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茂,大茂!”
“姐,你这是咋啦?”许大茂带着儿子许佳康,爷俩正蹲在水池子边上刷牙,瞧见秦淮茹捧着两本书,跌跌撞撞地从四合院的外面跑了进来。
“大茂,你快帮姐瞅瞅,这《工农兵速成算术》是不是高考要用的?”秦淮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扯住了许大茂的袖子,“这书能不能帮棒梗考上大学?我排了三小时的队才抢到的!”
“啥?”许大茂听得一头雾水,听到秦淮茹的话已经懵逼了,《工农兵速成算术》是个啥鬼?棒梗上大学?
“别急啊,让我看一看。”许大茂把牙缸子递给一边的儿子许佳康,接过秦淮茹递过来的《工农兵速成算术》,翻了翻,封面上盖着“1964年内部版”的红章,内页却残缺不全,最后一章已经被撕去了一大半,只留下“勾股定理”四个字孤零零地悬在纸边。
“我说大姐啊,您这书是从哪儿淘换回来的?”许大茂皱起了眉头。
“别提了!”秦淮茹还没开口说话,这个眼泪就先掉了下来,“我本来想给你侄子,棒梗买一本《数理化自学丛书》的,我刚开始去书店买书的时候,听里面的年轻人都说那个书好。”
“哪曾想到跑遍了前门,东单的几间书店,不是卖断了货,就是掌柜的拍着柜台说‘没这劳什子’。”秦淮茹把手里的另一本书也递给了许大茂,“最后路过旧书摊,老张头说这个也行,有总比没有强,撺掇着我也买了一本。”
“呵呵呵!”许大茂接过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女四书》?”
“阎老师,阎大爷!您老移步过来看下。”许大茂一抬头看见阎埠贵的脑袋在垂花门那儿晃了一下,赶紧的叫了过来。这个时候,中院的水池子边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邻居了。
“对,对。阎大爷是老师,肯定懂这个的。您得给我们老贾家指条明路啊!”秦淮茹又转向了阎埠贵,毕竟老阎是多年的老教师了,给点建议肯定没问题。
“慌什么?”阎埠贵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摘下眼镜,哈了口气,还细心地擦了擦。
“当年我教书的时候,最看重的就是基础知识。”阎埠贵接过许大茂递来的香烟,点上,“数学得有《初等代数》,语文得背《古文观止》选段,政治要抓《辩证唯物主义》要点。”
“啊!”阎埠贵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的邻居们顿时炸了锅一般。
“那可怎么办啊?”秦淮茹和贾张氏对望了一眼,“棒梗要是没有这些书复习,那还怎么考大学?要是不考大学,怎么能够回到北京呢?”
“他阎大爷,劳驾您再给看看这个。”贾张氏一把夺过许大茂手里的蓝布面线装书,“您瞅瞅这个,怎么样?”
“《女四书》?”阎埠贵一口烟差点从鼻孔里面冒出来,“这可是清末民初的闺阁读物,讲的是‘贞烈’,‘妇道’,与现今的高考何干?”
“还不是书摊的老张头撺掇的,非说这《女四书》最能修身齐家的。”院子里面已经响起了一片的窃笑声,秦淮茹的耳朵尖都红了,声音越来越小,“我怎么感觉,这个倒像是我该学的啊!”
“我的亲姐姐哎,高考现在要考的是‘数学函数’,‘政治经济学’什么的。”许大茂没忍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是什么《女诫》和《内训》!”
“可不是你要学的吗?”院子里的邻居们心里都在笑,“你可不是要学学什么是‘妇道’吗?”
“这书买得真妙啊!”不知道是谁在人群外面小声说道,“咱胡同里,谁家媳妇儿不念着‘妇德’?可偏生棒梗那皮猴子,怕是连‘勾股定理’都念不利索呢!”
“大茂,你倒是说句话啊!”秦淮茹扯着许大茂的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棒梗那孩子从小就聪明,要是没书复习,可咋考大学?”
“大茂是棒梗的小姨父,热心肠,肯定不会不管的。”贾张氏也在一旁帮腔。
“姐,您先别急啊。”许大茂看到自己媳妇秦京茹出来了,赶紧的收起了笑容,轻轻的推开了秦淮茹的手,“我明天到厂里问问其他同事,这考试嘛,我想以前的课本也是管用的。”
“真的?”秦淮茹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那可就太好了!要是能借到课本,棒梗这回就有救了!”
“姐,棒梗怎么了?”秦京茹前面的话没听到,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子在米脂出事了。
“京茹,棒梗那孩子没事,是你姐买错书了。”许大茂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不阎大爷也在这儿,这上学的事情,院子里面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阎大爷,那《工农兵速成算术》到底管不管用?”秦京茹也不懂这些,看自己堂姐这个样子,也顺嘴问了一句。
“老张头还说这书是内部版。”秦淮茹现在有点绝望了,“可最后一章都没了,这能让棒梗考上大学吗?”
“哼,棒梗那笨蛋要是能考上大学,怕是母猪都能上树。”秦京茹心里是这么想着的,面上却堆了起笑容,拉着秦淮茹的手说,“姐,我刚才听大茂说了,别急,你家那儿不是还有小当上学的旧课本吗?这个肯定行的。”
“小当的课本?”秦淮茹大脑一下子短路了。这小当学的课本也行?
“课本当然是可以的,上面的东西学会了,考试也没问题的。”阎埠贵赞赏地点点头,秦京茹虽然不认识几个字,这脑子就是好使,这个主意不错。
“小当的课本让淮茹引煤炉子给烧掉了,旧课本全塞进灶膛里了。”贾张氏在一旁幽幽地说道,她自己也觉得女孩子读什么书,留着有什么用?
“糊涂啊,糊涂啊!这课本是能烧的?”阎埠贵心疼坏了,连声的叹气,“我那会儿教书,学生把《初等代数》都翻得卷了边了,还当传家宝似的供着呢!”
“我,我哪知道现在高考要这些书?”秦淮茹的脸瞬间红得像院里那棵老石榴,手指头绞着衣角,“老张头说《女四书》能修身,我就买了。”
“修身修身,修得棒梗连大学的门槛都摸不着!”贾张氏是一脸的嫌弃,把那本线装书往秦淮茹怀里一塞,“你倒是说说,这‘妇道’能顶几分考分?自己没事的时候好好学习一下吧。”
“我以前就说过,这学问比什么东西都金贵。你们啊!”阎埠贵一摇头,心疼地走了,再也不管你们的破事了,让你们不尊重学问?不尊重学问就是不尊重我嘛!“那可是基础课本啊!竟然烧了。。。”
“姐,你看,连阎大爷都走了,你这事办的。”秦京茹两手一摊,也没主意了。
“现在的书店里面,挤得跟火车站似的。”老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好些人天不亮就去排队了,就为了抢一本《初等代数》。”
“可不是嘛!”边上的李婶子也插嘴道,“我侄子他人就在印刷厂上班,说最近加班加点印高考复习资料,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可那书刚印出来就被抢光了。”
“那可咋整?”贾张氏也着急了,“东旭的腿脚也不方便,就指望这孩子考大学回北京城呢!”
人群都沉默了。
没书,没地方买---这现状像块巨石压在四合院上空,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