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又快又狠,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必然会被当场击晕。
然而,苏月不是寻常女子。
在劲风及体的瞬间,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身体的战斗本能,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的身体向左侧微微一倾,同时脚下一个滑步,轻描淡写地向前一移。
那势大力沉的一棍,擦着她的发梢而过,狠狠地砸在了门框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偷袭者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会落空,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而就在此时,苏月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从脑海深处传来,眼前的景象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重影。
不是攻击,是迷药!
苏月的心猛地一沉,她瞬间就明白了。在街上,阿铃抱住她的时候,那孩子的衣服上,必然涂了某种无色无味的迷药。
那迷药的药性极其霸道,即便只是皮肤接触,也能在短时间内麻痹人的神识。
但苏月的体质早已被灵力淬炼得远超凡人,这迷药虽然能对她产生影响,却远不足以让她彻底失去意识。
她强行稳住心神,那股晕眩感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瞬的时间,便被她体内自行运转的微弱灵力彻底驱散。她的眼神,在瞬间就恢复了清明与冰冷。
那个手持闷棍的偷袭者,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在屋子的门口,一个看起来病恹恹,但眼神却异常阴鸷的中年妇人,正冷冷地看着她。而阿铃,则早已躲到了那妇人的身后,小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院子的角落里,还站着另外两个游手好闲的男子。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利用人的同情心,进行诈骗和抢劫的拐子团伙。
“你们……”苏月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臭丫头,反应倒是不慢。”那中年妇人见偷袭不成,迷药也似乎失去了效果,脸上露出了恼怒的神情,“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一起上,把她拿下!”
一声令下,那三名壮汉同时朝着苏月扑了过来,手中的棍棒和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苏月怒火中烧,不再有任何留手。她的身影动了。
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灵力的光华。只有最纯粹的速度、力量与技巧。
“铛!”
苏月侧身避开一记当头劈下的闷棍,精准地一拳击在了对方的手腕关节处。那壮汉吃痛,闷棍脱手飞出。
紧接着,苏月进步踏出,一记手刀,干净利落地劈在了另一名持刀男子的颈侧。那男子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最后一个壮汉见状,心中大骇,转身就想逃跑。
但苏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伸出脚,用力一踢。那壮汉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在地。
整个战斗过程,前后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三名壮汉,便已尽数倒地,失去了战斗力。
屋门口的中年妇人和阿铃,彻底地呆住了。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子,竟然会是一个如此可怕的高手。毕竟之前用这个方法骗过好几个女子了,简直无往不利。
苏月没有理会她们,她径直走到院子角落里一间被锁上的柴房前,一脚踹开了那早已腐朽的木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柴房之内,十多个和阿铃年纪相仿的孩子,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伤,眼神中充满了麻木与恐惧。
看到这一幕,苏月心中的最后一丝怜悯,也彻底消失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中年妇人,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当苏月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将那些被解救的孩子安顿好,并报官将那个拐子团伙绳之以法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她独自一人,走在返回药铺的路上。清冷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想起了自己,在凌霄剑锋之上,师尊凌虚真君对她说的话。
“真正的险恶,并非明面上的刀光剑影,而是藏于笑脸之下的毒计,是裹着善意糖衣的砒霜。你对人心之善深信不疑,却对人心之恶,一无所知。”
善意,原来真的可以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这份认知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内心在与生俱来的善良和后天习得的警惕之间反复拉扯,不得安宁。
这日午后,刘管事让她去城东的“德顺祥”布庄取一批用来包裹珍贵药材的绸布。
苏月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刚走到布庄附近,一阵尖锐的呵斥声便传了过来。
“滚滚滚!臭要饭的,别把我的门槛弄脏了!再不走我放狗咬你了!”
苏月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被“张记粮油铺”的老板拿着扫帚,毫不留情地往外赶。
那小乞丐看起来比阿铃还要小一些,大概只有十一二岁,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此刻却盛满了纯粹的绝望。
她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只是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粮油铺里堆积如山的米袋,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她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用破布紧紧地裹着。
“老板,我不是来要饭的。”小乞丐的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我就想……就想给您跑个腿,帮您搬一袋米,您给我几个铜板就行,我妹妹……我妹妹快要饿死了。”
“跑腿?就你这副鬼样子?”粮油铺老板嗤笑一声,手中的扫帚挥得更用力了,“你这身子骨,风一吹就倒,还搬米?别把我的米袋弄洒了!快滚,晦气!”
小乞丐被扫帚扫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最终还是被无情地赶到了街上。
她没有再纠缠,只是失魂落魄地靠在墙角,抱着怀里的东西,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这一幕,再次触动了苏月的心。那份绝望,与当初的自己何其相似。
她的手下意识地伸向怀里的钱袋,但指尖触碰到布料的瞬间,阿铃那张天真又充满算计的脸,便猛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苏月的手,停住了。
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