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房间后，萧断玉将手中的皮质文件袋轻轻放在书桌上，金属搭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他转身看向倚在落地窗前、正望着远处的贺婕，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小婕，你怎么想的？
贺婕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自我调整好了情绪，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笑着对萧断玉说谢老大晚上有值班安排吗？
旁边的谢十三跟谢九相互对视一眼，说道谢老大今天的巡视安排是在白天，刚刚我们没遇到，多半又在暗处盯着了。
这时，谢九笑着道老大就是不爱露面，这次活动正好让他满意的不行。他话音里难掩几分调侃和敬畏。
那让他结束后，来找我。贺婕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发亮。
众人听到贺婕这么说之后，皆都是笑了，而萧断玉接到一通电话后，也带着谢九匆匆走了。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迅速铺展在城市上空。贺婕在晚饭时简单叫了客房服务，此刻正与谢十三并肩坐在阳台的大落地窗前。窗外，会展中心的灯光如繁星般点缀着夜色，远处高楼的霓虹招牌变幻着色彩，将整座城市渲染得如梦似幻。
贺婕手中捧着一盏白瓷茶杯，杯壁薄如蝉翼，能清晰看见里面碧绿的茶汤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轻轻抿了一口，凤凰单枞特有的兰花香在唇齿间绽放，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滑落，带来一丝惬意的暖意。窗外会展中心的灯光依旧璀璨，将夜色中的城市点缀得如同白昼。
贺小姐，听说你找我？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贺婕转身看去，谢老大正站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风衣，领口处的银质纽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像是从夜色中直接走出来的影子。尽管已经快九点了，楼下会场处依旧灯火通明，仿佛白昼。
贺婕嘴角微扬，对着进门后依旧保持着标准站姿的谢老大做了个的手势：谢老大就是太严肃了。她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过来这边坐，吃过了吗？
谢老大依言坐下，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他简短地回答：吃过了。
贺婕见他如此言简意赅，也不在意，指尖轻轻敲击着茶几，继续道：今天会场的灯光，怎么还没关？不会还没送客吧。
谢老大端起贺婕递来的茶杯，深褐色的茶汤在杯中荡漾。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茶水顺着嘴角溢出，在下巴处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他随手抹了一把，答道：周云山带着一群人，一直留在d-17展厅，不愿离去。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木头，刚刚申老板请他去吃晚饭，都被拒绝了。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后来申老板没辙，让工作人员就近搬了一张桌子过来，在展厅摆了一桌，让他手下的人，给他送上了平时食用的餐食，甚是小心。
贺婕听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的眼神骤然转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家，真是不错。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谢老大眉头微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思索片刻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刚刚我们撤下来的时候，我有留意到周云山已经满脸难掩倦意。他的目光扫过窗外会展中心依旧亮着的灯光，那老头子虽然硬撑着，但眼皮都在打架了，想必不会再过多久，他就会回房休息了。
秦筝也一直在展厅吗？贺婕接过话头。
谢老大回的很快，周云山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一直帮他盯着手下的技术人员就近探测，和做一些简单的实验。
这么说来，窗面加开了一部分？贺婕的眼神骤然一暗。
谢老大听后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申老板在旁边也是一脸焦急又肉痛的没有一点办法。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虽然周云山给他开了一张空头支票，说是他会买下来。他冷笑一声，但他们交易双方都心知肚明，最终的结果只会是，d-19跟d-17的置换。
贺婕听后笑出了声，笑声清脆悦耳，却让谢老大后背一凉：怪不得人家生意做得大。她的笑容骤然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用一块众所周知的废料换走d-17，这买卖......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深意。d-19不是已经被咱们买了吗，难不成他们还没发现？
贺婕忽的收了声，思索了片刻，你待会儿找个人把这个消息透给申老板，继续道既然他们现在还不准备撤出来，那谢老大就先下去休息吧，要是有需要，我再找你。
谢老大点头，起身时黑色风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贺小姐小心。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随即转身走向门口。
贺婕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看电视消遣的谢十三。年轻人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屏幕上的画面在各个频道间快速切换，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的眼神看似专注在电视上，实则余光一直偷偷瞄向贺婕这边。
你也下去休息吧。贺婕的声音打断了谢十三的伪装，晚上想必没什么大事。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正好你也可以找你谢老大叙叙旧。
谢十三听后难掩激动，手中的遥控器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对着贺婕用力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的，贺小姐早点休息，晚安！
贺婕一直在尝试利用透视往展厅那边看，她咬着下唇，全神贯注地试图用透视能力穿透那层厚厚的玻璃幕墙。然而，映入眼帘的始终是一片灰蒙蒙的雾霭，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世界。更糟糕的是，这种透视状态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往往还没看清什么，眼前的景象就如同被搅浑的水潭般迅速模糊。她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心里明白这是距离太远的缘故——从二十三楼的高度俯瞰，即便有透视能力，也难以清晰捕捉楼下的细节。
再来一次。贺婕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呼吸节奏。她将指尖轻轻抵在窗台上，感受着大理石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这一次，她集中全部精神力，眼前终于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展厅里的灯光、人群的轮廓、展柜的轮廓......就在她即将看清d-17展柜细节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眼前的景象瞬间崩塌成一片混沌。
