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靠在断墙上，半截刀柄攥得死紧。他的手抖得厉害，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焦土上，很快被吸干。
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膝盖处传来一阵阵抽痛，像是骨头裂开了口子。他咬着牙撑住墙，慢慢往上蹭，肩膀刚用力，胸口就猛地一沉，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味。
他低头看，左肩的衣服已经破了，边缘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可那里不烫，反而冰得吓人。
空中血魔动了。
他抬起手，掌心朝下，指尖轻轻一勾。
一道红光从天而降，快得看不见影子。那不是普通的攻击，是压缩到极致的魔气，凝成一根细线般的矛尖，直冲林青而去。
赵刚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扑过去挡，可距离太远。陈玄甩出一张符纸，还没飞到一半就被红光绞碎。小雨尖叫出声，声音都变了调。
那一击正中林青左肩。
他整个人被钉进墙体，砖石炸开，碎块四溅。血喷出来的时候，像是一朵暗红的花突然绽开。他的身体贴着墙面滑下去，最后卡在一处凹陷里，头歪着，眼睛还睁着。
“林青——！”
小雨疯了一样往前冲。
她没管什么结界不结界，也没想后果。脚刚落地就撞上一层看不见的墙，整个人被弹回来，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手臂磕到石头，破了皮，渗出血珠。
她爬起来再冲。
又被弹开。
第三次，她直接用肩膀撞，撞得肋骨生疼，眼前发黑。可那层屏障纹丝不动，只在她触碰的地方泛起一圈红晕，像是在嘲笑她的徒劳。
“让我过去！”她嘶喊，“他还在流血！你们看见了吗？！”
没人能回答她。
赵刚拄着断枪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结界，是血魔专门设下的封锁，专为隔绝救援。贸然硬闯，只会让小雨受伤更重。
陈玄蹲在地上，手指快速掐算，眉头越皱越紧。他盯着林青的方向，忽然发现不对劲。
林青的脸色变了。
不是失血那种苍白，而是青中带紫，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腾。他的手指抽了一下，接着是手臂，再然后整条左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肌肉一块块绷紧又松开，像是有东西在皮肤底下爬。
“糟了。”陈玄低声说。
他立刻摸出最后一张镇魂符，往符纸吹了口气，指尖凝聚灵力一点，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他抬手一掷。
符纸划破空气，穿过结界的缝隙——那是刚才小雨撞击时留下的微弱波动——准确落在林青心口。
火光一闪。
林青的身体剧烈震了一下，抽搐停了几秒。可那青紫色的痕迹没有退，反而沿着伤口边缘向外蔓延，像树根一样钻进皮肉。
陈玄瞳孔一缩。
这不是单纯的魔气入侵。这是活的东西，会生长，会扩散。
“邪阵残留……怎么会在这时候激活？”他喃喃自语，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的震惊藏不住。
小雨听见了，她猛地扭头：“你说什么？他怎么了？！”
陈玄没回头，只说：“别乱来。你现在过去，不仅救不了他，还会被那东西缠上。”
“那你告诉我能怎么办！”小雨吼着，眼眶通红，“你就站那儿念咒画符？他快不行了你知道吗！”
她说完又扑向结界，这次改用手拍打。一下一下，手掌都拍肿了也不停。眼泪掉下来，混着汗和灰，在脸上划出几道泥痕。
“林青，你睁开眼看看我。”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求，“你不是说要守住这条线吗？你不是说正道不能倒吗？你倒是说话啊……”
墙凹里的林青动了动眼皮。
他没醒，但睫毛颤了一下。
小雨立刻察觉，哭着喊他名字。
林青的嘴微微张开，没发出声音，喉咙里只有粗重的喘息。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手指蜷着，像是想抓住什么。
小雨把手伸向结界，贴在屏障表面，隔着一层无形的墙，努力把自己的手指对准他的方向。
“我在这儿。”她哽咽，“你别松手，听见没有？你要是敢走，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林青的手指又动了。
这一次，他真的在动。
不是抽搐，不是本能，是意识深处传来的回应。他的中指轻轻勾了一下，朝着小雨的方向，一点点挪过去。
终于，指尖碰到了屏障。
虽然中间隔着东西，但他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小雨哭得更狠了。
她把额头抵在结界上，闭着眼睛，一边流泪一边说：“你撑住，我一定会想办法……我还有玉佩，还有血契，就算拼掉命我也要把你拉回来……”
她说着，咬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涂在随身携带的玉佩上。那玉佩原本温润，沾血后泛起淡淡光晕，表面浮现出几道古老纹路。
她将玉佩按在结界上。
嗡——
一声轻响。
结界出现一道裂缝，极细，只够她伸进一根手指。
她毫不犹豫，立刻探出手，穿过裂缝，一把抓住林青垂落的手腕。
脉搏还在。
很弱，但跳得规律。
她眼泪止不住，却笑了：“你听见我说话了是不是？你听得见我就够了……你别怕，我不走，谁来都不换位置。”
这时，陈玄忽然抬头。
“赵刚，掩护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粒黑色药丸。他吞下一粒，脸色立刻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冷汗。
这是透支精气的禁药，用了会伤本源，但他顾不上了。
他往前走一步，手中捏诀，另一只手抓起一把药粉准备抛出。
血魔冷笑。
他悬浮半空，衣袍猎猎，眼神冷漠地看着下方一切。看到小雨抓住林青的手，看到陈玄准备强行破局，他只是嘴角一扬，再次抬手。
新的红光在他掌心凝聚。
不是冲着林青，也不是冲小雨。
是冲着那根连接两人手腕的触碰。
只要这一击落下，小雨的手会在瞬间被烧毁，连带玉佩崩解，结界裂缝彻底关闭。
赵刚看懂了。
他怒吼一声，提起断枪就往前冲，明知不可能突破封锁，还是拼了命要把注意力引开。
陈玄加快动作，手指急速结印，口中默念口诀。
林青在墙凹里忽然睁开了眼。
不是完全清醒，目光涣散，瞳孔没有焦点。但他确实睁开了。
他看见了上方的天空，灰蒙蒙的，裂开一道缝，透出点光。
他听见了声音。
有人在喊他。
有人在哭。
有人在拼命。
他想动，身体不听使唤。想说话，舌头僵硬。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
他是那个必须站着的人。
哪怕只剩一口气。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被抓着的那只手，反过来握了一下。
小雨立刻感觉到。
她猛地低头看他，泪眼模糊中对上那双半睁的眼睛。
“你醒了？你能听见我？”
林青的嘴唇动了动。
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卷走。
但小雨听见了。
他说：“别松……”
话没说完，血魔的第二道红光已经出手。
直奔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