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从刀柄上松开，刀插在焦黑的地缝里，微微颤动。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全是裂口和血污，可身体还在动。那股从地底传来的震动没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节奏，断断续续，却带着方向。
小雨靠在碎石堆边，手指轻轻按着陈玄的脉。她抬头看林青：“你还站得住？”
林青没回答，只是弯腰把刀拔了出来。刀身有裂纹，但他握得稳。他知道刚才那一震不是错觉，也不是残留邪气。那种波动，像是封印松动时地脉的回弹，只有长期研究阵法的人才能察觉。
赵刚靠着半截石柱，正用破布缠腿。他抬头看见林青动作，立刻明白过来：“你要追？”
“他受伤了。”林青声音哑，“归墟阵被破，他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逃，说明巢穴还有弱点。”
小雨扶着石头站起来，腿发软，但她没坐下。“你是说，他留下的痕迹会暴露位置？”
“不是他想不想留。”林青盯着远处山林，“是伤势压不住。血滴进土里，风向会被打乱，地气也会偏移。只要我们跟得够快。”
赵刚咧嘴一笑，把木棍往腋下一夹：“那就别在这儿喘气了。这畜生毁我们阵基，还想躲？追到他老窝，掀了它。”
四人中三个带伤，一个昏迷。可没人说不走。
林青走在最前，刀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踩得极准。他闭眼片刻，再睁开来时眼神变了。不是靠眼睛看路，是靠身体记路。练刀十年，每一寸肌肉都有记忆。现在他调动的不只是灵力，是无数次挥刀、扎马、踏步积累下来的熟练度。哪怕经脉撕裂，动作也不会错。
穿过废墟时，地面开始出现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迹画成的符。林青抬手示意停步。
“别踩中间那条线。”他说，“触了会烧起来。”
小雨蹲下，从袖子里掏出玉佩残片，绑在手腕上。碎片已经没光，但她能感觉到阴气流动的方向。她伸手一指左前方：“那边，气流不对。像是有人强行改过风道。”
赵刚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石头落地瞬间，地面红纹亮起，一股黑烟喷出，腐蚀了周围的岩石。他冷笑：“果然是坑。”
他们绕开陷阱区，抬着陈玄往林子深处走。雾越来越浓，树影扭曲，走几步就感觉回到了原地。林青停下，用刀尖划开表层泥土，嗅了下气味。
“血味。”他说，“很淡，但确实有。顺这个方向。”
小雨点头：“我这边也感应到了，偏西南。”
赵刚拄着木棍断后，一边走一边拿石子往前探路。每次发现符纹就提前引爆，清出一条窄道。他的腿一直在流血，但他没喊疼，也没停下。
进了密林深处，情况更糟。树干上挂着破布，像是战斗时撕下的衣角。林青走近一看，摇头：“假的。布太新，血迹是洒上去的。”
小雨忽然拉住他：“等等。”
她指向一棵歪脖子树，树皮上有道细痕，几乎看不见。她凑近看，又用手摸了摸：“指甲划的。形状对得上。”
林青蹲下，捡起一片落叶。叶面有露水，但折射的光角度不对。他抬头看树冠，枝叶倾斜方向和风向不符。
“有人动过。”他说，“想掩盖行进路线。”
赵刚哼了一声：“还挺会演。可惜忘了植物自己会长。”
三人调整方向，顺着新判断的路径疾行。林青一边走一边回忆师父教过的“观微知着”。风吹叶动有规律，人为拨弄必留破绽。再加上血迹分布、土壤湿度、地脉震感，拼出一条真实路径。
跑了三里地，前方出现一道陡崖。崖壁湿滑，长满藤蔓。林青伸手摸了摸岩面，突然停住。
“这里有动静。”
他贴耳听了一下，岩体内部有轻微震颤，像呼吸一样。一呼一吸之间，间隔固定，频率和刚才地底的波动一致。
小雨也把手放上去：“是封印。被人遮住了入口，但压不住里面的气息。”
赵刚啐了口唾沫：“难怪这么安静。原来藏这儿了。”
林青抽出刀，在岩壁上轻轻敲了几下。声音空荡，后面是空的。他沿着边缘摸索，找到一处凹陷，用力一推。
石壁晃了晃，却没有打开。
“需要钥匙？”小雨问。
“不。”林青摇头，“是伤势触发的联动。他刚逃进去，封印还没完全闭合。等它合上了，我们就进不去了。”
赵刚咬牙：“那就砸开它。”
他说完抡起木棍砸向凹陷处。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岩壁突然抖了一下，裂缝中渗出一股黑气，带着腥臭味。
林青猛地后退：“小心！里面有反噬机关！”
话音未落，地面震动，几根石刺从地下弹出，差点扎中赵刚。他跳开时腿一软，单膝跪地，脸色发白。
小雨赶紧过去扶他：“你撑得住吗？”
“死不了。”赵刚撑着站起来，“就是这条腿，真他妈不争气。”
林青看着岩壁，忽然想到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烧焦的符纸——那是之前破阵时剩下的残片，沾过他们的血。他把符纸贴在凹陷处，用手按住。
一秒，两秒。
岩壁发出低沉的嗡鸣，裂缝缓缓扩大，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风从洞中吹出，冰冷刺骨。
“成了。”赵刚咧嘴。
林青没动。他盯着洞口，知道里面不会那么简单。血魔敢逃进来，肯定留了后手。可他们没有选择。
他回头看了眼昏迷的陈玄，又看了看小雨和赵刚。两人虽然狼狈，但眼神都没退。
“我先走。”他说，“你们跟紧。”
他弯腰钻进洞口，刀在前，人在后。洞内狭窄，石壁潮湿，脚下是斜坡，一路向下。走了约莫百步，通道变宽，空气中多了股腐味。
小雨紧跟其后，手腕上的玉佩残片突然发烫。她低声说：“有东西在动。”
赵刚背着陈玄，喘着粗气：“在哪？”
话刚出口，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林青抬头，看见洞顶石缝里嵌着一块黑色晶石，正一闪一闪，像是在记录什么。他举刀往上一挑，晶石掉落，摔在地上裂开，里面流出黑色液体，迅速渗入石缝。
“被发现了。”他说。
几乎同时，前方通道尽头亮起一盏红灯，忽明忽暗，像是某种警报。地面也开始轻微震动，远处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
小雨抓紧林青手臂：“里面有机关启动了。”
赵刚把陈玄放下，靠墙坐着：“那就快点。老子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林青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他看见地上有一串脚印，湿漉漉的，还带着血。脚印只有一道，通向深处，没有回来的痕迹。
“他没时间关门。”林青说，“说明里面还有事没做完。”
小雨皱眉：“什么事？”
“重启阵眼。”林青握紧刀，“或者，唤醒什么东西。”
赵刚骂了一句：“那还不赶紧？等他醒过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三人不再多言，抬着陈玄继续往里走。通道越走越宽，两侧出现石雕，面目狰狞，手持兵器。再往前，地面铺上了红毯，破旧不堪，但能看出曾经讲究。
又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阔。
一个巨大石厅出现在面前，高不见顶，四周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锁链图案。大厅中央是个祭坛，上面躺着一具棺材，黑得发亮，表面浮着暗红色纹路。
林青站在入口，没进去。
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可就在他犹豫时，小雨忽然指着祭坛下方：“你看那地板。”
林青顺着看去，发现祭坛前的地面上，有一块砖的颜色和其他不一样。略浅，边缘有细微裂痕。
他蹲下，用刀尖轻轻撬了一下。
砖块松动了。
他抬头看向赵刚：“准备动手了吗？”
赵刚握紧木棍：“等你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