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北的酒还没完全醒透,就被电话那头陆清清的怒吼震得脑仁更疼了。
“约会?”他捏了捏眉心,试图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周时砚?他去约什么会?”
“我哪知道!”陆清清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气又急,“我刚听朋友说的!说看到他今天中午在‘云端’餐厅跟一个女的吃饭,样子还挺正式!”
“不是约会是什么?!哥!他什么意思啊!我们才结婚……我们还没怎么样呢,他就跑去约会?!他把我当什么了!”
陆夜北的眉头皱了起来。周时砚不是那种会随便去约会的人,尤其是他和清清已经结婚了。这里面恐怕有误会。
“你先别急,问清楚再说。”他试图安抚妹妹。
“问什么问!他都去约会了还有什么好问的!”陆清清根本听不进去,“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找他问清楚!这个混蛋!”
“清清,你冷静点……”陆夜北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的忙音。
陆夜北放下手机,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苏未曦端着水走过来,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担心地问,“谁的电话?清清?出什么事了?”
“她说周时砚去约会了。”陆夜北言简意赅。
苏未曦也愣住了:“周特助?不可能吧?是不是看错了?”
“不清楚。但她现在很激动,说要去找周时砚。”陆夜北拿起外套,“我得去看看,别让她闹出什么事。”
苏未曦连忙说:“我跟你一起去!”
把儿子交给育儿嫂,两人匆匆出门。路上,苏未曦试图给陆清清打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她又打给周时砚,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夫人?”周时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周特助,你现在在哪儿?清清是不是去找你了?”苏未曦急切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传来周时砚有些压抑的声音:“是。我们……刚见过面。”
“她人呢?”苏未曦心里一紧。
“……走了。”周时砚的声音更低了,“我们……吵了一架。”
苏未曦开了免提,和陆夜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怎么回事?清清说你今天去约会了?”陆夜北直接问道。
周时砚叹了口气,解释道:“陆总,夫人,你们误会了。今天中午我确实在‘云端’餐厅见了一位女士,但那是我母亲一位老朋友的女儿,对方最近回国发展,遇到些法律上的问题,我母亲托我帮忙咨询一下,纯粹是公务。我不知道清清怎么会以为是相亲。”
“那你跟她解释清楚不就行了?”苏未曦不解。
“我解释了。”周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懊恼,“但她不听。她情绪很激动,说我骗她,说我不在乎她……还说……既然我去‘约会’,那她也去找别人。”
陆夜北的眉头拧得更紧:“她现在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周时砚的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无力感,“她跑出去的时候,我没能拦住。打她电话也不接。我正准备去找她。”
“分头找吧。”陆夜北当机立断,“她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这个清清,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苏未曦忧心忡忡,“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陆夜北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车速。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敏感,尤其是在感情上。
周时砚那个闷葫芦,估计也没把话说清楚,两人之间的误会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先去了陆清清的公寓,没人。又去了她常去的几家商场、咖啡馆、美容院,甚至联系了她几个要好的朋友,都说没见到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陆夜北的脸色越来越沉。苏未曦也越来越着急,不停地拨打着陆清清的手机,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到最后直接关了机。
“她会不会回老宅了?”苏未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陆夜北直接打电话回家问沈静怡。沈静怡一听女儿不见了,也急了,说清清没回去,还埋怨陆夜北怎么没看好妹妹。
“妈,您先别急,我们正在找。”陆夜北安抚了几句,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
周时砚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他几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查了交通监控,显示陆清清从餐厅跑出来后,打车去了江边,但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江边范围太大了,而且晚上视线不好,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去江边。”陆夜北调转车头。
夜晚的江风带着凉意,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江岸线很长,灯火阑珊,散步的人三三两两。
陆夜北和苏未曦沿着江边一路寻找,周时砚也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汇合。三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都怪我。”周时砚看着黑沉沉的江面,声音沙哑,“我当时应该拉住她,跟她好好解释。”
“现在说这些没用。”陆夜北语气冷静,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担忧,“找到人最重要。”
苏未曦看着这两个平时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束手无策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再次尝试拨打陆清清的号码,依然是关机。
“清清虽然冲动,但不是不懂事的人。”苏未曦努力让自己冷静分析,“她会不会去了什么……对我们有特殊意义的地方?”
特殊意义的地方?陆夜北和周时砚同时一愣。
陆夜北首先排除了公司和家里。周时砚则皱起眉,努力回想。
他和陆清清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约定俗成的“老地方”。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周时砚一板一眼,陆清清主动出击。
突然,苏未曦眼睛一亮:“游乐场!西郊那个快要废弃的游乐场!清清以前跟我说过,她小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跑去那里,坐在那个坏掉的旋转木马上发呆!”
那是陆家老宅附近的一个老游乐场,设施陈旧,几乎没什么人去了。陆夜北和周时砚都没想到那里。
“去看看!”陆夜北立刻说道。
三人驱车赶往西郊游乐场。夜晚的游乐场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残破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显得格外荒凉和寂静。
他们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去,呼唤着陆清清的名字。
“清清!”
“陆清清!”
“你在哪儿?”
回应他们的只有风吹过破旧设施的呜咽声。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周时砚突然停住了脚步,手电筒的光束定格在不远处那个早已停止转动、漆皮剥落的旋转木马上。
木马背对着他们,上面依稀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单薄的裙子,在夜风里微微发抖。
“清清!”周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几乎是跑着冲了过去。
陆夜北和苏未曦也赶紧跟上。
坐在木马上的,果然是陆清清。她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清清!”苏未曦心疼地喊了一声,伸手想去碰她。
陆清清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又红又肿。她看到周时砚,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愤怒和委屈,抓起手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小石子就朝他扔过去。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石子没砸中周时砚,落在旁边的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周时砚站在原地,没有躲,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充满了愧疚和……心疼。
“清清,你听我解释……”他试图上前。
“我不听!我不听!”陆清清捂住耳朵,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声音带着哭腔,“你都要去相亲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去找你的相亲对象啊!”
“那不是约会!”周时砚提高了声音,带着难得的急切,“那是我母亲朋友的女儿,找我咨询法律问题!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陆清清哭着喊道,“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对我忽冷忽热!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受不了了周时砚!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周时砚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他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将她从冰冷的木马上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悔意,“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好,让你没有安全感。”
陆清清在他怀里用力挣扎,捶打着他的胸膛:“放开我!你放开我!”
“不放。”周时砚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这辈子都不放。”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寂静的夜空下格外清晰。
陆清清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苏未曦看着相拥的两人,松了口气,悄悄拉了拉陆夜北的衣袖,示意他先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陆夜北看着妹妹趴在周时砚怀里哭泣的样子,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点了点头,和苏未曦一起,悄无声息地退到了远处,但仍保持着能看清这边情况的距离。
夜风吹过,带着江水的湿气。
周时砚轻轻拍着陆清清的背,一遍遍地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清清,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不在乎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更加清晰:“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说话会不舒服,看到你笑得很开心却不是因为我的时候,心里会发闷。你说得对,我就是个闷葫芦,是个胆小鬼,不敢承认自己早就……离不开你了。”
陆清清的哭声渐渐停了,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周时砚看着她哭花的脸,伸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的眼泪,目光专注而认真,仿佛穿越了多年的踌躇与沉默,终于落在了实处。
“我说,”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陆清清,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