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贴着墙根退了两步，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林青没有追，他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那本《幽烛录》。他知道对方不是来救人，也不是来抢东西的。那人只是在确认一件事——他还活着。
林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封皮已经被汗水浸软了一角。他把它塞进怀里，转身走回屋内。铁箱还在原地，他已经翻过一遍，里面除了几枚铜钱和一块褪色的布条，什么都没有。桌上的蜡烛烧到了底，火苗晃了一下，灭了。
他走出小室，沿着通道往回走。脚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声。这条地道他来的时候记过路，七拐八弯，有三处岔口做了暗记。现在那些标记还在，但有些被移动过。敌人已经开始清理痕迹。
他在出口前停下，摸了摸腰间的桃木片。外面天快亮了，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湿气。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石门。
晨光刺眼。林青抬手挡了一下，适应了几秒才放下。远处山脊泛白，林子里有鸟叫。他没停留，沿着山坡往下走。半山腰停着一辆旧摩托，是陈玄留下的。钥匙插在上面，油箱半满。
他发动车子，引擎响了一声就起来了。车灯照出前方一条土路，两边是枯树。他调转车头，朝着山外驶去。
两个小时候，他在镇上一家客栈落脚。房间很小，床板硬，窗户对着后巷。他把《幽烛录》摊在桌上，用茶杯压住页角。纸张发黄，字迹潦草，但能看清。他拿笔在纸上画了几道线，连起三个地点：杭州商会、武当山脚、西山外围。
这是他们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中午时分，陈玄和赵刚先后到了。两人脸上都有风尘，衣服皱巴巴的。林青没多问，直接把册子推过去。陈玄坐下来看，赵刚站在旁边伸头瞅。
“这三个点。”林青指着桌上的纸，“必须在两天内解决。”
“时间太紧。”陈玄抬头，“而且不一定全是真消息。”
“我知道。”林青说，“但我们没得选。名单上的人已经开始转移，我们必须打乱他们的节奏。”
赵刚开口：“我去哪个？”
“你跟我去杭州。”林青说，“那边最复杂。陈玄去武当，单独行动更安全。”
没人反对。三人很快定下计划。傍晚出发，连夜赶路。
杭州商会藏在城南一条老街上。白天人来人往，晚上灯火通明。林青和赵刚提前一天混进去，一个扮成账房，一个装作搬运工。商会楼下是铺面，楼上办公，地下室另有入口，在厨房后面。
他们等到午夜。林青用桃木符引路，顺着墙缝找到机关钮。轻轻一按，地板滑开。下面是一间密室，不大，摆着几个架子。架子上全是竹简，每根都刻着名字和生辰。墙角有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蜡丸，每个丸子上标着代号。
林青没动那些东西。他从包里取出雷火符，一张张贴在四角。又在中央放了个小型爆符，接了引线。做完这些，他拉着赵刚退出来。
十分钟后，地下传来闷响。火光从厨房地面缝隙窜出来。有人喊走水，接着警铃大作。守卫冲向后院，林青和赵刚趁乱溜出侧门。
他们在街口等了十五分钟。两名穿黑衣的男人从火场跑出来，怀里抱着个箱子。赵刚认得其中一个，是商会执事。林青点头，两人跟上去。
巷子深处，林青出手。一招制住两人，搜身找出一份密信。上面写着：“武当旧观存有副本，若主点失联，速报‘灰蛇’。”
林青把人绑了，堵住嘴，藏在柴堆里。然后骑上摩托，直奔城外渡口。
第二天下午，他收到陈玄的消息。一张纸条，夹在码头卖烟老头的柜台底下。上面只有一句话：“经书已毁，人在返程。”
林青看完就烧了。他知道任务完成了第一步。
第三站是西山外围的传信站。那是个废弃邮局改的哨点，外表破败，实际地下建了联络网。三人汇合后决定强攻。赵刚负责引开守卫，陈玄撒迷魂香，林青潜入机房。
机房在地下三层，需要密码开门。林青用桃木片撬开面板，接上电流反冲器。屏幕闪了几下，锁开了。里面七台机器连着铜管，墙上挂满线路图。
他把“破符雷”一个个安进节点。这种雷是他自己改的，不炸人，专毁法器电路。设好定时，三人撤出建筑。
午夜子时，第一声爆炸响起。接着是第二、第三声。整个据点像被从内部撕开，屋顶塌了一半，地面裂出缝。地下传音管全部炸断，邪教的远程调度彻底瘫痪。
林青站在山坡上看火光。火焰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陈玄靠在树边喘气，赵刚蹲在地上喝水。谁都没说话。
他们等火势稳定，确认没有余患，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回程路上，三人搭了条货船。江面宽阔，风吹得人脸发凉。船舱里堆着麻袋，他们坐在角落。林青拿出《幽烛录》，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原本有字，被人刮掉了，只留下一道划痕。
他用手指摩挲那道痕，忽然发现边缘有点不对劲。凑近看，原来底下还藏着一行极细的小字：“月圆夜，武当后山，持铃者至。”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陈玄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水。“你还记得那个要员说的吗？”他低声问，“‘她’每次月圆都会出现。”
林青点头，没说话。
赵刚也凑了过来。“我们要去？”
“当然。”林青合上册子，放进怀里，“但现在不行。我们得先回去交差。”
船缓缓前行，江水拍打船身。远处岸上灯火点点，像是城市的眼睛。
林青靠着麻袋坐下，闭上眼。他的左手掌还在疼，那是昨晚引爆时被电流烧的。伤口结了痂，碰水会痒。
陈玄坐到他旁边。“你觉得，他们真的准备了三代人？”
“不止。”林青睁开眼，“可能更久。”
“那我们打得赢吗？”
林青没回答。他看向窗外，江面漆黑，倒映着残月。
赵刚突然站起来。“等等。”他说，“你们听到了吗？”
船身轻微震动了一下。
林青立刻起身，走到舱门边。外面风很大，甲板空无一人。但他注意到，刚才还好端端拴在柱子上的救生筏，现在松了一截绳子。
他伸手去拉，绳子很紧，像是被人用力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