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刚拐进市区主干道，林羽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陌生短信里的 “内鬼” 两个字像根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 办公室就那么十个人，老王是赵局的死忠，打字员小刘平时闷不吭声，还有两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到底是谁在背后盯着自己？
“林同志，前面就是住建局路口了，我送你到斜对面的便利店？”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林羽的思绪，他顺着车窗看去，住建局门口果然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这次副驾驶上还坐了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正盯着路口来往的车辆。
“麻烦您再往前开两个路口，我走回去。” 林羽攥紧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苏晴的微信头像 —— 早上出门时苏晴说要带浩浩去公园，现在该回家了吧？他想发消息问问，又怕手机被监控，最后只打字：“家里一切安好？”
等了三分钟，苏晴才回复：“刚到家，浩浩在看动画片。你那边顺利吗？”
林羽松了口气，快速回了句 “放心”，就收起手机推开车门。秋日的风带着凉意，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响，他故意贴着墙根走，眼睛时不时瞟向身后 —— 没人跟踪，但那辆黑色轿车像块阴影，总在视线尽头晃着。
走到住建局后门的小巷时，林羽突然停住脚步。巷口的垃圾桶旁蹲了个穿灰色卫衣的男人，低着头玩手机，可林羽刚才在省政府门口见过他 —— 就是跟在银色轿车里的人之一。
他立刻转身，拐进旁边的菜市场。上午的菜市场人多眼杂，叫卖声、砍价声混在一起，林羽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从另一个出口绕回住建局。这次没再看到可疑的人，他攥紧拳头走进办公楼，刚上二楼就撞见了小陈。
“林科！” 小陈压低声音，快步跟上来，“你可算回来了，赵局上午开了个紧急会，说要把省运会场馆配套工程的活儿交给咱们科。”
林羽脚步一顿：“省运会配套工程？不是一直说归基建科管吗？”
省运会是明年省里的大事，市里要建三个配套场馆，预算号称两个亿，之前基建科抢着要接，怎么突然落到工程科头上？
“我听老王说，是赵局特意跟局长申请的，说‘林科长经验丰富，能担重任’。” 小陈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林科，这活儿看着是好事，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 基建科的李科长刚才还在走廊里摔杯子，说赵局‘抢功劳’呢。”
林羽心里冷笑 —— 赵局哪里是给功劳，分明是给了个烫手山芋。省运会项目牵扯面广，要是干好了，功劳是赵局的；要是出了岔子，自己就是替罪羊。更重要的是，这项目肯定跟李副市长有关，赵局把活儿塞过来，就是想逼自己站队 —— 要么跟着他讨好李副市长，要么拒绝得罪人。
“知道了，我去趟赵局办公室。” 林羽拍了拍小陈的肩膀，“你别掺和这事，把手里的城栋工程维修记录整理好，尤其是 3 号楼的钢筋检测报告，别给任何人看。”
小陈点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林羽深吸一口气，往赵局办公室走去，路过打字间时，特意瞥了眼里面 —— 小刘正对着电脑打字，手指却在键盘上顿了两秒，眼神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就是他？林羽心里咯噔一下。小刘来局里两年，平时话少，总说自己 “农村来的，就想踏实干活”，林羽之前还挺照顾他，没想到……
“林科长，你站这儿干啥呢？赵局正等你呢！” 老王从赵局办公室里走出来，眼神里满是挑衅，“赶紧进去吧，省运会这活儿可是赵局特意为你争取的，别不知好歹。”
林羽没理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赵局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他进来，立刻放下茶杯，脸上堆着假笑：“小林啊，你可算回来了！省运会配套工程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赵局。” 林羽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语气平静，“但咱们科现在手里还有城东工程的维修活儿，人手不够，怕是接不了省运会的项目。”
“人手不够？” 赵局放下茶杯，脸色沉了几分，“我已经跟局长说了，从基建科调两个人给你。小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 省运会项目是市里的重点，干完了不仅能评先进，还能在李副市长面前露脸，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 接了项目，就是跟李副市长、跟他站一队。
林羽想起张副省长说的 “站在实事这边”，抬头看向赵局：“赵局，我接项目可以，但有两个条件。第一，省运会项目的所有材料采购、施工队招标，必须公开透明，我要亲自审核；第二，城东工程的维修不能停，我得抽时间盯着，毕竟 3 号楼的墙面还在开裂，老百姓天天来投诉。”
赵局没想到林羽会提条件，愣了一下才冷笑：“公开透明？林科长，你这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李副市长？”
