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外的驿道上。
马蹄声与脚步声交织,近一万关宁军跟在东江军身后,虽衣衫单薄、面带疲惫,眼里却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当金州城的轮廓出现在风雪尽头时,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欢呼,他们终于不用再担心被抛弃,不用再在生死边缘挣扎。
在金州城外的大校场上,毛承克早已带着赵守忠、二狗等人等候。
他穿着一身灰黑色常服,没有披甲,也没有佩剑,看着走近的队伍,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宋柏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拱手:“少帅,幸不辱命!不仅击退了阿济格,还把这一万弟兄带回来了!”
毛承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转向身后的关宁军,声音洪亮却温和:“弟兄们,一路辛苦了。我是毛承克,欢迎你们来到金州。”
关宁军们愣住了。
他们听说过毛承克的威名,以为会是个威严慑人的将领,却没想到如此平易近人。
先前在锦州城下带头骂吴三桂的百户,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躬身道:“毛帅,俺们…… 俺们想跟着您杀鞑子,求您收留!”
毛承克笑着点头,走到队伍中间,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有年轻的士兵,脸上还带着稚气;
有受伤的老兵,胳膊上缠着渗血的布条;
还有几个面带愧色的军官,大概是想起了之前奉命偷袭东江军的事。
“弟兄们,” 毛承克的声音渐渐提高,带着穿透风雪的力量,“我知道你们在锦州受了委屈,知道你们被自己人扔在城下等死,那种绝望,我懂。”
他顿了顿,指着金州城内的方向:“你们看,那是有咱们的军械库,里面有能打三百步的线膛枪,有能炸开铁子儿的飞天炮;
那里还有咱们的粮仓,里面有足够所有人吃三个月的粮食;
那是咱们的伤兵营,不管是谁,只要受伤,都能得到最好的医治。”
“在东江军里,永远没有‘弃兵’这两个字!”
毛承克的声音陡然变得铿锵,“你们跟着我,不用怕被扔在战场上等死,不用怕为了别人的算计送命。咱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把鞑子赶出辽东!
让咱们的爹娘、老婆孩子,能在这片土地上安稳种地、安稳睡觉!”
人群里有人红了眼,一个老兵哽咽道:“毛帅,俺们以前跟着吴总兵,只会躲在城里不敢跟鞑子打,还奉命来偷袭您…… 您真的不嫌弃俺们?”
“嫌弃?” 毛承克笑了,
“我嫌弃的是弃兵不顾的将军,是只顾自己前程的小人,不是你们这些想守家卫国的弟兄!你们以前没打过胜仗,不是因为你们不行,是因为没人给你们像样的武器,没人把你们当人看!”
他突然拔出腰间的短铳,对着远处的靶场扣动扳机,铅弹精准地穿透靶心。
“看到了吗?” 他举起短铳,“只要你们愿意学,这些武器,你们都能用上;只要你们肯拼命,以后杀鞑子的功劳簿上,都会有你们的名字!”
“愿意!俺们愿意!” 人群里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喊声,近一万关宁军齐齐跪下,对着毛承克叩首:“愿随毛帅杀鞑子!愿为东江军赴死!”
毛承克连忙扶起最前面的老兵,声音里满是真诚:“起来吧,弟兄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东江军的一员,咱们不分先来后到,不分原属哪部,只分是不是真心杀鞑子!”
当天下午,金州城的操场上,新加入的关宁军就领到了新的棉衣、粮食
至于武器则需要他们完成东江军的新兵训练并考核合格后才会发放。
但即便那些,这些关宁军也已经感受到了毛承克的诚意,至少在吴三桂手下,他们就从来没有吃的这么好过,不仅有白面馒头还有肉。
一时间,他们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期望。
而锦州城里,吴三桂正对着案上的纸笔大发雷霆。
他将奏本撕了又写,写了又撕,墨汁溅得满桌都是,眼里满是怨毒。
“将军,这奏本…… 还得赶紧送出去啊。” 一名下属小心翼翼地劝道。
丢了近万兵力,还被东江军 “抢” 走了士兵,要是朝廷追责,后果不堪设想。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终是冷静下来,提笔在奏本上写道:“东江军宋柏煽动关宁军叛逃,强行截留近万兵力,目无朝廷,意图不轨…… 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惩毛承克,令其归还士兵,否则辽东恐生大变!”
他还特意在奏本里加了一句:“东江军火器精良,远超京师神机营,毛承克私造军械,拥兵自重,实乃辽东心腹之患!”
写完后,他将奏本交给亲信,再三叮嘱:“务必尽快送到京师,亲手交给杨大人,让他在陛下面前多进言!”
亲信领命而去,吴三桂走到窗前,望着金州的方向,咬牙切齿道:“毛承克,还有那个宋柏…… 你们都给本将等着!这笔账,本将迟早要算!”
他心里打着算盘,只要朝廷下旨严惩毛承克,再派人与东江军交涉,要么逼毛承克归还士兵,要么就坐实他 “拥兵自重” 的罪名。
到时候,不管是崇祯还是杨嗣昌,都不会再容忍东江军继续壮大。
可他不知道,几天后的京师里,崇祯收到的不止是他状告毛承克的奏折还有锦衣卫传回的密报。
密报里详细写了锦州城下的经过,写了吴三桂如何弃兵不顾,如何下令放箭射自己人,也写了东江军如何击退后金、如何收留关宁军,甚至附上了几个逃到京师的关宁军士兵的证词。
御书房里,崇祯将吴三桂的奏本扔在案上,脸色铁青。
杨嗣昌站在一旁,想替吴三桂辩解,却被崇祯冷冷打断:
“你看看!这就是你推荐的‘忠臣’!弃近万弟兄于不顾,还好意思说东江军煽动叛逃?毛承克收留士兵、击退鞑子,他倒好,只会躲在城里告状!”
杨嗣昌脸色发白,再也不敢多言。
崇祯沉默良久,提笔始终没有落下,“杨爱卿,说来你准备何时赴任蓟辽总督啊?”
杨嗣昌有点为难的答道,“东江军威胁未除,微臣恐怕难以胜任啊!”
崇祯就知道他会推脱当即变脸,猛的将毛笔往桌案上一扔,喝斥道,“朕对你寄予厚望,而你却一再推阻,倒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