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垂着头,像株被霜打蔫了的冰莲,慢吞吞地穿过空间屏障回到宅院。她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话音刚落,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进忠嘴角疯狂抽搐,想笑又死死憋住,肩膀不住耸动,脸都憋红了。
李玉的表情管理也险些失控,他抬手抵在唇边,假意咳嗽掩饰那快要溢出的笑意,眼神里满是无奈。
姜云舒脸上则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白蕊姬没忍住,她噌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意欢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地嚷道:
“你虎啊?!
进保他就是个小太监!你一个正得宠的嫔妃,直接问人家是不是喜欢你?他得多虎、多不要脑袋了才敢接你话啊?!你这是要他命呢!”
意欢被拍得一愣,眨了眨眼,里面充满了困惑:
“……要命?”
随即,她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恍然大悟!对啊,宫规森严,妃嫔与太监私通,那是杀头的大罪!她光想着“做自己”,问出想问的,却完全忘了这层要命的忌讳,难怪进保吓得魂都没了。
见她终于明白过来,进忠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一边笑一边拍桌子:
“哈哈哈……”
李玉也无奈地摇头失笑。
姜云舒扶额,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看着意欢。进保不是李玉,意欢也不像白蕊姬刚开始追的时候就展现了一些能力,让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小命的。
进保不同,他什么都不知道,这要是直接同意了,就是不要命了。他虎啊?
然而,进忠的笑声没持续多久,赵岩的声音又一次从空间外传来,带着点急切:
“舒主儿!舒主儿!进保公公又来了!说……说是有要紧事求见!”
笑声戛然而止。
四人齐刷刷地看向意欢,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他还真敢来?!
意欢的脸颊罕见地浮上一抹红晕,她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仅仅是一瞬,她便做出了决定。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身,步伐比刚才坚定了许多,迅速返回了自己的寝殿。
她一走,剩下的四人立刻来了精神。
“快快快!打开监控!”白蕊姬兴奋地催促。
姜云舒指尖一点,光幕立刻在空气中展开,显示出舒嫔寝殿内的景象。几人立刻凑到屏幕前,连进忠都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聚精会神地准备远程观看。
只见意欢刚在殿内站定,进保就低着头,几乎是冲了进来。他这次连礼都忘了行,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恐,但眼神里却多了一种豁出去了的决绝。他看着意欢,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颤音地说道:
“奴才……奴才就是喜欢小主!从……从您第一次拦住奴才送暖炉的时候就……就……!”
光幕前,白蕊姬倒吸一口凉气,姜云舒惊讶地捂住了嘴,连进忠都瞪大了眼睛,低骂了一句:
“这傻小子……真他娘的是个虎犊子。”
而寝殿内,意欢看着地上那个吓得浑身发抖,却依然梗着脖子的进保,冰封般的眸子里,仿佛有春雪初融,漾开了一圈极浅极浅的涟漪。
他……承认喜欢自己了?
光幕前,四人还沉浸在进保那石破天惊的告白中。
进忠指着光幕里那个跪在地上,一副豁出去模样的进保,嘴角抽搐地看向李玉:
“李总管,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徒弟!这胆子是跟你偷师了?”
李玉一脸无辜,反唇相讥:
“进忠公公此言差矣,论起胆大包天,谁能及得上您?”
“嘿!我那是……”进忠刚要反驳。
就在这时,空间一阵波动,意欢去而复返,如同一阵风般出现在几人面前,打断了他们的互相推诿。
她的气息似乎比平时急促了一点点,抬眸看向姜云舒,语气带着急切。
“姜姜,”她开口,目标明确,“我能把他带回来吗?”
“啊?”姜云舒被她问得一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能,当然能。” 这宅院本就是她们的地盘,带个人进来自然没问题。
她话音刚落,意欢的身影唰地一下又消失了,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留下四人面面相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她这风风火火是要干嘛。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空间再次波动。
这一次,意欢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没错,就是拎着。她像提个大型挂件一样,单手拽着进保的后衣领,直接将一脸懵逼,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进保从她的寝宫搬运到了这处宅院。
噗通!
意欢手一松,进保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准备看看这是哪里,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石化了的四个人,师父李玉、师兄进忠,还有玫妃娘娘和姜尚仪?!
进保的大脑嗡地一声,彻底死机了。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回一脸平静(甚至觉得这很合理)的意欢身上,脸上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尽的惊恐和……巨大的尴尬。
他他他……他怎么一眨眼就到这儿了?!还面对着这几位?!刚才他还在舒嫔娘娘宫里虎了吧唧地告白啊!这这这……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进忠和李玉还维持着刚才互相指责的姿势,表情僵在脸上。
白蕊姬手里的瓜子忘了嗑。
姜云舒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就连意欢,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场面,好像……是有点突兀?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只剩下进保粗重又慌乱的呼吸声。
整个院子都弥漫着……尴尬。
最后还是进保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腿一软,差点又要跪下,带着哭腔挤出一句:
“师……师父……师兄……玫妃娘娘……姜……姜尚仪……奴才……奴才……”
他“奴才”了半天,也没“奴”出个下文,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