“我信不过工程质量。” 林羽站起身，语气坚定，“不管是省运会还是城东工程，都是民生项目，不能出半点差错。要是赵局答应我的条件，这活儿我接；要是不答应，您找别人吧 —— 我宁可被停职，也不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
赵局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盯着林羽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好，好一个‘对不起老百姓’！林羽，你可别后悔！”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扔过去，“这是省运会项目的初步预算和设计图，你先看看，明天给我答复。”
林羽捡起文件夹，转身走出办公室。刚到门口，就听到赵局在里面打电话：“李市长，林羽这小子油盐不进…… 您放心，我有办法让他听话……”
他脚步没停，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后，他立刻把文件夹摊在桌上 —— 预算表上写着 “场馆配套设施费用 8000 万”，后面附的明细里，“绿化工程 2000 万”“智能设备 3000 万”，数字大得吓人。
林羽皱起眉 —— 他之前做过类似的项目，一个中型场馆的绿化工程最多 500 万，智能设备顶天 1500 万，这预算明显虚高！他拿出手机，给周秘书发了条消息：“张省长，省运会场馆配套工程预算疑似有问题，初步看虚高至少 50%。”
没过多久，周秘书回复：“张省长已知晓，让你暗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另外，省运会项目是李副市长主抓的，你注意安全 —— 有人反映，你岳母家楼下最近多了个‘修鞋的’，可能是盯梢的。”
林羽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 赵局竟然把主意打到家人身上了！他立刻给苏晴发消息：“妈和浩浩别出门，楼下有陌生人，我下班就过去。”
苏晴很快回复：“我知道，上午就看到了，没敢让浩浩靠近窗户。老公，你别担心我们，注意自己的安全。”
林羽攥着手机，眼眶有点红。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桌上的预算表 —— 这虚高的预算，肯定是赵局和李副市长的人准备从中捞好处。张副省长让他暗中调查，就是要他用 “做实事” 的方式，把证据抓在手里，既不站队，又能戳破他们的阴谋。
下午三点，林羽正对着预算表标注疑点，小刘突然敲门进来：“林科，这是你要的城东工程维修合同，我打印好了。” 他把合同放在桌上，眼神却在预算表上瞟了一眼，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林羽心里一动，故意把预算表往旁边推了推：“辛苦你了，小刘。对了，省运会项目的预算你也看看，帮我算算绿化工程的量，看看 2000 万够不够。”
小刘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慌忙摆手：“我、我不懂这个，林科您还是找别人吧。” 说完转身就走，连门都没关严。
林羽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果然是他！刚才小刘摸手机的动作，明显是想偷偷拍照。他起身走到门口，假装关门，实则贴在门边听着 —— 小刘的声音很小，但能隐约听到 “预算表…… 他让我算……”
林羽回到座位上，拿出手机拨通了周秘书的电话：“周秘书，我怀疑办公室的小刘是内鬼，他刚才想偷看省运会预算表，还偷偷打电话。另外，预算里的绿化工程和智能设备明显虚高，我想明天去趟省运会场馆选址地，实地看看情况。”
“张省长同意你去，但让你带上两个人，注意安全。” 周秘书的声音顿了顿，“还有，王书记那边刚才给张省长打电话，问起省运会项目的事，说想找你聊聊 —— 你自己把握，别站队。”
王书记是市里的另一个实权派，跟李副市长斗了很久。他找自己，肯定是想拉拢自己，一起对付李副市长。林羽想起张副省长的话，立刻说：“我知道了，我会跟王书记说，我只专注于项目本身，不想掺和其他事。”
挂了电话，林羽刚把手机放下，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 —— 是王书记的秘书打来的，说王书记想明天上午十点见他，聊聊省运会项目。
林羽揉了揉太阳穴 —— 一边是李副市长和赵局的打压，一边是王书记的拉拢，还有个内鬼在身边盯着，家人被跟踪…… 这就是张副省长说的 “官场生存”，难的不是做事，是在复杂的关系里守住本心，只做实事。
第二天早上九点，林羽提前出门，没去住建局，直接往省运会场馆选址地走。选址在郊区，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已经立起了围挡，门口守着两个穿保安服的男人，看到林羽过来，立刻拦住他：“干什么的？这里不让进！”
“我是住建局工程科的林羽，负责省运会配套工程，过来实地考察。” 林羽拿出工作证，心里却警铃大作 —— 这两个保安看起来不像正规物业的，倒像社会上的闲散人员。
果然，其中一个保安冷笑一声：“我们没接到通知，不管你是谁，就是不让进！” 他伸手想推林羽，林羽侧身躲开，拿出手机假装打电话：“王书记，我在省运会选址地被拦了，保安说没接到通知…… 对，就是您让我来考察的……”
那两个保安听到 “王书记” 三个字，脸色立刻变了，其中一个慌忙说：“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刚接到通知，您请进！”
林羽心里冷笑 —— 看来李副市长的人早就打过招呼，不让陌生人靠近。他收起手机，走进围挡里，刚走了几步就愣住了 —— 地上只画了几个简单的白线，连地基都没挖，可预算表里已经写了 “地基工程 5000 万”！
