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四日,力达鞋厂医务科,凌晨两点, 万籁俱寂。
六位刚找回来的女孩和与她们相关的男人,被玫瑰副总分开,临时安排这里,为了以防万一,还派了十名保安守夜。
刺鼻的消毒水气息像无形的蛇,缠裹着空旷的走廊,连灯光都透着一股死寂的苍白。
突然,一股诡异的粉红色烟雾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它们从通风口的格栅里渗出来,从病房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像有生命的藤蔓,无声无息地在地面蔓延、攀升。那烟雾带着一股甜腻到发腥的异香,不是花香,不是果香,更像某种腐烂的甜,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烟雾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连灯光都变得昏暗。“噗通——噗通——”沉闷的倒地声在走廊里接连响起,所有值班守夜的保安都像被抽走了骨头,直挺挺地瘫在地上,呼吸微弱得像死了一样,陷入了深度沉眠。
病房里,曹大壮正烦躁地在病床上翻来覆去。他前几天摔了腿,本来就疼得睡不着,那诡异的烟雾似乎对他影响稍弱,却让他心里莫名发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穿透了死寂的夜,轻飘飘地钻进他的耳朵——
“大壮……大壮……你在哪儿啊……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那声音柔得像水,又带着凄凉和伤感,从门外传来的!
曹大壮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像着了魔似的,不顾腿上的疼痛,踉跄着扑到门边,“哗啦”一声打开了冰冷的房门。
贾秀儿站在门外,宽大的病号服裹着她单薄的身躯,风一吹,衣摆轻轻晃动,像一朵即将凋零的白菊。月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轮廓,那是一种非尘世的、妖异的美。
对视一眼,曹大壮如遭雷击!
贾秀儿的双眸在月光下泛着幽深的、近乎魅惑的光,那目光像两把无形的钩子,瞬间穿透了他的瞳孔,直扎进灵魂深处。
贾秀儿缓缓地、一步步向他走来。她的脚步很轻,像踩在棉花上,走到他面前时,那颗小巧的头颅轻轻、轻轻地靠在了他僵硬而宽厚的肩头。
就在这诡异的“温情”弥漫开来的瞬间——
异变陡生!
贾秀儿那双刚刚还含情脉脉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骇人的蓝光!那光不是月光的反射,而是从瞳孔深处透出来的,像两点来自幽冥的鬼火,阴冷得能冻僵人的血液。
她的嘴猛地张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尖锐的犬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穿了曹大壮脆弱的脖颈!
“噗嗤——”
滚烫的鲜血像决堤的洪流,疯狂地从伤口处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贾秀儿苍白的脸颊,浸透了她单薄的病号服,在月光下晕开一片妖异的暗红。她的喉咙剧烈地耸动着,发出贪婪而急促的“咕咚……咕咚……”声,像在吮吸世间最甜美的琼浆,疯狂地吞咽着那温热的生命之源!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曹大壮的反应!
他脸上那痴傻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还带着幸福的感觉。没有挣扎,没有惨叫,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撕裂血肉、抽干生命的剧痛,都化作了无上的极乐。
接下来,他的身体在月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软、枯萎,原本结实的臂膀变得干瘪,皮肤失去了光泽,生命力随着喷涌的鲜血急速流逝。
终于,“扑通”一声,他像一袋被掏空的面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睛圆睁着,脸上凝固着那抹至死不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幸福微笑。
贾秀儿松开嘴,唇角还挂着一缕蜿蜒的血丝。她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泛着一种妖艳的红晕,眼神亮得惊人,之前那副虚弱的样子荡然无存,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的精神。她看都没看地上迅速冰冷的尸体,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返回病房,径直走进了浴室。连那身浸透鲜血的病号服都没脱,直接拧开了花洒。
冰冷的水冲刷而下,血水顺着瓷砖的缝隙流淌,在她脚下汇聚成一条触目惊心的猩红溪流,顺着排水口缓缓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刚亮,刺耳的警笛声就打破了鞋厂的宁静。安保局的人迅速封锁了现场,黄色的警戒线把医务科围得水泄不通。曹大壮的尸体已经冰冷,脖子上那深可见骨的齿痕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没有脚印,没有指纹,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只有曹大壮脸上那抹凝固的笑容,诉说着无法理解的恐怖。
玫瑰副总赶到时,一脸的铁青。她把值班守夜的保安全都骂得狗血淋头,连保安主管陈小美都没能幸免,被勒令立刻写出深刻的检讨。
安保局局长夏季调来了二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把医务科围得像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然而,恐怖并没有因此止步。
九月二十五日凌晨两点,同样的死寂,同样的粉红色烟雾,再次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医务科。二十名警察连同保安,像被施了定身咒,一个个倒在地上,鼾声如雷,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天亮后,又一声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赵老四也死了,死状和曹大壮一模一样——脖子上狰狞的齿痕,脸上凝固的诡异微笑,仿佛是同一个噩梦的复刻。
陈小美看着尸体,眼睛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她猛地攥紧拳头,冲到玫瑰副总办公室:“副总,今晚我亲自守在医务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在作祟!”
