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窗棂上。
吴晴雪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吊灯轮廓在黑暗中模糊成一团光晕，就像她心里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愫，最终都散成了泡影。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她翻出相册里那张存了许久的照片——是某次加班时，林雨低头帮她捡掉落文件的侧影，阳光落在他发梢，温柔得让人心颤。
她曾无数次对着这张照片傻笑，幻想过无数次自然搭话的场景，可现在看来，那些心思幼稚得像个笑话。
第一次心动，第一次想要靠近一个人，第一次在梦里描摹他的眉眼……所有的“第一次”还没来得及铺展开，就被现实碾成了碎片。
她翻了个身，枕头濡湿了一片，喉咙里堵着说不清的酸涩，哭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第二天清晨，吴晴雪对着镜子涂了厚厚的遮瑕，却怎么也盖不住眼底的疲惫。
她换上最正式的套装，将辞呈放进公文袋，指尖捏得发白。
走进公司大楼时，前台小姑娘笑着打招呼，她扯了扯嘴角，却连一个完整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柳总，这是我的辞呈。”她将公文袋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紧张。
柳总正在批阅文件，闻言抬眼，看到辞呈时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要辞职？是工作上有什么难处，还是……”
“都不是，”吴晴雪打断她，垂着眼帘不敢看她，“是我自己的原因，想换个环境。”
柳如烟放下笔，指尖敲了敲桌面：“晴雪，你的工作能力我很认可，就因为……昨晚的事？”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斟酌，“感情的事确实勉强不来，但这和工作不冲突，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在她看来，吴晴雪的好感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自然会淡，实在犯不着放弃这么好的工作。
可她却没想过她自己为了这种“小事”，曾经，以及未来会做多么败家的事。
吴晴雪摇了摇头，脸色白得像纸：“谢谢您的认可，但我现在……确实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林雨恰好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晴雪，你这是……”看到桌上的辞呈，他瞬间明白了，“别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
吴晴雪猛地抬头看他，眼眶瞬间红了，却很快别过脸：“林雨哥，不用劝我了。我只是想……离这里远一点，好好静一静。”
她怕再待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怕看到他和柳总站在一起时，心脏会疼得喘不过气。
林雨还想说什么，吴晴雪却已经拿起自己的包，快步往门口走：“柳总，林雨哥，再见。”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的目光。林雨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惆怅。【也好，离开这里换个环境，以她的能力，在别的地方也能好好生活吧。】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命运的丝线看似被扯断，实则在暗处悄然缠绕，将所有人都往未知的轨迹里拽。
柳总看着林雨怅然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她性子倔，既然决定了，就随她吧。”
林雨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窗外，阳光正好，可他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林雨怎么也想不到，下一次他们的见面，却是让吴晴雪再也无法脱离这个复杂的漩涡。
时间像指缝里的沙，悄无声息地溜走。
转眼就到了傅雨回国的日子，林雨站在魔都国际机场到达大厅，望着电子屏上滚动的航班信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真是奇了怪了……】他望着那行“cA928次航班 即将抵达”的字样，心里暗自嘀咕，【明明没按原着里的路子走，没写什么小说，更没拜托若雪帮忙回国出版，怎么她还是回来了？】
【还偏偏跟傅雨坐同一班飞机……这世界线的修正力，就这么顽固？】
大厅里人来人往，广播里不时传来航班到站的通知。
林雨靠在一根立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半个月前。
那时他正为傅雨回国的事焦头烂额，想找些傅雨在国外的过往，让那些女主们看清楚傅雨的真实面目。
这样就算是真的老乡穿越过来，也能大大的影响他的系统发挥，可却苦于在国外没可靠的人脉。
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青梅竹马李若雪的电话——她在纽约做书库编辑，人脉广，或许能帮上忙。
而且她也是原着中的一位女主，也正好让她看清楚傅雨的真实面目，免得又被老乡通过各种诡计骗了身子。
电话那头的李若雪听完他的请求，当即拍了胸脯：“放心，这点事包在我身上！敢让我家阿雨烦心的人，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没过三天，李若雪的邮件就炸了他的邮箱。附件里塞满了傅雨这两年半在国外的照片和视频。
点开的瞬间，连见惯了风浪的林雨都倒吸一口凉气——昏暗的赌场里，傅雨搂着浓妆艳抹的女人笑得放荡。
派对现场，他被一群人围着吞云吐雾，眼神迷离。
甚至还有几段模糊的监控录像，拍着他和不同的人在酒店门口拉扯，浑身酒气，狼狈不堪。
更让林雨意外的是李若雪附带的消息，字里行间都透着咬牙切齿的嫌弃：“阿雨你快看！这男的长得跟你有七分像，做起事来怎么这么下作？！”
“私生活乱得像个垃圾场，赌钱欠了一屁股债，还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简直是在侮辱这张脸！我跟你说，这种渣滓就该烂在国外，回去都是污染空气！”
林雨看着那些文字，仿佛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李若雪炸毛的样子。
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涉及到他的时候，护短得厉害。
显然，傅雨那些不堪的过往，已经让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相似者”好感度跌穿了地心，只剩下纯粹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