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家的饭桌还留着排骨的香气,林辰攥着那本《农业工程概论》,书脊上的墨渍被手指蹭得发暗。苏父刚放下碗筷,就把话题又绕回了 “教育” 上 —— 这是林辰最怕的环节,比在新疆戈壁滩调试震动电机还让他紧张。
“小林,你刚才说没上大学,靠自己学技术。” 苏父推了推金边眼镜,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那你觉得,现在的教育,到底该重学历还是重能力?我带过的研究生,有的文凭漂亮,却连个简单的实验数据都分析不明白。”
林辰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手里的书突然滑了一下,幸好苏清月伸手扶了一把。她悄悄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膝盖,小声说:“别慌,就跟他聊你修机器的事。”
“我…… 我觉得实践能力更重要。” 林辰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桌角那块没吃完的红糖发糕上 —— 是张姨早上做的,上面还印着个歪歪扭扭的 “福” 字,“我在维修厂时,师傅教我的第一句话是‘修机器看的是手感,不是文凭’。有次来了台坏了的拖拉机,厂里的大学生修了三天没修好,师傅让我试试,我蹲在地上摸了摸齿轮的咬合处,发现是轴承卡了根铁丝,十分钟就修好了。”
苏父挑了挑眉,没说话,却拿起茶杯喝了口,显然在认真听。苏母赶紧帮腔:“就是!老苏你别总盯着文凭!当年你追我的时候,不也只是个穷学生,还不是靠踏实肯干才评上教授的?”
“妈!” 苏清月脸一红,赶紧打断她,却悄悄给林辰夹了块发糕,“快吃,凉了就硬了。我爸就是嘴上严,心里不是那意思。”
林辰咬了口发糕,甜丝丝的味道压下了点紧张。他想起上次去甘肃酒泉,遇到的老技术员张建国 —— 那人没读过大学,却能凭手感判断滴灌带的漏水点,比仪器还准。“还有甘肃的张师傅,他修了三十年农机,没上过一天大学,却能帮我们改进震动电机的降噪算法。” 林辰放下发糕,眼里亮了点,“他说‘麦子渴不渴,摸土就知道;机器坏没坏,听声就明白’,这些都不是课本能教的。”
“可没有系统的知识,遇到复杂问题怎么办?” 苏父追问,语气软了点,“比如你调滴灌算法,要用到数学模型,没学过微积分,怎么算参数?”
这话戳中了林辰的软肋,他的手指又开始抠书脊。胸口的银色碎片突然轻轻发热,像是在提醒他 “别忘你学过的”。他抬头看着苏父,声音有点发颤却很坦诚:“我确实没学过微积分,上次为了算沙质土的滴灌频率,跟启元的数学老师学了两个月,笔记记了三大本,晚上对着公式熬夜,连张姨送的糖包都忘了吃。”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滴灌系统的后台数据:“您看,这是甘肃试点的实时数据,沙质土的滴灌频率从 5 分钟调到 4.5 分钟,省水率又提高了 3%,这是我算错了八次才试出来的。虽然我没文凭,但我愿意学,而且我的技术能帮农民增产,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价值。”
苏清月凑过去,指着手机屏幕补充:“爸,他为了学这些,上次在新疆戈壁滩待了三天,晒得脱皮,晚上就住在农民的土坯房里,跟张师傅一起画电机图纸。有次为了测沙尘对太阳能板的影响,他还顶着风沙站在田埂上,手里的检测仪都被吹倒了三次。”
苏父接过手机,认真翻看着数据,眉头慢慢舒展开。他指着其中一行 “农民满意度 95%” 的字样,突然问:“这个李大爷,就是你说的多收 800 斤麦子的那个?”
“是!” 林辰赶紧点头,“李大爷还说,今年要把家里的 10 亩旱田都装上咱们的滴灌,再介绍给邻村的人。他说‘这设备比儿子还贴心,不用我扛水桶了’。”
饭桌上的气氛彻底松了下来。苏母收拾着碗筷,笑着说:“老苏,你看小林多实在!比那些只会在实验室里纸上谈兵的强多了。以后你多教教他书法,他多跟你学学理论,这不就互补了?”
苏父放下手机,看着林辰,嘴角终于露出点笑意:“你说得有道理。现在很多大学生确实缺乏实践能力,眼高手低。你能踏实学技术,还能帮农民解决问题,比很多有文凭的人强。” 他顿了顿,指了指桌上的《玄秘塔碑》字帖,“下次周末有空,来家里,我教你练书法,你也跟我说说滴灌的实际案例,咱们互相学习。”
林辰的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真…… 真的吗?谢谢叔叔!我一定好好学!”
