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田尹的“露天咨询课”进行得如火如荼,他在囚犯中的声望如日中天之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出现在了放风场地,径直朝着田尹所在的角落走来。
是“毒蛛”文森特。
他不再是前几天那副凶狠跋扈的模样,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尴尬、焦虑和一丝恳求的神情。他身后跟着两个手下,但没有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金属箱子。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西区老大身上,充满了警惕和好奇。马库斯肌肉绷紧,如同即将扑出的猎豹,卡洛斯等人也下意识地围拢在田尹身边。
文森特在距离田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对着田尹微微欠了欠身——这个动作在黑石堡几乎意味着臣服。
“田……田先生。”文森特的声音有些干涩,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之前的事……是我文森特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我向您郑重道歉。”
全场哗然!不可一世的“毒蛛”文森特,竟然当众向田尹低头认错?!
田尹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文森特见状,咬了咬牙,对身后提箱子的手下示意。手下上前,将金属箱子放在地上,“咔哒”一声打开。
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美元现金,粗略看去至少有二三十万,还有好几条顶级香烟和几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洋酒(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弄进来的)。这在监狱里,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巨大财富。
“田先生,这是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文森特语气急切,“我……我这次来,不是找麻烦,是……是来求您救命的!”
“救命?”田尹眉梢微挑。
“是我弟弟!”文森特脸上露出痛苦和担忧的神色,“我亲弟弟,卢卡,他……他快不行了!就在医务室的隔离间里!监狱的医生说他是什么罕见的遗传性脑血管畸形,突然破裂出血,他们没办法,说只能等……等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听说您医术通神,连老杰克那种都快进棺材的人都能救回来……求求您,救救卢卡!只要您能救他,以后我文森特这条命,就是您的!西区的地盘,也由您说了算!”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田尹。文森特的恳求和他拿出的丰厚报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棘手的难题。救,等于彻底收服了文森特这股势力;不救,或者救不活,可能会结下更深的仇怨。
田尹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那箱财物,最终落在文森特充满希冀和绝望的脸上。“带路。”他只说了两个字。
文森特大喜过望,几乎要哭出来,连忙在前面引路。马库斯、老杰克等人自然紧随其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监狱医务室走去,引得沿途囚犯和狱警纷纷侧目。
监狱医务室条件简陋,隔离间更是只有一张铁床和一些基本的监护设备。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脸色惨白如纸、陷入深度昏迷的年轻人躺在那里,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生命体征监测仪上显示的心跳和血压都极其微弱且不稳定。几个监狱医生站在旁边,束手无策,看到文森特带着一大群人进来,尤其是看到田尹,脸上都露出惊讶和些许不以为然的神色。
“田先生,这就是我弟弟卢卡!”文森特红着眼睛说道。
田尹走到床边,没有理会那些医生质疑的目光,伸出手指搭在卢卡的腕脉上。同时,他凝聚起被镣铐严重压制的“想象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卢卡体内。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确实是颅内细微血管的先天性畸形破裂,出血点位置刁钻,压迫到了关键神经中枢。现代医学在这种条件下几乎无法进行有效手术,而且卢卡的身体状况也承受不起大型手术的折腾。
但在田尹的感知中,这又并非完全无解。这更像是一种潜藏在血脉深处的“定时炸弹”,到了特定年纪或受到刺激就容易引爆。而中医针灸,对于疏导淤堵、平息妄动之“风”(肝风内动所致中风、痉厥等)、修复细微损伤,有着独到之处。
“怎么样?田先生?还有救吗?”文森特紧张得声音发抖。
田尹收回手,看向旁边的监狱医生:“有针灸用的针吗?”
那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为首的一个秃顶医生嗤笑一声:“针灸?你是说那些东方巫术?这里是正规医务室,没有那种东西!而且,他的情况是颅内出血,任何移动和不当刺激都可能加速死亡!”
田尹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目光转向文森特:“我需要几根针,越细越好,绣花针也可以。另外,需要高度酒,威士忌就行。”
绣花针?威士忌?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文森特都有些傻眼。这听起来太儿戏了!
“快去弄!”文森特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对着手下吼道。
很快,手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小盒崭新的、各种型号的绣花针,以及半瓶喝剩的威士忌。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田尹拿起那瓶威士忌,拧开瓶盖,将几根选好的、最细长的绣花针浸泡其中,算是简易消毒。然后,他拿起一根沾满酒液的绣花针,站到卢卡床头。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虽然“想象力”被压制,但他对人体经络、穴位的认知早已融入本能。他需要凭借极致的精准和手法,来完成这次匪夷所思的治疗。
只见他手起针落,快如闪电!
第一针,直刺头顶百会穴,浅刺捻转,旨在升阳固脱,醒脑开窍!
第二针,取风府穴,深刺透哑门,疏通督脉,平息内风!
第三针,人中穴强刺激,苏厥醒神!
第四针、第五针……分别取手足十二井穴放血(用针尖极轻地刺破指尖脚趾尖),泻其壅热,通调气血!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那细细的绣花针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精准地刺入一个个关键穴位,或捻或转,或提或插,手法精妙得让人眼花缭乱。
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那几个监狱医生,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用绣花针如此“野蛮”又如此“精准”地进行操作!
田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对他的心神和体力都是巨大的消耗。他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指尖,感知着卢卡体内那细微的气血变化。
当最后一针在卢卡足底的涌泉穴落下时,异变发生了!
一直昏迷不醒、生命体征微弱的卢卡,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嗬”声,虽然细微,却清晰可闻!同时,监测仪上那几乎要拉成直线的心跳曲线,猛地跳动了一下,接着开始出现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波动!他的手指,也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动了!他动了!”文森特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要扑到床边,被马库斯一把拦住。
那几个监狱医生彻底傻眼了,张大了嘴巴,如同见了鬼一样!这怎么可能?!几根绣花针,半瓶威士忌,就把一个他们判了“死刑”的颅内出血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田尹缓缓收针,用剩下的威士忌再次擦拭针尖,脸色有些苍白。他长舒一口气,对文森特说道:“淤堵的气血暂时疏通了,破裂的微小血管应该已经自行闭合。但他元气大伤,需要静养和后续调理。我会开个方子,你们想办法弄到药材。”
文森特此刻对田尹已经是奉若神明!他“噗通”一声,竟然直接跪在了田尹面前,这个凶名在外的黑帮头子,哭得像个孩子:
“田先生!谢谢!谢谢您!您就是我亲弟弟的再生父母!从今往后,我文森特和西区的所有兄弟,唯您马首是瞻!这黑石堡,您才是真正的王!”
他身后的手下,以及周围所有目睹了这神迹般一幕的囚犯,看向田尹的眼神,充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撼和敬畏。
用绣花针和威士忌,起死回生!
这个消息,如同飓风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黑石堡,甚至通过某些渠道,传到了监狱管理层耳中。
田尹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他不仅用武力征服了刺头,用智慧折服了众人,现在,更是用这神乎其神的医术,赢得了连敌人发自内心的臣服!
他站在那里,虽然穿着囚服,戴着镣铐,但在所有人眼中,他已然是这座钢铁堡垒中,无可争议的、唯一的……神。
田尹扶起文森特,脸上依旧平静。他知道,收服文森特,意味着他在黑石堡的势力版图彻底完整。现在,是时候考虑下一步了——如何利用这股凝聚起来的力量,去冲击那副该死的电子镣铐,以及……外面那场肮脏的构陷。
他看着脚踝上那闪烁的红点,眼神锐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