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双手握剑，剑尖贴地，雨水顺着剑身滑落。屋内烛火被风卷得只剩一点微光，僵尸一步步逼近，脚步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刺耳声响。他能感觉到手臂在抖，不是因为怕，是力气快耗尽了。
九叔站在门口，手指掐诀未松，目光死死盯着那具尸体。他知道不能再等。
“退后！”九叔突然开口。
林青没动，反而往前半步，把剑横在身前，“它冲我来的，不能让它伤你。”
“我不是让你逞强。”九叔声音沉下来，“我要用雷法，你再不退，会被连带劈死。”
林青咬牙，终于侧身让开一条路。
九叔走进屋子中央，从怀里摸出一张金纹古符。符纸一露出来，四周空气好像都变了，冷得刺骨。他把符举过头顶，低声念了一句什么，符纸边缘立刻泛起紫光。
外面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整间破屋。
僵尸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转身扑向九叔。林青反应极快，抬腿踹翻旁边倒地的供桌，砸向僵尸面门。那东西动作一顿，被木桌撞得偏了方向。
“布阵！”九叔大喝，“东南西北四角，桃木桩立定！”
林青立刻从包袱里抽出四根桃木桩，甩手就往四个角落扔去。他没时间细看位置准不准，全凭感觉。每插一根桩，地上就浮现出淡淡的金线，像是在地上画了个圈。
僵尸爬起身，双眼赤红，直奔最近的南角桩而去。那里正好是窗户残框的位置，风灌进来，吹得符纸乱飞。
林青冲过去拦在桩前，桃木剑横挡。僵尸一爪拍下，他硬接，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流下来。人被震得后退三步，脚跟磕到门槛，差点摔倒。
但他没有放手。
“还有一张高级符……”他喘着气，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张压箱底的驱邪符。这张符是他昨晚用精气画成的，一直舍不得用。
现在顾不上了。
他把符贴在桃木桩顶端，指尖一弹，符纸燃起蓝火。火焰顺着桩身往上窜，金线亮了起来，四根桩同时发出嗡鸣声，像是共鸣。
阵成了。
九叔站到阵心，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手中金符燃烧起来，火光变成紫色。他口中念咒越来越快，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人心上。
天空开始翻云涌雨，乌云越聚越厚，电蛇在云层里穿梭。
第一道虚雷落下，擦着僵尸肩膀劈过，炸出一股焦味。那东西惨叫一声，却没倒下，反而更加狂躁，双臂猛砸地面，砖石四溅。
“不行！”林青喊，“它撑住了！”
九叔脸色发白，额头冒汗。他需要更多力量引动真雷，可一个人扛不住天地气机反噬。
林青看了眼地上燃烧的阵法金线，忽然盘腿坐下，双手按在阵心地面。
“你要干什么？”九叔问。
“你说过，以意导气，以气合天。”林青闭上眼，“我现在就是阵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他体内那股热流重新涌动，顺着双臂流入阵中。原本微弱的金光猛然增强，四根桃木桩同时震动，光芒直冲云霄。
天上雷云剧烈翻滚，一道粗壮银雷撕裂夜幕，带着毁灭之势轰然劈下！
正中僵尸天灵盖。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静止。雷光映得人脸发白，屋檐瓦片全部炸开，泥土飞溅。僵尸全身冒烟，皮肉焦黑，膝盖重重砸进地面，脊椎发出断裂声，再也动不了。
林青被震得吐出口血，整个人瘫坐在地。
阵法熄灭，桃木桩一根根裂开，冒着青烟。
屋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风雨拍打残墙的声音。
九叔走过去，蹲下检查僵尸状况。它还活着，但已经不成人形，眼窝塌陷，嘴里不断往外冒黑水。最关键的是，它脖子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
“没死透。”九叔皱眉，“这种尸变不该抗得住天雷。”
林青靠墙坐着，擦了擦嘴角血迹，“它是不是……被人练过的？”
九叔没回答，只是伸手按住僵尸胸口，掌心贴了几秒，然后收回手。
“你刚才助阵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林青回想刚才的感觉，“刚开始输入精气很正常，后来……好像有股东西顺着阵法往我身体里钻，很冷，像针扎。”
九叔眼神一凝。
“它在吸你阳气。”他说，“不只是自己变僵，是在借外力进化。”
林青愣住。
“所以它找我，是因为我能提供能量？”
“不止是你。”九叔看向窗外，“它是冲着活人气来的。你昨晚守尸房，又接连用符催气，身上沾了阴秽，但也留下了阳火痕迹。对它来说，你是灯油。”
林青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在发热，那是努力留下的印记，也是吸引邪物的信号。
“那现在怎么办？它还能动吗？”
九叔摇头，“雷击打断了它的主脉，一时半会醒不了。但要是有人继续给它喂生魂，或者埋在养尸地里，几天就能恢复。”
“谁会干这种事？”
“不知道。”九叔站起身，从包袱里取出铁链和镇魂钉，“先锁住，带回义庄查根源。”
林青挣扎着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能走。他扶着墙走到僵尸旁边，看着那张焦黑的脸。
“它之前为什么不去咬文才？明明有机会。”
九叔停下动作，“因为它不需要弱的。它挑最强的下手，才能吃得干净。”
林青心头一紧。
原来从头到尾，它认准的就是自己。
他想起昨夜焚符失败九次，最后一次咬破舌尖才成功。那时候他就该知道，每一次施法都在暴露自己。而现在，他已经成了目标。
“师父。”他低声问，“如果下次它再来，还是冲我来呢？”
九叔看他一眼，“那就让它来。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扛了。”
林青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合力用铁链缠住僵尸四肢，又用镇魂钉封住穴位。做完这些，雨势小了些，风也没那么急了。
林青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漆黑的镇子。西街依旧没人敢出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刚才那道雷太响，惊醒了半个镇的人，但他们不敢出来看。
“阿威那边会派人来接手吗？”他问。
“不会。”九叔说，“这种事，民团管不了。他们会装作不知道。”
“那我们一直守着？”
“守到天亮。这东西背后一定有人操纵，不然不会主动寻人报复。今晚只是开始。”
林青靠着柱子坐下，手里还攥着断裂的桃木剑。剑刃弯了，护手也松了，但他没扔。
他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多麻烦。
屋里传来一声低哼。
两人同时转头。
那是僵尸发出的声音。
虽然身体不能动，但它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找到……你了……”
林青站起身，一步跨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