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吐字太快,发音不清,众人只觉得少夫人念了段经,但她脸色阴沉至极,四周丫鬟小厮皆垂头不敢出声。
见她当场失态,阁楼上男子浅浅勾了勾唇。
[倒计时三十秒……]
沈安离吸气——
呼气——
吸气——
呼气——
10、9、8......
沈安离偏头闭上眼,强忍着眼眶那股热意,手指攥着扶手,深深喘息片刻,压着喉头的哽咽道:“好,知道了,登记一下吧。”
又吩咐小婵:“送几碟糕点分别去趟詹淑台,和空月轩,通知婆母和嫂嫂,今日开膳会晚些,辛苦爹娘兄嫂等一等。”
“是。”
望着少夫人泛红的眼眶,小婵十分心疼,小姐在沈府从未管过厨房,不知公子为何执意在侯爷侯夫人面前,交给小姐这么重的任务。
且厨房这些丫鬟小厮,故意作对似的,事事做不齐全,难不成是侯夫人特意设置的考验?
还以为侯夫人对小姐多疼惜呢,原来也如此不近人情,小婵嘀嘀咕咕地离开。
沈安离还在登记海鲜,只是海鲜篓已见底,却不见她要的食材。
她疑惑道:“鲈鱼呢?”
小厮恍然:“哦,对了少夫人,鲈鱼买不到。”
“......”
沈安离捏着紫毫笔,深深吐出一口气,罢了,用别的鱼替代吧。
“那你买了什么鱼?”
小厮垂头踟蹰道:“买了……八,爪,鱼。”
“......”
我踏马想化身八爪鱼抽死你丫的!
沈安离眼睛一闭,好好好,好好好好好!不想让我活了直说,都毁灭吧!
经过三番两次的倒计时提醒,她如今已能很好地控制这张嘴。
沈安离再次深呼吸了下,平复心绪,嫂嫂的汤就算了,改日亲自上门赔罪吧。
“其它菜先做着,我看看做些别的菜式。”
“是。”
沈安离悄悄咬了咬后槽牙:说得简单,我他妈哪里会做别的?!
她绞尽脑汁……发现里面只有浆糊。
眼见时间已过酉时半,她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反倒陷入了冷静之中。
没有青虾,没有鲈鱼,三道菜只剩下丝瓜蛋汤,不过做虾的酱汁还在,那便做油焖八爪鱼吧。
她转头吩咐道:“八爪鱼开水焯一下,我稍后用。”
正当沈安离思考第三道菜做什么时,一位丫鬟匆忙跑来:“少夫人……没盐了。”
?!
沈安离静静地盯着那人,仿佛在问,你,在,说,什,么?!
丫鬟重复道:“少夫人,没盐了。”
“检查过了,库房也没了,如今天色已晚,盐铺定然已关,不如......奴婢去借一些?”
呵呵,堂堂侯府去找别人家借盐,说出去要被人笑死,明日参加宴会上大家都别要脸了。
还是在她管理厨房期间,岂不是要成为全长安的笑柄?
东方煊这狗玩意儿脑子有泡吗?他夫人名声尽毁对他有什么好处?!
妈的,他若是再作妖,信不信我离开长安前,先给他戴一顶绿帽子!
丫鬟声音越来越小,沈安离神色异常平静:“你们先做着,我去库房看看。”
库房,沈安离翻找许久,望着空荡荡的盐罐子,竟干净地刮不下来一粒盐,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她突然绷不住了。
积攒了一日的憋闷,此刻如潮水汹涌而来,她缓缓蹲在角落,哭了起来,自小到大,她何曾受过如此大的委屈。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若是以前她定把作妖之人揍到爹妈都不认识,如今却连甩个脸色都要受到生命威胁。
片刻后,沈安离轻轻擦了擦眼泪,神色渐冷,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目光扫到一个包裹,上面写着‘老鼠药’三个字,沈安离眸光一紧。
毁灭吧!
去他妈的侯府,去他妈的虐女文,去他妈的系统倒计时!
老娘不干了!谁也别想活!
一群纸片人罢了!
沈安离一把抓过老鼠药向厨房走去,步子一如既往的端庄,嘴角扬起温和的弧度,只是琉璃般的瞳仁中多了一股寒意。
“其他的菜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
沈安离到时,其余人已忙活完毕,只剩下几道闷煮的菜,还未到时间。
“好了,你留下,”沈安离指了指一位烧火丫头:“其余人都出去,剩下三道菜,交给我。”
众人退下。
一刻钟后,沈安离缓缓走了出来,沉声道:“通知全府。”
“开膳!”
詹淑台花厅,众人已期待多时。
见沈安离徐徐走来,祁淑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哎呦安离,你可算来了,累着了没?”
紧接着又传来另一位女子温婉的声音:“弟妹,今日辛苦了。”
??沈安离神色一惊,嫂嫂怎么也在?!
她还怀着身孕呢。
似看出她的疑惑,东方译笑着解释道:“听说你亲自下厨,她嚷嚷着非要来尝尝,怎么都不听劝。”
目光扫过嫂嫂期待又欢喜的神情,兄长鼓励地对她颔首,沈安离心中一阵酸涩,紧紧咬了咬唇内软肉。
主位上,东方詹脸上满是欣慰和赞许:“安离今日辛苦了。”
一只温热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沈安离垂眸,祁淑正拉着她满眼心疼:“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沈安离摇了摇头,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后悔了。
无论她做了什么,公爹婆母从未责怪过她,高烧时守在她榻边,守孝时派人送汤茶点心,还怕她无趣,特意送两位丫鬟为她解闷。
她被沈自慎欺负时,窗外是东方译的声音,她一直都知道是兄长救了她。
还有嫂嫂,人也极好,不仅在她高烧时亲自探望,守孝时还帮她抄写佛经,昨日又送她许多价值连城的珠宝。
于读者而言或许无足轻重,可相处这么久,他们有血有肉,沈安离已做不到把他们当做纸片人。
“哟?夫人菜做完了?”
身后传来轻佻的嗓音,沈安离眉头微动,胸口怒火渐起。
整个侯府,她唯一想置于死地的只有他——东方煊。
男子身着藏蓝锦袍缓缓走来,眼角微挑,半敛的眸子遮不住的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