这哪是虚高，简直是明目张胆地骗钱！林羽拿出手机，对着地面和围挡上的规划图拍照，刚拍了两张，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 是昨天在住建局门口看到的那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正带着两个壮汉往这边走。
“林科长，你在这儿干什么？” 黑色夹克男人走到林羽面前，语气不善，“这里是施工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来！”
“我是工程科的负责人，过来考察，不算闲杂人等。” 林羽把手机揣进兜里，眼神冷冷地看着他，“倒是你们，不是保安，也不是施工队的，在这里干什么？”
黑色夹克男人脸色一变，伸手就要抓林羽的胳膊：“少跟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赵局要见你！”
林羽往后退了一步，掏出手机拨通了周秘书的电话，开了免提：“周秘书，我在省运会选址地被人拦了，对方说要带我去见赵局…… 对，就是上次跟踪我的人……”
黑色夹克男人听到 “周秘书”“跟踪”，脸色瞬间惨白，他慌忙摆了摆手：“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走，我们走！” 说完带着两个壮汉快步离开。
林羽挂了电话，心里松了口气 —— 张副省长的威慑力，果然管用。他继续在选址地考察，越看越心惊：规划图上写的 “智能场馆”，连基本的线路设计都没有；“绿化工程” 标注的树种，根本不适合本地气候，明显是随便写的。
中午十二点，林羽刚回到市区，就收到了小陈的消息：“林科，小刘刚才把你桌上的省运会预算表偷偷复印了一份，给老王送过去了！”
内鬼终于露马脚了！林羽回复：“知道了，你别声张，把他复印的证据留好。”
他刚把手机揣进兜里，就看到苏晴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林羽快步走到路边的便利店，接起电话 —— 屏幕里浩浩举着画笔画的 “爸爸”，苏晴站在旁边，眼眶红红的：“老公，刚才有个陌生人敲家门，说找‘林科长’，我没开门。”
林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别开门！我现在就过去，你把门锁好，让妈把浩浩带到卧室里！”
挂了视频，林羽拦了辆出租车，心里又急又怒 —— 赵局和李副市长急了，开始对家人下手了！他掏出手机，给周秘书发了条消息：“省运会预算虚高证据已初步掌握，赵局的人开始骚扰我家人，请求保护。另外，办公室内鬼小刘已确认，复印预算表给了老王。”
周秘书很快回复：“张省长已安排人手去你岳母家，你放心。另外，省运会预算的事，你整理好证据，下周省里会派督查组下来，到时候直接交上去。记住，别跟赵局、王书记任何一方硬碰，用实事说话。”
出租车刚拐进岳母家所在的小区，林羽就看到两个穿便衣的男人站在楼下，看到他下车，其中一个走过来：“林同志，我们是省公安厅的，奉命保护你家人，里面很安全。”
林羽松了口气，快步上楼。推开门，浩浩立刻扑进他怀里：“爸爸！我害怕！”
“不怕不怕，爸爸回来了。” 林羽抱起儿子，看向苏晴和岳母，“让你们受委屈了。”
“只要你安全，我们没事。” 苏晴走过来，帮他擦掉脸上的灰尘，“对了，刚才王书记的秘书又打电话来，说王书记明天还想找你聊聊，你要是不想去，就说你在忙省运会的事。”
林羽点点头 —— 他不会去见王书记，也不会再跟赵局妥协。张副省长说的 “做实事，别站队”，就是他现在唯一的生存法则：把省运会预算虚报的证据抓牢，把城东工程的质量问题解决，用事实戳破阴谋，比任何站队都管用。
晚上八点，林羽在岳母家吃完饭，准备回自己家拿点换洗衣物。刚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这次驾驶座上没人 —— 是故意引他过去？
林羽没理，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刚走了几步，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林科长，想知道你家人的安全吗？明天上午十点，来城东工地 3 号楼，咱们聊聊省运会预算的事。”
电话 “啪” 地挂了，林羽攥着手机，心里一沉 —— 赵局终于要摊牌了！城东工地 3 号楼，就是墙面开裂的那栋楼，他们选在那里见面，肯定没安好心。
但他不能不去 —— 对方拿家人威胁他，而且他正好可以去 3 号楼再取点钢筋样本，作为城东工程造假的补充证据。更重要的是，省运会预算的疑点越来越多，他需要知道赵局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才能更好地应对。
林羽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夜空 —— 星星很少，乌云压得很低，像要下雨。他知道，明天的见面是场硬仗，但只要他守住 “做实事” 的底线，不被站队裹挟，就一定能撑过去。而且他有种预感，明天在城东工地，或许能找到省运会预算虚报的关键线索 —— 毕竟这两个项目，都跟李副市长和赵局脱不了关系。
他掏出手机，给周秘书发了条消息：“明天上午十点，我去城东工地见赵局的人，可能会有危险。省运会预算的初步证据我存在了 U 盘里，放在岳母家的保险柜里，要是我出了事，麻烦您交给张省长。”
周秘书很快回复：“张省长已安排人明天在城东工地附近接应，你注意安全，别冲动。记住，做实事的人，不会输。”
林羽看着消息，心里踏实了不少。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脚步坚定 —— 不管明天有什么危险，他都要去。因为他不仅是个丈夫、父亲，更是个要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干部，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在官场里最硬的 “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