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戮逆的血腥气尚未在洛阳城中完全散去,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肃杀依然萦绕在百官心头,尤其是以独孤峰为首的门阀势力,更是噤若寒蝉,如履薄冰。然而,铁血的震慑只能压服一时的野心,却无法根除积年的傲慢与潜在的威胁。杨广深知此理,在挥下屠刀之后,他需要向所有人,无论是内部的动摇者还是外部的窥伺者,展示足以碾碎一切反抗的绝对力量。
就在凌迟处决的次日,一道出乎意料的旨意传遍朝堂:陛下将于三日后,在洛阳城北的邙山皇家校场,举行羽林军演武,并特邀文武百官、各国驻洛阳使节一同观礼。
旨意传出,朝野议论纷纷。有人猜测这是陛下借军威进一步震慑宵小,有人则认为这是北伐突厥前的一次预演,更有人暗自揣测,那位深不可测的陛下,或许又要展示什么超出常人理解的事物了。
三日转瞬即逝。
邙山校场,依山势而建,开阔而肃穆。此时,观礼台早已搭建完毕,旌旗招展,甲士林立。文武百官按品级落座,神色各异。以独孤峰为首的门阀官员们,脸上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与审视。而魏征、李靖等帝党官员,则腰杆挺直,面露期待与自豪。更引人注目的是,观礼台一侧,还设置了使节区,突厥、高句丽、吐谷浑等国的使臣正襟危坐,表情复杂,尤其是突厥使臣,脸色颇为难看,毕竟不久之前,他们的可汗刚刚在此地签下了屈辱的盟约。
辰时正,号角长鸣,鼓声震天。
杨广一身玄色戎装,未着帝王朝服,仅在肩披一件明黄斗篷,在司马德戡等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中央最高处的观礼主台。他目光扫过全场,无需言语,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便让喧嚣的校场瞬间安静下来。
“开始。”杨广淡淡下令。
新军亮相,阵列森严
首先入场的是羽林军步兵方阵。三千名精锐士卒,身着统一制式的玄色新型札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与旧式铠甲相比,这新甲明显更为贴身轻便,关键部位加强了防护,显然是采用了新式冶炼和锻造技术的成果。他们手持长达一丈五尺的新式长矛,矛尖雪亮,枪杆笔直如林,迈着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金属城墙,缓缓通过观礼台前。
“咚!咚!咚!”脚步声与战鼓声融为一体,震得大地微微颤抖。那严整的军容,冲天的杀气,让观礼台上的文官们脸色发白,也让李靖等将领微微颔首。这支军队,已然脱胎换骨,远超昔日大隋任何一支精锐。
紧接着是弩兵方阵。他们背负着造型略显奇特的新型强弩,弩身似乎更短,但弩臂更厚实,尤其是中部那个不起眼的偏心滑轮组,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弩兵们行动迅捷,在令旗指挥下,迅速进入预设射击阵地,动作流畅,显示出极高的训练水平。
最后是骑兵。战马雄骏,骑士矫健,虽然人数不多,但人人背负骑弓,腰挎新式马刀,那马刀弧度更加优美,刀身隐现花纹,显然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精品。
基础的阵型演练,已让观礼者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这支军队装备之精良、纪律之严明、士气之高昂,远超他们的想象。
利器破空,技惊四座
接下来,是更具针对性的演示。
首先是弩箭齐射。目标设定在两百步外的包铁木靶。
“预备——放!”
随着指挥官令旗挥下,一片令人牙酸的机括震动声响起!
嗖嗖嗖——!
黑色的弩矢如同疾风暴雨般泼洒而出,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在声音传来的同时,远处便传来一阵密集的“夺夺”声!
众人凝目望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包着铁皮的厚实木靶,竟被弩矢深深凿入,有些甚至穿透了靶心!这个距离,这个威力,远超现今各国军队装备的任何一种制式弩机!
