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训练场的地面还泛着潮气。
林青已经站在了场中央，手里拿着一根新削的竹竿。他没说话，只是把竹竿往地上一插，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所有人立刻列队站好。
赵刚最后一个跑进来，肩上还搭着毛巾。他喘了口气，小声问旁边人：“今天练啥？”
那人摇头：“不知道，但看样子不像昨天那样简单。”
林青扫了一眼队伍，声音不高也不低：“昨天你们打赢了，靠的是阵型。可要是敌人换方向呢？要是突然多出十个人呢？你们还能赢吗？”
没人回答。
他蹲下身，用竹竿在泥地上画了个方块，又在里面划了几条线。“这是兵法里的‘正合奇胜’。正面打是‘正’，侧面绕后是‘奇’。三人一组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支援。”
说完，他站起来点了五个老兵：“你们五个蒙眼，听口令移动位置。其他人看着。”
那五人被布条蒙住眼睛，站进方阵里。
“前进一步。”林青下令。
他们动了，但有人慢半拍，撞到了别人。
“向左横移两步。”
这次更乱，一个差点踩到另一个脚上。
林青不急，一句一句地喊：“右后拉，左前顶，中间补位！再试一次。”
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
到第五次的时候，五个人虽然看不见，但脚步已经能互相配合，错开空隙，稳稳推进。
围观的新兵开始小声议论。
“原来不是谁力气大谁就能顶上去。”
“中间那个人一直在调整节奏，像指挥一样。”
小雨站在边上，本子摊开，笔尖快速记录：**盲演完成度从17%提升至68%，协同反应时间缩短四成**。
她抬头看了眼林青，对方正盯着一组动作变形的士兵，眉头微皱。
“停！”林青喊道。
队伍停下。
“你们刚才谁觉得自己动得对？”他问。
一个年轻士兵举手：“我觉得我跟上了节奏。”
“那你告诉我，你左边的人退了之后，你应该做什么？”
那士兵愣了一下：“我……往前补？”
“错了。”林青说，“他退，说明前线压力大，你要侧移接应，不是顶上去送死。你们现在的问题不是不会动，是不懂为什么动。”
他转身走向木桩区，拿起一块写着字的木板，挂到架子上。
上面刻着两句话：
**前压后拉中穿插，错位牵制莫争先**
**一人动，三人应，五步之内定输赢**
“这两句给我背下来。”他说，“明天抽查，背不出的加练一百个俯卧撑。”
赵刚咧嘴一笑，大声重复了一遍。其他人也跟着念起来，声音越念越齐。
早饭前的训练结束时，已经有士兵边走边用手比划站位。
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训练场也没空着。
林青让人抬来了沙盘，用石子当兵，摆出敌我双方的位置。
“假设这里是山口，我们守，敌人攻。”他一边说一边移动石子，“他们有三十人，我们只有二十。怎么守？”
底下人七嘴八舌。
有人说死守旗台，有人说分兵埋伏。
林青摇摇头，拿起三颗白石子排成雁形：“看好了。这叫‘雁行折翼’，前锋吸引火力，两翼包抄切断退路。”
他又换成鱼鳞状排列：“这是‘鱼鳞裂变’，一层破了立刻散开重组，不让敌人一口气冲垮。”
最后他摆出环形阵：“还有‘车悬回旋’，轮流进攻，消耗对手体力。”
演示完，他分组对抗。每组五分钟内必须根据假想敌行动做出应对。
第一轮，几乎全军覆没。
第二轮，有个小组发现敌方主力集中在左侧，果断放弃旗台，把人引过来，然后从右侧突袭成功。
林青点点头：“不错。能躲能退，才是活的战术。”
那人擦了汗，笑出一口白牙：“林教头，我们是不是可以改名叫‘飞鹰队’了？”
周围哄笑起来。
林青没笑，只说了一句：“名字不重要，打得赢才重要。”
下午的训练强度翻倍。
每人绑两个沙袋跑圈，中途穿插三次短程冲刺。结束后马上进入阵型演练，不准休息。
有几个老卒脸色发白，腿都在抖，但没人退出。
小雨绕着场边走，听到一个士兵低声对同伴说：“我以前觉得打仗就是拼命，现在才知道，脑子比拳头有用。”
她记下这句话，写在数据栏旁边。
夜幕降临时，鼓声响起。
所有人集合在空地中央，没有灯，只有几支火把插在角落。
林青站在高台上，声音传得很远：“今晚不练体能，练心。”
他让所有人坐下，闭眼，只听鼓声。
鼓点一开始很慢，三声一停。大家还能准确判断方向。
后来节奏变了，忽快忽慢，有时连敲五下，有时突然中断。
有人睁开眼看别人，被林青发现了。
“眼睛闭上。”他说，“战场上你看不到敌人，只能靠耳朵和感觉。谁先乱，谁先死。”
半小时后，鼓停了。
林青问：“刚才最后一次鼓声，来自哪个方向？”
一半人答对。
他没评价，直接下令：“全体起立，夜行军。目标东门岗哨，全程禁语，靠手势联络。”
队伍分成三组出发，彼此间隔五十步，用灯光信号传递信息。
小雨走在最后一批，手里攥着记录本。她看见前面的人用手势报数，用火柴光闪烁次数表示人数变动，整个过程安静得像风吹过草丛。
抵达终点时，林青点燃一支大火把，火光照亮每个人的脸。
他看了一圈，说：“你们现在知道什么叫队伍了。”
没有人说话。
有人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有人摸了摸腰间的旧伤疤，像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赵刚站在最前排，嗓子已经哑了。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对着林青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林青没还礼，只说：“回去洗个热水脸，明早六点继续。”
解散后，不少人自发留在场边加练。
小雨坐在井沿边翻本子，写下最后一行：
**兵法认知转化率达78%，协同失误率下降至12%**
她合上本子，抬头看向训练场。
林青还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份地图残片，指尖轻轻划过边缘的一处标记。
风很大，吹得他衣角不断晃动。
远处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他忽然转头，对身后的小雨说：
“你说他们现在能不能挡住一支正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