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译斟着茶的手指微顿,片刻后他嘴角笑了笑:“也好。”
这是最好的法子,有侯府义女的身份,沈安离便可安稳度日,将来过两年,此事风波一过,再为她议亲......
有兄妹关系在,东方煊休想再纠缠她,作为侯府世子,他会保她与以后的夫家一生顺遂。
离瑄阁,沈安离在沐浴,小婵正为她擦拭着周身痕迹。
小姐这招高明,既然公子不仁,也不要怪小姐不义,但愿侯夫人能将公子一次性打好,以后再也不要随地犯病。
随地大小犯,这谁顶得住。
“少夫人怎么样了?”
祠堂,男子余光瞥到一黑衣男子走来,急忙开口。
哼,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卫宣缓了缓怒气,语气平静道:“已送了上好的治烫伤的药,小婵说已经少夫人敷了药,公子放心。”
放心?公子,请问您有心吗?
见地上一片血迹,卫宣关怀道:“公子,您得伤要不要紧?”
东方煊:“无妨。”
他这点伤算什么,不及夫人伤之万一。
卫宣:对。
望着眼前神色冷冷的卫宣,东方煊落寞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可恨?”
卫宣收拾着地上血迹的手顿了下,不是可恨,是可怜。
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他从死牢中救出的少年,竟是这样一个反反复复的神经病。
卫宣不愿相信,毕竟他曾是他最佩服的人,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
卫宣没有回答,东方煊苦笑了下,他自然可恨,可恨至极。
擦拭完血迹,卫宣又拿了个蒲团进来:“公子,外边起了风,看情况,夜晚定要下雨,公子垫着,免得着凉。”
他方才在井水边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住了没灌水进去。
想起上次被罚跪,夫人拎着湿漉漉的蒲团来,古灵精怪的模样,东方煊扫了眼颜色正常的蒲团,丝毫未动。
他是真的知错了,这些日子是他陷入了迷障。
东方煊总担沈安离心中还惦记着东方译,便想法子断了兄长的念头。
东方译最是迂腐,十分看重品行,若沈安离粗鄙不堪的一面暴露人前,他定会厌弃,二人便再无可能。
若她不堪的名声能传出侯府,顺便还可歇了祁瑾的心思。
停灵那日,东方煊见二人对视,虽隔着远远的庭院,他总觉得沈安离心思不纯。
如此不守妇道,难保不会移情别恋去勾引祁瑾,果不其然,月登阁马球宴上,沈安离竟当着他的面对祁瑾眉来眼去。
东方煊想起利用陈紫嫣,让沈安离露出真面目,如此她便会在长安身败名裂。
什么王爷,哪怕是匹夫,也不会要她,只能乖乖做他的侯府少夫人。
马球场上,本以为沈安离会失了分寸,断了祁瑾的念想,未曾料到弄巧成拙,她反倒得到了祁瑾的同情。
且因缘际会,沈安离又被张启行放在心上,东方煊愈发觉得棘手。
好在那段时日后,二人关系似乎不错,当东方煊问沈安离想要嫁谁时,她说想要嫁他。
东方煊欢喜极了,着人定制了一支刺蘼发簪,没想到沈安离却狠心摔了它,看来在她心中,他永远也越不过东方译。
东方煊发疯一场,在杨府明知是陈紫嫣诬陷的情况下,极力激怒沈安离,不曾想不小心推伤了她。
东方煊自责不已,使尽浑身解数,在榻上倾情勾引,总算让沈安离回心转意。
正当他以为二人重归于好,却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沈安离为了与东方译私奔,伪装出来的假象。
兄长即将离京,他必须在此之前,让二人彻底破裂,便想出当众泼水,引沈安离失态。
只是没想到事态变得如此严重。
他后悔了。
门外,夏日的第一场雨,哗啦啦地冲洗着庭院。
东方煊想通了。
夫人端庄娴静时的确赏心悦目,让人忍不住放在心上,但她只在自己面前流露真性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殊荣?
夫人俏皮活泼、千娇百媚、大大咧咧的模样,只有他这个做夫君的,方有资格瞧见,想想便不自觉扬起唇角。
他不该执着于让夫人在众人面前露出真面目,若夫人的心不在他这里,那便抢过来就是了。
夫人喜欢什么,他便迎合夫人,以前是他太高高在上,以后他会换个方式与夫人相处。
兄长离开长安后,便是二人培养感情最佳时机,他定要让夫人知晓,他才是对夫人最好的,也是最适合夫人的男子。
想定后,东方煊扫了眼身旁男子:“卫宣,明日看着少夫人,不许她出府门。”
卫宣:??什么玩意儿?居然软禁少夫人!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卫宣拱手:“是。”
你就看我听不听你的就完了!
只可惜雨水不会只冲刷过往的隔阂,也冲刷了过往的缠绵。
东方煊是想通了,沈安离也想通了。
本来还怕舍不得,这狗杂碎竟然挑战她最后的底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她离开长安,把功夫练好,再回来报今日之仇。
半夜果真痛痛快快地下了一场雨,还打了几个响雷,沈安离丝毫未觉。
身体精神皆经历了严重摧残,沈安离昨日十分疲累,早早便入睡了,醒来除了伤口有点疼,精神头倒是极好。
突然想起要陪嫂嫂一同送兄长,忙道:“小婵,帮我简单梳洗打扮一下。”
昨日沐浴时,小婵已将黄玉昭的情况告知,太医说并无大碍,如今已过了三个月,嫂嫂不像矫情之人,估计还会坚持去城外送别,她要去空月轩探望下嫂嫂。
至于她,更不矫情了。
额头与烫伤算什么,以前在道馆日日训练加实战,一身青紫都是家常便饭,手脚甚至常年带着护腕。
另一边祁淑也早早起床梳妆,今日要进宫见皇后,谈谈沈安离的归属。
见沈安离去了空月轩,卫宣没吭声,也没在意,公子只说不许少夫人离开侯府,又没不许她探望大少夫人。
就算少夫人当他的面离开侯府,他也能瞎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