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前晌,肖民的同学终于来了。
他还捎回来小伟写给妈妈的一封信。
同学说:虽说李亮还是没见小伟,都是那个秘书两头跑着传递信息,但工作的事儿,答应的很爽利,只待了两天,就给安排好了。
这家伙感慨地说:有个当官的爹真美呀,这一下就脱离苦海,再不用在农村受苦,以后月月擎领工资了;这才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呀。
那倒是,人家还是这样的爹,换是那亲朴溜溜的爹,啥事儿给他弄不成?估计要个星星都能摘下来。
肖民问他:你的事儿办成没有?
他压着声说:多少订了点……反正认识那秘书了,以后慢慢来吧……这信你转交吧,我也不去了。
你去也白去,这时候都下地去了,她到晌午才回来。
那家伙笑道:你这也怪美,当上队长也不用下地了。
我还有比下地更吃苦的事儿哩,我得去送货,这天气,开个手扶车,那风刮的透透的,前胸能透到后背,回来半夜身子都暖不热,你当我只用派派活儿就完事儿。
那就不耽误你了,我也得回去上班。
对不起啊老同学,本来应该请你喝两杯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其实不是不招待,实在是没啥可招待。
哪里哪里,应该我请你才对,下次吧。
两人就告辞各干各的事儿。
玉红又订了二十来箱粉笔。这时候的天气,那柴油机根本拐不开,肖民已交待枝儿在机头下生堆火,烤烤那机油壳。再烧锅热水,加水箱里。
他送走同学,来到饲养园,见枝儿正蹲在车头旁,往火堆里续柴火,枝儿腰上一段肉露了出来。
他就过去小声说:“枝儿,屁股沟都露出来了……”
枝儿连忙起来掂掂裤腰,红着脸小声说:“露出来去蛋……没见过?”
他压着声说:“没在这场合见过,看着格外不一样……”
“那你好好看看……”她嗔道。
“烧水没?”他用下巴指指饲养室:“在这没?”说的是云清爹。
“回去了……”她悄声说着,往饲养室走去。饲养室门口挂着云清爹手编的厚厚的草帘子,她掀开帘子进去。
他跟着她进到饲养室,一股暖烘烘的牲口粪味直冲鼻子。窗户下的煤火上,,坐着一只铁桶,桶里的水微微冒着热气。
门这一边,便是云清爹的床铺,被褥卷了起来,露出床上铺着的草垫。
肖民一下从后面搂住枝儿的腰。她扭过来头悄声说:“大长一夜你不去……小心谁来……”
“没人来……”
枝儿就拖着他来到床铺,一边解腰带,一边说:“你小声点……”
两人咕咕唧唧干了个不尴不尬的事儿,没见有人来,为自己的大胆兴奋,偷笑了一会儿。肖民就去摸摸桶里的水,掂上桶出来,添进手扶车水箱里。
他用摇把拐了几圈,觉得机器轻了,就攥住劲加快速度摇起来,这可真较劲,大肠头都要努出来了。一阵过后,减压扭儿一松,机器突突突启动了。累得他大口喘着气儿。差点接续不上。
枝儿就在一边小声儿说:“不屈……叫你胡浮(胡闹,做不该做的)……”
“谁叫你露出来……”他小声儿说着,上到车上,开到粉笔厂里,让她们几个装车。
玉红笑道:“能不能给我留个位置,坐前边太冲风了……”
“试试……”肖民笑道:“这个人得重点保护……一会儿我回去拿个大氅,你坐后边盖住身子。”
这一趟路有点远,还是好几个学校,等送完回来,天已黑了。
肖民冻得浑身打颤,说玉红:“你去吧,把钱交给烟柳,让她把你的奖励直接给你……我得回去暖和暖和……我明天再给她补手续……”
“好……”玉红笑着看看他,指指大氅,被着走了。
肖民把车送到园儿里,回家撷开小煤炉,直想爬到煤火上烤火,烤了好一歇,才在他妈催促下去吃了饭,吃过饭又过来烤火。正烤的滋味。就听见那声弱弱的轻轻的又是娇俏俏的问:“吃过了没?”
美若又来了。
他连忙答应着:“来吧来吧,吃过了……”
这女人依然是诉说她和何顺的事儿,说了第一次,就说第二次……
显然她的气还没消,说到伤心处,照样要眼圈泛红,眼泪滴溜溜的,声音也呜咽一阵子。
肖民慢慢听出来了:这女人天生就是那种奴性十足的性格,她和何顺搅缠这么多年,压根就没想过要因此占些队里的便宜。
好像数千年底层人被奴役,被残暴,被虐杀所留下的阴影,都映在了她的骨子里。她甚至觉得为掌权者提供一切奉献,都是份内的事。她不求回报,但求无缘无故的灾难别降临自己身上就行。
可惜她的世界是那么小,小到她能接触到的最大的掌权者,就是队长。
显然,她从不觉得队长对她的强求,有啥不对,她原本就有着要做好配合的思想准备。因此,她在被何顺强上后,心里有的不是屈辱和气愤,甚至还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没被甩在二股道上,她也在一股道上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