“此弩……竟如此犀利?!”有懂行的武将失声惊呼。突厥使臣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仿佛看到了草原骑兵在此等弩箭下人仰马翻的场景。
独孤峰眼皮狂跳,他虽不通军事,但也明白,如此射程和破甲能力,意味着战场格局将被改变。门阀私兵赖以顽抗的甲胄,在此弩面前,恐怕如同纸糊。
然后是攻坚表演。模拟的是一座小型土木堡垒。
一队身着重型札甲,手持新型战刀、大斧的陷阵营士兵,在弩箭和少量投石车的掩护下,发起突击。他们动作迅猛,配合默契,新型战刀劈砍木栅、土墙时,显得异常锋利耐用。尤其是那几名持斧力士,挥舞着经过水力锻锤千次锻打、更加坚韧沉重的大斧,几下便能破开一个缺口。
整个攻坚过程如行云流水,高效而致命,充分展示了新式装备加持下,步兵强大的近战与破障能力。
轰天惊雷,鬼神皆惧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前面的演示虽令人震撼,但恐怕并非今日的重头戏。陛下特意邀请各国使节,绝不会仅仅是为了展示这些“常规”的利器。
果然,在常规项目结束后,司马德戡亲自来到杨广面前请示。杨广微微颔首。
观礼台上的官员和使节们,被引导着移步至校场边缘一处地势较高、且有厚重掩体防护的观察区。众人心中疑惑更甚,究竟是什么演示,需要如此谨慎?
他们看到,远处一片划定的偏僻靶场上,早已安置好了数十个披甲的草人、以及一些废弃的车辆、简易的木棚,模拟着小股的敌军阵型。一队打扮奇特的士兵——他们身着便于行动的轻甲,脸上甚至带着某种防烟尘的面罩,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看似陶罐或麻布包裹的物体,利用小型投石机或是人力,投向那片靶场。
“那是何物?”有人低声询问。
无人能答。
就在那些物体落入靶场的瞬间——
轰!!!!
一声仿佛来自九霄云外的巨大霹雳,猛然炸响!声音之大,远超在场任何人听过的雷鸣,震得人耳膜嗡鸣,心脏骤缩!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更加密集的爆炸声!
轰!轰隆——!!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远处靶场瞬间被一团团骤然腾起的巨大火光和浓密黑烟所吞没!火光闪烁间,可见那些披甲草人、废弃车辆如同纸片般被撕碎、抛飞!即便是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浪和扑面而来的毁灭气息!
观察区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远超理解的、宛若神罚般的景象惊呆了!文官们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甚至有人一屁股瘫坐在地。武将们也是目瞪口呆,握着栏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那些各国使臣,更是魂飞魄散,突厥使臣直接打翻了面前的案几,高句丽使者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而不自知。
这……这是何等力量?!这绝非人力所能及!难道皇帝陛下,真的掌握了鬼神之力?!
烟雾渐渐散去,露出那片已然化为焦土、遍布坑洼和残骸的靶场。之前的一切布置,都已荡然无存。唯有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硫磺味和焦糊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杨广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对众人的反应毫不意外。他缓缓转身,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尤其是在那些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门阀官员和外国使臣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解释那是什么,也不需要解释。
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毁灭性的场景,本身就是最好的宣言。
威慑四海,根基初奠
演示结束,返回观礼台的路上,气氛异常沉默。每个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惊天动地的震撼之中。
杨广没有再多言,直接起驾回宫。
然而,军工展示的影响,却如同巨石入水,激起了滔天巨浪。
朝堂之上,门阀官员们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面对如此绝对的力量,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终于明白,皇帝不仅拥有强大的常规军队,更掌握着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终极武器。除了屈服,或者等待那渺茫的、与外部势力勾结的机会,他们似乎已无路可走。
帝党官员和寒门士子则欢欣鼓舞,信心爆棚。陛下掌握如此神兵,大隋中兴有望!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而对于各国使节,尤其是突厥使臣而言,这次观礼无异于一场噩梦。他们必须立刻将所见所闻传回国内。中原的皇帝,已非他们记忆中那个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而是一个掌握了“天雷”的恐怖存在。短时间内,边境或将迎来难得的和平。
杨广回到宫中,听着暗卫汇报着各方的反应,神色依旧平静。
“威慑,只是手段。”他对着空寂的大殿轻声自语,“真正的根基,在于让这力量惠及天下,让这新政,真正在土地上扎根,开花结果。”
流血的镇压与武器的威慑,扫清了障碍,凝聚了人心。接下来,该是让百姓看到,这强大的力量,并非只为杀戮,更是为了守护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