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夜深人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秋虫的低鸣。摄政王府的主院内,烛火早已熄灭,只余下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纱,洒下一地清辉。
萧绝睡得正沉。他习惯了怀里抱着个“小火炉”,沈知意蜷在他胸前,呼吸均匀,睡得香甜。这让他觉得格外安稳踏实。
然而,到了后半夜,怀里的“小火炉”忽然不安分地动了动。
起初只是细微的呓语,像受惊的小猫在呜咽。萧绝睡眠浅,迷迷糊糊地收紧了些手臂。
可那不安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加剧了。
沈知意开始在他怀里轻轻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她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寝衣,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嘴里发出破碎而惊恐的梦呓:
“不要……别过来……爹……娘……救我……”
“血……好多血……”
“冷……好冷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娇软,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极其可怕的梦魇之中。
萧绝的睡意瞬间全无!
他猛地睁开眼,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怀里的小女人紧闭着双眼,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小脸苍白,泪水濡湿了睫毛,正不受控制地往下淌。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那种装出来的、惹人怜爱的微颤,而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极度恐惧而产生的战栗。
萧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又酸又疼。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哪怕是当初替嫁过来,面对他冷脸恐吓时,她更多的也是装出来的柔弱,而非此刻这种仿佛要被噩梦吞噬的、真实的脆弱。
“沈知意?”他试着低声唤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沈知意没有醒,反而因为他的声音,更加往他怀里缩去,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冰凉的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眼泪蹭了他满怀。
“别怕……别丢下我……好黑……”她呜咽着,语无伦次。
萧绝不再犹豫。他侧过身,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拥入怀中,一只手环住她纤细的、依旧在发抖的背脊,另一只手则笨拙地、一下下地,轻轻拍抚着。
他的动作起初有些僵硬,毕竟摄政王殿下这辈子都没干过哄人睡觉的活儿。但感受到怀里的人因为他的安抚而稍稍平静了一点点,那僵硬便慢慢化为了轻柔。
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闻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混合着泪水的咸涩,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听过的、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耐心地安抚:
“别怕……”
“只是梦。”
“有本王在。”
“没人能伤你。”
“乖,没事了……”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遍,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些简单却坚定的话语,手掌在她后背规律地轻拍,试图将那可怕的梦魇驱散。
渐渐地,沈知意紧绷的身体在他的怀抱和安抚下,一点点放松下来。颤抖停止了,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她不再说梦话,只是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委屈的抽噎,像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小兽,本能地往他温暖的怀抱深处钻。
萧绝感觉到她重新安静下来,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回实处。但他并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怀里的小女人似乎终于彻底从噩梦中挣脱,陷入了安稳的沉睡。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呼吸清浅,带着温热的湿意,长睫毛偶尔还会轻轻颤动一下。
萧绝低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底那片名为“沈知意”的湖,此刻柔软得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
他忽然想起,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过去。只知道她是丞相府的嫡女,替妹出嫁。可方才她那充满血腥和恐惧的梦呓……“爹……娘……血……”
难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个念头让萧绝的心口莫名有些发闷。他收紧了手臂,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纳入自己的保护圈。
不管她过去经历过什么,从今往后,有他在,谁都别想再让她做噩梦,谁都别想再伤她分毫。
他就这样抱着她,毫无睡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感受着她平稳的心跳和呼吸,仿佛这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沈知意在他怀里轻轻动了一下,似乎要醒了。
萧绝立刻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熟睡,只是环着她的手臂,依旧保持着保护的姿态。
沈知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和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她愣了一下,昨晚破碎的噩梦记忆涌入脑海,让她心有余悸。
但随即,她感受到了后背那只依旧在无意识轻轻拍抚的大手,和他即使“睡着”也依旧紧紧抱着她的手臂。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安全感,瞬间驱散了噩梦残留的阴霾。
她悄悄抬起头,看着萧绝紧闭的双眼和那张在晨光中显得格外俊美安静的睡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偷偷抿嘴笑了笑,重新把头埋回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嗯,有这个超级可靠的“安神药”在。
以后……应该都不会做噩梦了吧?
而“睡着”的萧绝,感受到怀里人重新变得安稳的呼吸,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
罢了。
就当个人形安神药……
好像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