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还贴在胸口,那块石头隔着衣料发烫。他低头看怀里的木盒,缝隙里透出的光比刚才更急了,一闪一亮,像是在催他做什么。
九叔没说话,目光一直钉在山坡上。树影动了一下,那个站着的人影往前走了几步。
脚步很稳,落地没有声音。
林青把盒子往怀里塞了塞,手按住盖子。他知道有人来了,而且不是普通人。刚才那道符飞出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那是正经异人用的手法,规规矩矩,一丝不乱。
那人走到五丈外停下,双手捧着一个东西。金光晃眼,是一封请柬,封面烫得发亮。
“二位辛苦。”来人开口,声音不高不低,“我是陈玄,奉异人会之命,特来相邀。”
林青没动。他记得刚才妖兽跪地叩首的画面,也记得那两块石头靠在一起时胸口那一烫。现在又来一个捧着金纸的人,时机太巧。
九叔往前半步,挡在林青前面。他的手指轻轻擦过桃木剑柄,眼神落在对方腰间的铜铃上。那铃不响,但表面泛着一层暗光,像是浸过水的铜钱。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九叔问。
陈玄笑了笑:“灵宝现世,天地有感。能得妖族至诚相赠者,百年不出一人。这样的事,瞒不住。”
林青心头一紧。他刚拿到这东西,连名字都还没搞清楚,外面就已经有人找上门了?
他想起妖兽最后那一声长啸。轻松,释然,可也是暴露。
陈玄把手往前送了送:“请柬是给林公子的。异人会三年一度盛会,历来只邀真正有缘之人。昨夜之事已在圈内传开,您降妖不杀,反受馈赠,实乃清明之士,正是我们想找的人。”
林青没接。他侧身看向九叔,等师父表态。
九叔伸出一根手指,在请柬边缘点了下。指尖微不可察地抖了下,他立刻收回手,冷声道:“贵会待客,喜欢加点小手段?”
陈玄脸上的笑没变:“您说的是窥灵阵?确实有,用来确认受邀者是否具备参会资格。若让您不适,我这就撤了它。”
他说完,掌心一抹,请柬表面的金光微微波动,像水面被风吹过。再抬起来时,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感应消失了。
“现在干净了。”他说,“您可以放心收下。”
林青这才伸手接过。指尖碰到封面的瞬间,一股暖流从指头窜上来,直通丹田。他体内的气跟着动了一下,和怀里那块石头呼应上了。
他猛地抬头:“为什么是我?”
“因为您手里拿着别人拿不到的东西。”陈玄看着他,“双生蕴灵晶认主,不是靠抢,也不是靠算。它自己选的。这种缘分,比任何背景都珍贵。”
林青没再问。他把请柬收进怀里,贴着木盒放好。两样东西挨在一起,热度没减,反而更明显了。
“盛会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三日后辰时,城南听雨楼。”陈玄拱手,“届时会有专人接引。若您不来,席位空着,也是遗憾。”
林青点头。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九叔站在旁边,始终没再开口。等陈玄转身要走时,他才淡淡扔出一句:“异人会规矩多,入会要立誓,还要交底牌。我徒弟年纪轻,怕压不住那些条条框框。”
陈玄回头看了他一眼:“规矩是约束,也是保护。只要心正,不怕查。倒是藏着掖着的人,才最该担心。”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不快,一步步走下山坡,身影渐渐融进雾里。到最后,连那枚铜铃的光也看不见了。
林青站在原地,手一直按在胸口。请柬和灵晶都在发热,像是两颗心跳叠在了一起。
“你觉得他是冲着石头来的?”他低声问。
九叔盯着山坡看了很久,才说:“他是冲着‘你’来的。石头只是理由。”
“可我才刚拿到,谁也不知道……”
“你以为没人看见?”九叔打断他,“刚才那一下光闪得太亮,十里外都能察觉。妖兽送礼不是私事,是大事。能分出本源给人的妖,百年不出一个。这种事,瞒不了多久。”
林青沉默了。他想到妖兽磕头的样子,九次重重砸在地上,像是要把命留下。现在这块石头到了他手里,不只是礼物,更是担子。
“要不要去?”他问。
“你想不想去?”九叔反问。
林青答不上来。他不知道听雨楼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异人会到底干什么。但他知道一点——从他接过这块石头开始,有些事已经没法回头了。
他摸了摸胸口的印记。那里还在发烫,不像痛,也不像痒,就是存在感很强,像多了个眼睛,能感觉到一些以前感觉不到的东西。
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叫。
这次的声音正常了,短促,清脆。
但林青还是没动。他总觉得刚才那一声不对劲,像是被人模仿出来的。
九叔忽然抬手,拦在他面前。
“别回头。”他低声说,“有人在看。”
林青屏住呼吸。他没转头,也没抬眼,只是慢慢把手伸进怀里,握住了请柬的一角。
那上面的温度还没散。
风停了,破庙的残墙不再作响。地上烧过的符纸静静躺着,边缘卷起。
林青感觉到,胸前的热变得更清晰了,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张嘴想说话,九叔却突然抬手,指向山坡。
一个人影站在高处。
不是刚才那个陈玄。
这个身影更瘦,站姿也不一样。他没动,就那么看着他们,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林青的手攥紧了请柬。
那东西突然发出一点光,一闪即逝。
他胸口的印记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