蠢货假装懂行。
“那你打算怎么办？”赵宇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看他，“真给我做个能让客人多花钱还不觉得冤的活动？”
“我已经有个方向。”陈砚舟说，“不是打折，也不是送酒，而是让他们觉得自己‘赢了’。”
“哦？”
“比如设置限时挑战，情侣完成互动任务就能解锁专属区域。过程中他们拍照、录视频、分享朋友圈——这不是消费，这是社交投资。他们买的不是酒，是被人羡慕的感觉。”
赵宇听着，嘴角慢慢扬起：“听起来像套路。”
“所有营销都是套路。”陈砚舟合上笔记本，“区别在于，你是让人觉得被宰了，还是让人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赵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拍了下桌子：“来之前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吴振海派来的细作。现在看，你比他狠——他砸钱造势，你直接改人心态。”
陈砚舟不动声色：“吴振海最近动作不少。”
“可不是嘛。”赵宇冷笑，“上周我竞标文化广场项目，他直接抬高建材价三成。他还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陈砚舟记下关键词：建材价异常波动，竞标受阻。
“所以您现在两边都在应付？”他问。
“一边是背地里收钱的大爷，一边是明面上砸钱的对手。”赵宇揉了揉太阳穴，“我要是倒了，下一个就是你。你那套‘心理锚点’理论，已经在业内传开了。”
陈砚舟微微颔首。他知道，这话既是警告，也是拉拢。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服务员端着果盘进来。陈砚舟余光一扫，看见走廊尽头有两个身影一闪而过。
一个穿着体校训练服，背影熟悉；另一个披着浅色外套，走路很轻。
周强和林悦。
他没动，也没出声。两人显然没打算进来，只是在外围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赵宇注意到他的视线：“外面有人？”
“错觉。”陈砚舟喝了口水，“可能是别的客人。”
赵宇哼了一声：“这地方，眼线比顾客多。”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次没喝，只是捏着杯子转圈：“小陈，我跟你说句实话。我找你，不只是为了做个活动方案。”
“是为了什么？”
“我想找个不怕撕破脸的人。”他盯着陈砚舟，“你能算出我付了多少回扣，就能帮我找到不用付也能活下去的路。你要敢干，资源我出，风险我扛一半。”
陈砚舟看着他，终于开口：“前提是，您得先让我知道全部账目，包括那些不能见光的部分。”
“你就不怕知道了太多，哪天被人灭口？”
“怕的话，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赵宇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然后笑了：“行，明天我把完整财务资料发你。非敏感版不行，得是真东西。”
话音刚落，陈砚舟眼前视网膜上悄然浮现一行提示：
【完成深度交谈 - 赵宇】
【奖励：商业机密 x1（碎片）】
【提示：收集三块碎片可解锁“灰色链条解析”技能】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震动了一下。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来自周强：
“看到你在里面，就没打扰。林悦说她拍到了几个熟脸，回头给你看。”
陈砚舟看完，把手机翻过来放在桌上。
赵宇已经又喝下半杯酒，眼神重新迷糊起来，嘴里嘟囔着：“我当年在工地上……谁能想到我能坐在这种地方喝酒……”
他声音越来越低，头一点一点，像是随时会睡着。
陈砚舟静静坐着，笔记本放在膝上，封面朝下。
门外走廊的脚步声渐远，包厢内的音乐换了首节奏缓慢的曲子。
他抬起手，轻轻按了下太阳穴。
系统界面仍在，那条奖励提示还没消失。
他正准备关闭，忽然发现下方多出了一行小字：
【检测到高价值人脉交互完成】
【新任务已生成：结识江川市青年企业家协会成员（0\/1）】
【倒计时：71:59:48】
陈砚舟盯着那串数字，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时，赵宇突然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小子……到底图什么？”
陈砚舟没回答。
他只是把蓝笔重新拧紧，放进笔记本环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