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译落座,吃了杯茶水道:“死者沈自慎,弟妹的二叔,太常寺主薄。”
东方詹点了点头:“此事已从离儿口中得知,死因验出来了吗?”
闻言东方译看向沈安离,二人对视,她目光躲闪了下,悄悄挪开了视线。
东方译道:“仵作验尸结果为七窍流血,心肺俱损,还缺了颗牙,下手之人显然奔着要他命去的,却偏偏没有一招毙命,可见应是仇杀,恨之入骨。”
“......”
不是,古人这么厉害?这么说我的话岂不是穿帮了?沈安离忐忑地捏了捏袖中手指。
祁淑蹙了蹙眉:“离儿说是一名侠士,莫不是沈自慎得罪了什么人?”
沈安离垂头胆怯道:“儿媳也不知。”
东方译扫了眼沈安离,接着道:“死者双目圆睁,面色惊恐,不可置信,许是熟人作案,或死前听到不可思议的消息。”
“......”
听到‘熟人作案’,沈安离浑身一颤,不儿?这都能验出来,过分了啊!
她咬了咬唇,委屈道:“儿媳并未听到那位侠士说什么。”
祁淑按了按她的手,温言宽慰:“许是离儿当时太过恐惧紧张,未听清也有可能。”
见沈安离胆怯如惊弓之鸟,东方译心头软了些,不再追问。
...
离瑄阁客房,男子一身白色蚕丝中衣躺下,跪了一夜,困极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他起身坐在榻边,揉了揉眉心:“进。”
瞅着东方煊眼下乌青,卫宣内心悄悄嘀咕:活该。
他恭敬拱手:“公子,小的收到消息,沈自慎并非我们的人所杀。”
东方煊本以为是他所派之人解决沈自慎时,恰好被沈安离撞见,她一闺阁女子被吓到。
想起那日城外他拧了渔夫的脖颈,夫人便吓得浑身发抖,昨夜场面定然更为血腥,他因此自责不已,不该让夫人心理受此创伤。
没想到竟另有原由?
东方煊眉心微动,转头问道:“死于何人?”
卫宣道:“是死于域外顶尖高手,招数奇特,出招狠辣,腿法精湛,据说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
东方煊手指一顿:“女子?是何模样?”
“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想起终南山那晚有一蒙面人跟踪,也是一名女子,二人交手,她极擅腿法,出招诡异,东方煊了解过叫花郎道,出自高句丽与扶桑一带。
近日万国来朝,有来自域外的高手,也属正常,他摆了摆手:“退下吧。”
*
死讯传来,沈家上下愕然,本以为他一夜未归是去了青楼,没想到竟是死了。
一位端庄妇人抿了口茶道:“听说慎行轩那院儿一群人正哭天抢地呢。”
沈自慎与正室有一儿一女,妾室却有一大堆,嫡嫡庶庶的都像他那般没出息,一家子全仰仗他一人。
如今突然死了,可不得哭天抢地,说不定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室正想着另谋出路呢,甚至有人打主意打到他们正院儿这里。
沈自持嗤笑道:“方才去问候嫂嫂,她哭着求我去大理寺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连忙好奇道:“爹,二叔怎么死的?”
沈自持扫了眼四周,低声道:“方才大理寺来送信的人偷偷透露的,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死相极难看,七窍流血,心肺俱损,听说下手特别狠,定是仇杀。”
闻言,沈安宁尖叫一声,吓得花容失色,那场面她想想都要做噩梦。
沈夫人拍了拍她安慰道:“别怕,他那是活该。”
每次见到安宁眼珠子便乱转悠,心怀不轨,如此死法算便宜他了,合该千刀万剐才是。
沈夫人狠狠出了口气,望向女儿,目光又变得柔软:“不提他了,宁儿,昨日马球宴,可有看上的郎君?”
沈安宁揪了揪帕子,踟蹰道:“娘,女儿想求娘提一门亲事。”
沈夫人惊喜道:“哪家的郎君?”
见她扭扭捏捏欲言又止,沈自持便觉不妙,他沉声问道:“侯府?”
沈安宁心头一紧,莫不是爹已发现她的心思?既如此也没必要瞒着了。
她鼓起勇气道:“爹,娘,女儿想嫁东方译。”
沈夫人当即脸一板:“不行!他有正妻,你嫁过去只能做妾。”
沈安宁捏着帕子瓮声瓮气道:“女儿不介意......”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沈安宁吓得浑身一颤,沈自持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顿:“本以为你是看上了英武侯府那个不成器的纨绔,没想到是宣武侯府。”
“太师府嫡女做妾!爹可丢不起这个人!”
沈安宁强忍着眼泪,瘪了瘪嘴:“祖父此前不也打算让安离姐嫁东方译做妾吗?”
沈自持:“那是他老糊涂了!”
虽嫁给东方译做妾比嫁长安绝大多数嫡子机会大,但沈自持出身书香世家,又极其看重脸面,绝不愿自己女儿为妾。
见女儿眼泪打转,沈夫人心有不忍:“好了,宁儿,娘再为你寻别的人家,乖女儿不哭了。”
可她只想嫁东方译,沈安宁捏着筷子,咬了咬唇内软肉,她无从反抗,且东方译似乎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
离瑄阁内,沈安离坐在梳妆台前,心不在焉。
东方译看她的眼神似有些异样,他该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古人怎么这么精明?
“嘶——”
一阵痛意自额头传来,沈安离倒吸一口凉气,小婵连忙请罪:“对不起夫人,是奴婢手笨了。”
沈安离拍了拍小婵,安慰道:“不怪你,是我乱动了。”
小婵笑了下,又叮嘱道:“午膳已好,只待二公子一来开膳,您这伤口可要好好遮掩。”
为了那个瘪犊子玩意儿打扮,他可不配,沈安离推了推她的手:“不必遮,伤口捂着好得慢,万一留疤得不偿失。”
她起身吩咐道:“传膳吧。”
“二公子。”
门外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走来,一身蓝色锦袍,四周丫鬟纷纷行礼。
沈安离内心嗤笑,午膳刚摆上桌便到了,不愧是狗东西,闻着味儿来的吧。
目光轻轻扫过她面颊,东方煊在对面落座,视线定格在额头那片红肿,他眸光微动。
沈安离的遭遇,他已从卫宣口中得知,漏洞百出,疑点重重,必不可能瞒过东方译。
他试探道:“夫人怎知那位侠士是男不是女?”
?!
莫不是大理寺查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