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兆星号巨大的船身缓缓靠上璃月港喧嚣的码头,熟悉的市井声浪与烟火气瞬间将嫦娥包裹。搬运工人的号子声、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成一首充满生命力的交响曲,冲散了海上数日的寂寥与在稻妻积累的沉郁。她婉拒了北斗船长共饮一杯的豪迈邀请,怀抱玉兔,身影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几个轻盈的闪烁,便已踏上了通往那座悬于天际的宫殿——群玉阁的浮生石阶。
高悬云端的群玉阁依旧流光溢彩,琉璃瓦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金光,彰显着璃月七星无上的权柄与财富。然而,当嫦娥在一位神色恭敬的秘书引导下,步入那间可俯瞰整个璃月港壮丽景色的暖阁时,却敏锐地感受到一种与往日不同的凝重氛围。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霓裳花的淡雅香气,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紧迫感。
“仙君远行辛苦,别来无恙。”天权星凝光的声音依旧慵懒磁性,如同陈年美酒,却少了几分平日的从容笑意。她今日未着象征权势的华丽宫装,仅以一袭月白云纹常服示人,正跪坐在茶几前,素手亲自摆弄着一套看似朴素、实则价值连城的紫砂茶具。茶几对面,玉衡星刻晴正襟危坐,紫色的眼眸清澈而锐利,但眼底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仿佛连日奔波未曾好好休息。
“凝光小姐,刻晴小姐。”嫦娥微微颔首,安然落座在她常坐的位置上。玉兔从她肩头轻盈跳下,好奇地嗅了嗅茶几上摆放的精巧茶点,最终选了一块莲花酥,小口啃咬起来。
“仙君此行稻妻,风波不小,成果亦斐然。”凝光将一盏汤色清亮、香气扑鼻的热茶推到嫦娥面前,动作优雅,却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核心,“听闻仙君在归途之中,已从北斗船长处,知晓了些许关于层岩巨渊的异动?”
嫦娥并未隐瞒,直言不讳:“北斗船长确实提及了地下黑雾,以及其与须弥‘死域’的相似之处。”她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绝世的容颜,“不瞒二位,我航近璃月时,亦能通过地脉,感知到一股源自巨渊深处的、非同寻常的衰败之气,凝而不散,令人不安。”
刻晴闻言,立刻接过话头,她的声音清脆而带着实干家特有的急切与精准:“实际情况比传闻更为严峻。仙君,那并非普通的瘴气或魔神残渣。根据我们的勘察,那种黑雾具有极强的侵蚀性,不仅能迅速侵蚀生灵的元气,使其衰弱,甚至能腐蚀岩石结构与我们布下的符文封印。目前,已有数条富含稀有矿物的重要矿道被迫封闭,千岩军驻守在外围,亦感到不适。”
凝光轻轻抬手,一份描摹极其精细的卷轴在光洁的茶几上铺开,正是层岩巨渊下层及地下矿区的详细地图。其中西南角一片区域,被醒目的朱砂标记出来,周围还标注着数个危险的符号。“根据幸存矿工的口述,以及夜兰的密探冒死带回的信息,”凝光的指尖点在那朱红标记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黑雾最浓稠、涌出最剧烈的源头,很可能就是这个因近期频繁地脉震动而新裂开的、通往更深层未知之地的洞口。”
她顿了顿,红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看向嫦娥,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们曾派出一支由方士与精锐千岩军混编的小队,携带了目前所能制作的最强效‘祛邪符’与‘磐石精华’深入探查。但结果……仅有两人重伤逃回,且神智受损,语无伦次。他们带回的碎片信息提及,洞内雾气浓稠如浆,能幻化出人心底最恐惧的景象,并且……有非比寻常的、不似提瓦特常见魔物的诡异踪迹。”
凝光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使得暖阁内的气氛更加凝滞:“仙君,此事恐非简单的矿业事故或寻常的魔神遗恨。根据我们从须弥方面获得的、支离破碎但可信度极高的情报显示,教令院近期行为极其反常,不仅全面收紧知识外流,其大贤者阿扎尔更是在进行某种……极为危险的秘密研究。而这‘死域’,正是须弥雨林近年来疯狂扩张、吞噬生命的最大祸患。如今,它竟以类似的形式出现在我璃月腹地……”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这不再是孤立事件,而是可能牵扯到两国,甚至整个提瓦特大陆稳定的大危机。
嫦娥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她想起在绝云间地脉中感知到的那股世界级别的痛苦波动,想起那些破碎幻影中枯萎的雨林和被禁锢的幼小神明。“我在稻妻时,曾与雷神论道,亦模糊感知到西方传来……世界根基层面的痛苦波动。”她抬起眼,目光清冽地看向凝光和刻晴,“如今看来,层岩巨渊的异变,或许只是那更大灾厄蔓延至此的一个危险征兆。病灶在须弥,脓疮,却已溃至璃月。”
“正是如此。”凝光的语气斩钉截铁,“于公,此事关乎璃月国土安全、民生稳定与经济命脉;于私,它可能牵扯到整个提瓦特世界的平衡与存续。千岩军可守外,方士可驱寻常邪祟,但涉及到地脉根源、乃至可能源自异国的禁忌知识污染……”她轻轻摇头,美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非寻常人力与世间方术所能及。”
刻晴霍然起身,向嫦娥郑重一礼,紫色的马尾随之晃动,神情坚毅而恳切:“仙君,涤荡妖邪、守护璃月安宁,本是我七星与千岩军职责所在。然此次危机诡异莫测,非武力或寻常手段能解。恳请仙君出手,探查源头,救我璃月万千百姓于未然!”
看着眼前两位璃月实际的掌控者,一位开诚布公、剖析利害,一位放下身段、恳切请托,嫦娥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下方,璃月港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余晖中,船只如织,人声鼎沸,充满了蓬勃的生机。这里是契约之都,是摩拉克斯交付于人的国度,也是她嫦娥在提瓦特认可的故乡,有她结识的朋友,有需要守护的万家灯火。
她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声音清越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璃月亦是我的家园,守护它,我责无旁贷。这层岩巨渊之谜,这源自远方的威胁,就由我去揭开吧。”
恰在此时,暖阁的门被轻轻敲响,甘雨带着些许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凝光大人,刻晴大人,抱歉打扰……这是刚从层岩巨渊加急送来的最新报告……”
室内的三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骤然升级。无需多言,他们都明白,行动,必须立刻开始了。层岩巨渊下的阴影,正在加速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