“别高兴太早。” 苏父笑着敲了敲他的手背,“我的要求可不低,握笔姿势不对,可是要罚练字的。”
苏清月看着林辰激动的样子,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了握他的手,指尖传来暖暖的温度。林辰的耳尖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吃发糕,却没注意到苏母正偷偷用手机拍他们,嘴角笑开了花。
正说着,林辰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小王发来的微信,还带了段视频 —— 画面里,新疆试点的农民正围着贴满奥特曼贴纸的滴灌带笑,小王举着个大喇叭喊:“乡亲们!这贴纸不仅好看,还能防小偷!黑羽来了也不怕!” 视频最后,他还对着镜头比了个奥特曼的姿势,配文 “林哥!见家长顺利不?我在新疆给你挣面子呢!”
林辰忍不住笑出声,把视频递给苏父苏母看。苏母笑着说:“这小伙子真有意思!贴个奥特曼还能防小偷,亏他想得出来!” 苏父也点了点头:“接地气,农民就喜欢这样的,不端着。”
没过多久,老周又发来消息:“辰小子,宏光的人去新疆的零件供应商那了,问震动电机的参数,供应商没给,还把他们轰走了!我已经让供应商在零件上加了专属凹点,就算他们仿造,也过不了检测!”
林辰心里松了口气,把消息给苏清月看。她悄悄对他说:“还好老周盯着,不然宏光肯定又想搞鬼。”
“宏光跟黑羽走得近,你们得小心。” 苏父突然开口,语气严肃起来,“我在学术会议上见过宏光的技术总监,那人急功近利,为了抢项目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们的滴灌技术要是被他们仿造,再低价抛售,农民虽然暂时占了便宜,可设备质量没保障,最后还是会吃亏。”
“我们知道。” 林辰点点头,“我们在震动电机里加了星蓝加密的芯片,就算他们仿造,也达不到 30 分贝的降噪效果,而且零件上有专属标记,农业局能查到溯源,不怕他们搞鬼。”
苏父赞许地点点头:“考虑得还挺周全。以后遇到技术难题,比如数学模型或者材料科学方面的,随时来问我,我虽然不懂滴灌,但基础理论还是能帮上点忙。”
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把饭桌照得暖融融的。林辰看着眼前的一家人 —— 苏父的认可、苏母的热情、苏清月的温柔,手里的《农业工程概论》好像也没那么沉了。他突然觉得,之前担心的 “学历差距”“阶层差异”,在实实在在的能力和初心面前,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临走时,苏母把剩下的红糖发糕都装进袋子里,塞给林辰:“带回去给张姨和老周尝尝,下次让清月带你阿姨来家里,咱娘俩一起学做发糕。小林啊,以后常来,阿姨给你做你爱吃的排骨,比张姨做的还烂乎!”
苏父也把那本《玄秘塔碑》字帖递给他:“下周来学书法,记得带支钢笔,别用圆珠笔,练不出手感。”
林辰抱着发糕和字帖,跟着苏清月往小区外走。晚风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他心里的暖意。苏清月走在他身边,时不时碰一碰他的胳膊:“我就说我爸会喜欢你吧?他就是嘴硬,其实早就认可你了。”
“谢谢你,清月。” 林辰的声音有点发颤,“要是没有你帮我解围,我肯定还在紧张得说不出话。”
“咱们是一家人嘛。” 苏清月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着星星,“以后还有很多事要一起面对,比如教我爸用滴灌 App,跟你一起学书法,还有…… 把滴灌技术推广到全国。”
林辰点点头,刚要说话,手机又响了,是李默发来的消息:“宏光的人没拿到参数,可能会换个方式,最近盯紧新疆的试点,别让他们破坏设备。另外,黑羽在欧洲的动静有点大,可能会有新动作,你们注意安全。”
林辰的脸色沉了沉,却很快又亮了起来。他看着苏清月,握紧了手里的发糕袋子:“不管他们怎么搞鬼,咱们都不怕。有你,有叔叔阿姨,还有老周、小王,咱们的技术又实在,肯定能赢。”
苏清月笑着点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对,咱们一起赢。”
两人并肩往公交站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辰摸了摸胸口的银色碎片,碎片安安静静的,像是在为他祝福;怀里的发糕还带着苏母的体温,甜丝丝的,比任何奖杯都让他踏实。他知道,学历的差距或许永远存在,但只要他继续学技术、办实事,就一定能和苏清月一起,把 “科技普惠” 的路走得更远,让更多农民的田埂上,都能长出沉甸甸的麦穗。
远处的公交来了,林辰拉着苏清月的手,快步走过去。他心里清楚,宏光和黑羽的威胁还在,但只要身边有这些温暖的人,有实实在在的技术和初心,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 因为他的底气,从来不是文凭,而是那些被滴灌技术滋润过的土地,和农民脸上实实在在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