该死！贺婕踉跄着后退两步，双手撑住窗台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摇摇欲坠。窗外，会展中心的灯光依旧璀璨，却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视觉冲击。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尝试透视。
不知过了多久，在经历了数次失败后，贺婕终于成功维持住了透视状态，贺婕好不容易看清了一些楼下的场景，但突然像是体力透支一般，身心不稳当的左右晃动了一下，引得她急忙抓住旁边的窗沿，稳住身形。
这一次，她看到了令人喜闻乐见的一幕——周云山满脸灰败地倚在蛇形手杖上，秦筝在旁边强撑着搀扶着他，快步被几个黑衣保镖簇拥着往酒店方向移动。
更让她在意的是，申老板站在后方，那张平时谄媚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之色，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面前的人群钉穿。
就是现在！贺婕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转身快步走向卫生间，动作轻快而果断。十分钟后，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身影从卫生间里钻了出来。她将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全部盘在头顶，脸上戴上一副黑色面罩，头发也被盖了进去。只露出一双锐利而又不失明亮的眼睛。从窗户望出去，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贺婕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绳索，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她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就像一只黑色的夜猫在夜色中穿梭。楼下的巡逻安保人员丝毫没有察觉到楼顶的动静。
当她爬到楼顶时，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远处的霓虹灯在夜空中闪烁，如同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她。贺婕刚走到提前准备的滑轨旁，就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婕谨慎的往声响那边走去，被面前两人无语良久道你们怎么在这......贺婕扶着脑门，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惊讶。月光下，谢老大和谢十三正坐在楼顶的边缘，两人面前放着几个空饮料瓶，显然已经在这里守候多时。
谢十三挠了挠头，一脸老实相：下午见贺小姐上了楼顶捣鼓这些东西，想着晚上肯定会用上。他指了指旁边的滑轨和绳索，谢老大问的时候，我就老实交代了。
谢老大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他抬头看了贺婕一眼，眼神平静无波：需要帮忙吗？
贺婕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楼下。此时会展中心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几盏还亮着。周云山一行人已经消失在酒店的拐角处，只有申老板还站在原地，身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
不用了。贺婕活动了一下手腕，人多了反而不方便行动。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去去就回。
谢十三还想说什么，却被谢老大抬手制止了。老大的眼神示意他保持安静，两人默契地退到一旁，给贺婕让出了一条路。
贺婕一直注视着楼下的动静，看申老板终于带人走了，便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滑轨。夜风拂过她的面罩，带来一丝凉意。
你们不许跟来啊，我就下去看看。
贺婕抓着绳子，见两人点头后，忽的一下往楼下滑去。
而谢十三抓耳挠腮的在旁边一直盯着贺婕下楼的身形，忽的注意到旁边的谢老大不知从哪里掏出个简易滑轮，惊的问道老大，贺小姐不让我们跟，你这是要……？
谢老大一脸严肃的对着谢十三道你在楼上守着，顺便把那边的垃圾收拾一下处理掉，我有点不放心，跟去看看。
哦哦，那你也小心点，保护好贺小姐哦。
谢十三的交代还没说完，谢老大已经顺着旁边的另一根绳索，往楼下快速下落。
贺婕顺着滑轨急速下滑，黑色紧身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她右手紧握绳索，左手随时准备抽出腰间的战术匕首。楼下的草坪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远处酒店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当她的双脚即将触地时，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草坪边缘的灌木丛里传来细微的窸窣声。贺婕本能地向后一跃，身体阴在昏暗处，战术匕首瞬间出鞘。月光下，草丛里钻出一只奶牛猫，也被突然从天而降的贺婕吓了一跳，全身炸毛的对着她龇牙咧嘴。
贺婕见状，只能收了匕首，手腕一翻将锋刃隐入袖中。她蹲下身，对着蹲坐在墙头的野猫轻声驱赶：你吃完这块肉干就快走吧，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夜色。她低头从腰包里摸索出一块油纸包裹的肉干，指尖沾着几星油脂，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那野猫原本炸着毛的尾巴渐渐放松，却仍警惕地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
快吃，吃完就走。贺婕将肉干抛过去。野猫敏捷地叼住肉干转身窜入灌木丛，只留下沙沙的枝叶摩擦声。她长呼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冰凉的纹路，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展厅方向，又低头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油脂灰尘，黑色面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她转身走向消防通道时，裤脚擦过墙角的青苔，发出极轻的一声响。
而跟着贺婕下落的谢老大，此刻正悬在三楼与四楼之间的位置。他右手的战术匕首卡在窗台缝隙里，左腿微屈抵住墙面形成支点，整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般静止在夜色中。从这个角度望去，既能看清贺婕落地后的动静，又不会被楼下巡逻的安保人员发现——那些人提着电筒的晃动光斑，此刻还远在十几米外的喷泉池边。
谢老大的目光紧随着贺婕的身影，见她收刀驱猫的动作，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月光掠过他指间的匕首，在墙面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当贺婕拍打裤脚的细微声响传来时，他忽然偏头看向右侧——二楼某扇窗户的窗帘后，似乎闪过一点反光的金属光泽，转瞬即逝。
叮——一声极轻的金属碰撞声从楼下某处传来。谢老大瞳孔骤缩，右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垂直下落。下落过程中，他左手已经抽出了另一把备用匕首，刀刃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当他的靴底即将触及地面时，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在夜风里，像是从展厅方向飘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