九月二十六日凌晨,陈小美藏在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里,手里紧紧攥着一根警棍,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对抗着那突如其来的、如附骨之蛆般的浓烈睡意。但那睡意太霸道了,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拽着她的意识往黑暗里拖。最终,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她被护士的尖叫声惊醒时,孙德彪的尸体也已经凉透了。依旧是那熟悉的齿痕,那令人遍体生寒的诡异微笑。
陈小美和玫瑰副总对着三份死亡报告,脸色越来越沉。他们终于发现了规律:最先失联的女工贾秀儿,对应的“男友”曹大壮第一个死;第二个失联的陈雪,对应的赵老四第二个死;第三个失联的刘婷婷,对应的孙德彪第三个死。
这哪里是随机杀人,分明是死神在按名单点名!一天一个不多不少。
离十月一日——那六个失踪女工原定的结婚日,只剩下最后四天。
与失踪女工有关的男人,还剩下三个:钱金牙、吴半仙和周扒皮。恐惧像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们的心脏。按照规律,下一个死的,就是钱金牙!
“放我们出去!玫瑰副总,我求求您了!下一个就是我了!我不想死啊!”钱金牙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额头磕得鲜血直流。
吴半仙和周扒皮也面无人色,瘫在地上不停哀嚎,声音里满是绝望。
玫瑰副总脸色铁青,死死咬着牙。她不能放他们走,她比谁都清楚,就算放出去,这三个人也活不下去。
而那六个失魂落魄的女工,也无法康复,凶手也会永远逍遥法外。
万般无奈之下,玫瑰副总颤抖着手指,拨通了李星辰的电话。
听完这令人窒息的描述,李星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半夜索命,无声无息……看来这不是寻常的手段。我让千鹤带着她的‘伙伴’过去守夜,希望能镇住那东西。”
按照死亡顺序,下一个目标无疑是钱金牙。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玫瑰副总近乎粗暴地将瑟瑟发抖的钱金牙锁进了一间加固的病房——门窗都换了加厚钢板,连通风口都装了细密的铁网。千鹤与陈小美则隐匿在病房外的阴影里,两人都穿着黑色劲装,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着那扇紧闭的门。
“轮流调息,一人警戒,一人休息!绝不能有一丝松懈!”千鹤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冰珠落在石板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时间在极度的紧绷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一夜,她们熬得眼球布满血丝,神经绷紧得如同即将断裂的钢丝。病房里的钱金牙在恐惧中哭嚎了半宿,最终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睡去,却奇迹般地活到了天亮。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时,陈小美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许。千鹤也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疲惫被一丝欣慰取代——她们似乎成功了。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死人了!又死人了!”
陈小美和千鹤脸色骤变,二人猛地冲了出去。走廊另一头的病房里,周扒皮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脖子上的齿痕在晨光下清晰可见,脸上依旧凝固着那抹让人望而生畏的——诡异微笑。
原本的顺序,被打破了!
但死亡,并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