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的死亡预告,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刚刚出征的大军上空。夜玄表面不动声色,依旧下令按原计划进军,但暗中的布置,已然如同蛛网般悄然展开。
“墨羽。”
“属下在。”
“你带‘幽影卫’最擅长潜行与侦查的好手,连夜潜入落鹰涧,查明两侧山崖情况,找出任何可疑的埋伏点,以及……他们准备用什么方式制造这场‘意外’。”
“是!”
“岳将军。”
“末将在!”
“明日大军分为前、中、后三队。你率前锋五千精锐,提前半个时辰进入峡谷,但不必快速通过,放缓速度,仔细侦查,做出搜寻敌踪的姿态,吸引可能的注意力。”
“明白!”
“琉璃,你随中军行动,注意观察军中异动,尤其是那些非北境嫡系的将领和士兵。”
“是。”
一道道命令悄无声息地传达下去,这支庞大的军队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夜色中悄然绷紧了肌肉,等待着黎明时分的考验。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深宫之中。
承天帝躺在龙榻上,气息奄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死灰色。一名心腹太监正跪在榻前,低声禀报着北境大军的最新动向,以及……落鹰涧那封匿名警告信的存在。
“……玄亲王并未改道,依旧下令明日进军落鹰涧。”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承天帝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他……倒是……胆大……”
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担忧,反而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快意和……失望。他既希望夜玄死在落鹰涧,永绝后患;又隐隐期待他能识破并粉碎这场阴谋,因为这证明了他的皇弟确实能力非凡,或许……真的能守住这江山?这种矛盾而扭曲的心态,折磨着他最后的生命。
“告诉……他们……”承天帝用尽力气,抓住太监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做得……干净点……若不成……便……自行了断……”
“奴才……明白。”太监冷汗涔涔地退下。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黎明时分,大军拔营,如同灰色的洪流,向着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落鹰涧行进。
岳擎天率领的前锋部队率先进入峡谷。峡谷幽深,两侧崖壁陡峭,怪石嶙峋,仅容数骑并行。岳擎天依照夜玄的命令,放缓速度,派出大量斥候攀上两侧山崖侦查。
中军主力在峡谷外列阵等候。夜玄骑在马上,目光平静地望着那险要的入口。琉璃策马在他身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将领和士兵,她能感觉到,一种紧张而诡异的气氛在军中弥漫。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突然,峡谷深处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兵器碰撞和短促的呼喝声!
“报——!”一名斥候快马从峡谷中冲出,脸上带着血污,“岳将军在前方遭遇小股不明身份匪徒袭击,已被击溃!但在清理战场时,发现……发现两侧山崖上埋藏了大量火药和滚木礌石!”
果然!
夜玄眼中寒光一闪。不是落石,是火药!对方是想将整个峡谷炸塌,将他和大军主力彻底埋葬!
“命令岳将军,立刻控制所有火药埋藏点,清除隐患!大军按序列,快速通过峡谷!”夜玄果断下令。
然而,就在中军开始有序进入峡谷时,异变再生!
军中右翼,一支约三千人的京畿驻军部队,突然发生骚乱!几名中低级军官如同疯魔般,拔刀砍向身边的同袍,并高声鼓噪:
“峡谷有埋伏!快跑啊!”
“玄亲王要带我们去送死!”
“大家快撤!回京城!”
骚乱如同火星掉入油库,瞬间在部分并非嫡系的军队中蔓延开来!这些士兵本就心怀忐忑,被这突如其来的“预警”和内部的叛乱吓得魂飞魄散,顿时阵脚大乱,有人开始掉头向后奔逃!
“稳住阵脚!临阵脱逃者,斩!”夜玄身边的将领厉声大喝,但混乱之中,收效甚微。
琉璃眼神一冷,瞬间锁定了那几名带头鼓噪的军官。她身形如电,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秋水”短剑出鞘,化作数道寒光,直取那几人要害!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那几名煽动叛乱的军官瞬间被斩杀当场!
“再有惑乱军心者,犹如此辈!”琉璃清冷的声音带着内力传遍骚乱的区域,她手持滴血的短剑,立于乱军之中,眼神冰冷如霜,那股凌厉的杀气瞬间震慑住了不少人。
与此同时,夜玄猛地一挥令旗。
早已准备就绪的玄甲精锐立刻从两翼压上,刀剑出鞘,弓弩上弦,将骚乱的区域隐隐包围,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本王再说一次,”夜玄的声音如同寒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前进者生,后退者死!乱我军心者,诛连九族!”
绝对的武力威慑与冷酷无情的军令,终于压下了骚动。那些惊慌失措的士兵看着周围如同铁壁般的玄甲军,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再不敢妄动。
“全军听令!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依次退出峡谷,于谷外重新整队!”夜玄改变了命令。既然埋伏已被发现,内部隐患也已暴露,强行快速通过已非上策。
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后撤。
而此刻,在落鹰涧一侧隐秘的山洞里,几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看着谷底大军并未如预期般进入爆炸核心区域,反而开始后撤,知道计划已然失败。
“首领,怎么办?”
那为首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绝望,他想起宫中的命令——“若不成,便自行了断”。
他猛地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向了连接着外面大量火药的信捻!
“轰隆——!!!”
一声并非惊天动地、但依旧沉闷剧烈的爆炸声,在峡谷一侧的山腰响起,碎石纷飞,烟尘弥漫。这是他们最后的疯狂,试图制造混乱,却已无法改变大局。
夜玄望着那爆炸引起的烟尘,眼神冰冷彻骨。
内鬼,叛徒……这征途之上的杀机,远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加凶险。
大军在落鹰涧外重新集结,清点人数,处置骚乱者。经此一役,军中的异己分子被清除大半,剩下的也噤若寒蝉,整支队伍的凝聚力反而更强了。
但夜玄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烽火连天的边境。
真正的考验,还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