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下的裂缝又缩了回去，那只漆黑的手缓缓沉入黑暗。林青喘了口气，手里的青铜环还在震，但他没松开。他抬起眼，扫了一圈人群，声音沙哑：“最后一批，念到名字再上前，不准挤。”
没人动。
小雨站在箱子旁边，手里拿着石板写的名单，手指有点抖。她看了林青一眼，林青冲她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念。
“李三，玉簪一支。”
那人往前走，脚步不稳，接过玉簪时手直哆嗦。他低头看着簪子上的雕花，忽然蹲下哭了。没人笑话他。
“王大柱，金碗一只。”
断腿的汉子被人扶着过来，捧着金碗一句话说不出，只是冲林青磕了个头。林青没躲，也没还礼，只说：“走好路。”
一个接一个，名字被念出。赵刚守在箱边，每发一件东西都要核对记录。老道士站在侧边，罗盘拿在手里，眼神一直盯着祭台方向。
轮到那个救人壮汉时，赵刚递上一把古剑。剑身泛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壮汉接过剑，抱拳鞠躬：“谢了。”
“该你的。”赵刚说。
人群里慢慢有了低语。
“人家林师傅自己都没多拿。”
“我抢的那点银子，其实也算够了。”
“要不是他拦着，咱们早死完了。”
络腮胡靠在墙边，抱着手臂冷笑。等名单快念完，他突然开口：“我就两块碎银？”
全场安静。
林青看着他：“你全程打架，踩陷阱，害别人摔伤。能分你两块银子，是看你还活着。”
“放屁！”络腮胡瞪眼，“老子进墓的时候可没少出力！搬石头、探路、挡落石——哪次我没在？”
赵刚翻开石板：“那你为什么没记功？当时报功劳的人里没你。”
“我以为这种事不用说！”络腮胡吼。
“现在说了。”林青平静道，“你要不服，可以挑战我。赢了，你拿走一半宝藏。输了，你剩下的也得交出来。”
络腮胡咬牙，拳头捏得咯咯响。他往前踏一步，又停住。他知道林青不是吓唬人。刚才那一手符咒压邪气的本事，谁敢不信？
他最终没动，只是把脸扭到一边，低声骂了句什么。
最后一个领的是个瘦小老头，分了半块玉片。他接过东西，转身时竟朝林青鞠了一躬。动作很慢，但很认真。
接着，第二个人点头致意。
第三个人抱拳。
第四个人轻声说了句“谢谢”。
林青站在祭台上，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衣服全湿透了。他没擦，也没动。直到小雨轻声说：“都发完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那块青鸾纹玉佩，又看了看几卷古籍。这些东西不算最值钱，但对她来说足够了。她抬头看林青：“你真的不要多拿一点？”
林青摇头：“我拿最多，规矩就不成立了。”
小雨抿嘴，没再问。
赵刚走过来，拍他肩膀：“兄弟，够意思。”
林青笑了笑：“你也拿了应得的。”
赵刚得了两份，一份是救人的功，一份是断后探路的劳。他拿了一把短刀和一只镶宝石的铜匣。他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合上，收进怀里。
“这玩意儿回去能换不少钱。”他说。
林青看着众人。有人坐在地上数银子，有人把兵器绑在背上，有人搂着同伴低声说话。脸上都有笑。不是那种疯抢后的狂喜，而是松了一口气的踏实。
断腿汉子抱着金碗，嘴里嘟囔：“回去给孩子娶媳妇。”
背药箱的老头摸着辟毒玉佩，叹气：“总算没白来一趟。”
那个之前藏玉镯被烧手的瘦子，现在老老实实蹲在角落，手里攥着一块碎银，眼神发直。
林青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活下来了。
拿到了东西。
没变成干尸。
这就够了。
小雨站到他身边，轻声说：“你看，他们都笑了。”
林青点头。他也看到了。
可他的手还是紧紧握着青铜环。那东西一直在震，热度没退。他知道封印还在撑，但也快到极限了。不能久留，必须尽快离开。
但他不能先走。
这些人刚安分下来，万一有人看他走了，又起贪心怎么办？
他得等到最后一刻。
“接下来怎么办？”小雨问。
“等。”林青说，“等所有人收拾完，我们再定路线。”
赵刚走过来：“出口还是原路？”
“只能原路。”林青说，“别的路没探过，机关不知道还有没有。”
“那就抓紧。”赵刚环顾四周，“有些人已经开始打包袱了。”
果然，不少人已经在整理包裹。金银装袋，兵器上肩，动作利索。气氛不像之前那么紧绷，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一个年轻人抱着铜鼎走过林青面前，咧嘴一笑：“林哥，以后有活叫我啊。”
林青没回应，只是盯着他脚下的路。那人走远了，他才收回目光。
小雨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还撑得住吗？”
“还行。”林青说，“别让任何人碰祭台就行。”
话音刚落，地面轻微晃了一下。
所有人一愣。
林青立刻跳上祭台边缘，把贴在玉玺周围的符纸重新按了一遍。金光闪了闪，绿芒退去几分。
“没事。”他大声说，“继续收拾。”
人群松了口气，又忙起来。
小雨看着他：“你脸色很差。”
“耗多了。”林青说，“等出去就好了。”
赵刚凑近：“要不要轮流守？我还能撑一会儿。”
“不用。”林青摇头，“你们都拿了东西，不能让你们冒这个险。我是主事的，就得站到最后。”
赵刚没再劝。
时间一点点过去。箱子空了，人也差不多整装完毕。有人开始小声议论什么时候出发。
林青扫视全场：“都听好，等我说走，你们再动。顺序不变，赵刚在前，小雨居中，我在最后压阵。路上不准回头，不准捡东西，不准说话。明白吗？”
众人点头。
“好。”林青说，“准备——”
就在这时，络腮胡突然从后面走出一步：“等等！”
林青皱眉：“还有事？”
络腮胡指着祭台：“那枚玉玺呢？还没分！”
全场一静。
林青看着他：“你说什么？”
“玉玺！”络腮胡声音提高，“这么大个东西，就这么放着？谁都能拿！凭什么不分？”
林青冷冷道：“它不能动。”
“为什么不能动？”络腮胡逼近两步，“你不就是怕别人拿走好处？你自己留着？”
林青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青铜环抬了起来。
环身剧烈震动，发出低鸣。与此同时，祭台下的裂缝又裂开一丝，绿光渗出。
“你再往前一步。”林青盯着他，“它就会爬上来。”
络腮胡僵住。
其他人纷纷后退。
林青环视一圈：“这东西是镇物，不是财宝。谁碰，谁死。我说过多少遍了？”
没人吭声。
片刻后，老道士颤巍巍地说：“林……林师傅说得对。这玉玺动不得。我早看出它带煞气，沾了必遭殃。”
络腮胡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低下头，退回人群。
林青深吸一口气：“现在，出发。”
他刚要抬脚，忽然感觉青铜环烫得厉害。
低头一看，环身上一道裂痕正慢慢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