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咳着血，笑了。
林青盯着他，刀尖没动。
话没说完，地面猛地一震，像是什么东西从地底深处撞上来。所有人脚下一晃，小雨差点摔倒，陈玄伸手扶住她肩膀。赵刚往后退了半步，断枪杵地稳住身形。
林青立刻抬头。
怀里的魔核残渣烫得像块烧红的铁片，他手一抖，差点捏不住。它不停震动，频率越来越快，表面裂纹迅速蔓延，眼看就要炸开。
“不对。”林青声音压低，“不是后援。”
他转身看向通道尽头，那里还黑着，但空气在扭曲，像是热浪往上翻。一股腥味慢慢飘过来，不是血，也不是腐臭，更像铁锅炒菜时油烧过头的味道。
小雨喘了口气，把灵犀镜残片举到眼前。光很弱，只照出前面几块地砖。她咬牙催力，镜面闪了一下，一道微光扫过去。
远处墙角，一道裂缝正在扩大。漆黑的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雾气，一缕一缕往空中飘。
“那是什么？”赵刚皱眉。
陈玄脸色变了：“这不是阵法反噬……是有人在外面强行撕开空间。”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云层被硬生生扯开。整个据点剧烈晃动，碎石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林青一把将魔核残渣塞进陈玄怀里：“收好！别让它落地！”
陈玄用布包紧，塞进衣襟贴身放着。
外面的震动越来越强，地面开始出现细密裂痕，像蛛网一样向四周扩散。裂缝中冒出红雾，越聚越多，渐渐形成一片低空翻滚的云团。
“准备迎敌。”林青抽出刀，刀锋朝外。
赵刚站到他右边，断枪横在胸前。小雨靠柱子站着，镜子握在手里，手指发白。陈玄摸出最后一张符纸，夹在指间。
轰！
一声巨响，据点顶部直接炸开，砖石飞溅。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双脚落地时踩碎了一整圈地砖。冲击波把最近的两名弟子掀翻出去，撞在墙上再没爬起来。
那人站着不动，一身黑袍，袖口绣着暗红纹路。脸上没戴面具，五官端正，甚至有点温和，可眼睛是全红的，没有眼白。
林青认出来了。
血魔。
他还没开口，对方先笑了：“我还在想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你们几个小虫子。”
声音不高，却传遍整个废墟。
林青不答，盯着他脚下。那里的裂缝正不断往外冒红雾，像是地底有口大锅在煮什么东西。
“毁我据点，杀我门人。”血魔抬起手，掌心向上，“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他五指一收。
刹那间，天地变色。
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成千上万只蜜蜂同时振翅。地面裂得更宽，红雾冲天而起，在半空凝聚成浪，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结盾阵！”林青吼了一声。
赵刚立刻反应，带着剩下的弟子围成一圈，兵刃插进地里，双手死死握住。十几个人灵力连成一线，在头顶形成一层半透明屏障。
红雾撞上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屏障剧烈晃动，像风吹水面。有人牙齿打颤，有人额头冒汗，一个年轻弟子哇地吐出口血，整个人软下去。
陈玄冲过去，抓起药粉就往他鼻下撒。那人抽了口气，勉强睁眼，又被冲击震得往后滑。
“撑住！”陈玄大喊，又甩出一张镇魂符。黄光一闪，众人经脉一松，总算稳住了呼吸节奏。
小雨站在阵眼位置，双手捧着灵犀镜。她闭着眼，额头全是汗，突然睁开，用力催出最后一道强光。微弱的白光打在屏障上，像给薄冰加了层膜，总算没当场碎裂。
第一波魔潮过去了。
红雾退去，地上多了七八具尸体，全是被魔气侵蚀到内脏破裂。活着的人个个脸色发青，有几个已经跪在地上干呕。
血魔站在原地，连衣服都没乱。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又抬眼看向林青：“这才刚开始。”
林青没动，刀横在身前。
他知道不能硬拼。这种级别的魔功，正面扛不住。可现在撤退，身后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
血魔笑了：“你们不是一直在找答案吗？现在答案来了——我要让这天下，每一寸土地都浸在血里。”
他双臂张开，周身红雾再次翻涌，比刚才更浓、更急。空中开始出现裂痕，一道接一道，像玻璃被打碎。每道裂痕后面，都是深不见底的暗红。
林青感觉到胸口发闷，像是有东西压下来。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弯了腰，呼吸变得困难。
“他在抽取地脉魔气。”陈玄咬牙说，“整个区域都被锁死了。”
小雨靠着柱子，镜子几乎没光了。她想再试一次，手刚抬起来就被赵刚按住：“别浪费力气，留着保命。”
林青忽然跃起，跳上旁边一段断墙。他站在高处，刀尖指向血魔：“你有种冲我来！”
血魔抬头看他，眼神像在看一只蚂蚁。
“你算什么东西。”他轻轻挥手。
一股无形力量撞过来，林青被拍飞出去，撞塌半堵墙才停下。他滚了几圈站起来，嘴角有血，但没擦。
“正道在此。”他抹掉血，声音更大，“寸土不让！”
这一句喊出来，剩下的弟子全都挺直了背。
赵刚把断枪插进地里，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握拳抵在额前。这是异会最老的战礼。
陈玄撕了块衣角，绑紧手臂上的伤口，把最后三张符纸排在掌心。
小雨举起镜子，哪怕只剩一点微光，也对准了天空。
血魔冷笑：“蝼蚁聚在一起，还是蝼蚁。”
他双手下压。
这一次，红雾不再是浪，而是成了海。
整片战场被淹没，空气灼热，地面崩裂，石头浮在半空又被碾成粉末。屏障瞬间破碎，几个人直接喷血倒地。赵刚用断枪撑住身体，脖子上青筋暴起。陈玄扔出所有符纸，火光闪了几下就被吞没。
林青站在废墟最高处，刀举过头。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被压制，像深水下的鱼游不动。但他不能倒。
“都给我听着！”他吼道，“只要我还站着，就不许退！”
底下有人应了一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十几个人，带伤的，断腿的，吐血的，全都站起来了。
他们没武器，就用手撑地；看不见，就凭感觉往前挪。有人把手搭在前面人肩上，有人用牙齿咬住同伴衣角，硬是把自己拖到了防线位置。
血魔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料到这些人还能动。
林青看着他，一字一句：“你说我们是蝼蚁……可蝼蚁也能咬人。”
血魔眼神冷了下来。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团暗红光球，越来越大，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那就看看。”他说，“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光球升到半空，缓缓下压。
所过之处，地面化为焦土，砖石蒸发，连影子都被烧没了。
林青握紧刀柄，双腿分开站稳。
他知道这一击下来，可能谁都活不了。
但他必须挡。
赵刚咬破舌尖，强行提起一口气。陈玄把最后一点药粉涂在掌心。小雨闭上眼，把全部灵力灌进镜子。
风停了。
鸟不叫了。
连血魔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只有那团红光，一点点逼近。
林青抬头，看着天空裂开的缝隙。
刀举过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