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何顺对媳妇说:“林多这一回要是下台儿,就该轮到吴治了……要是吴治上去,说不定咱还能去大队里……”
他媳妇就说:“你得先去和吴治拉扯拉扯,别等人家上去了,再去拉扯,惹人家不待见哩。”
“你说得真对,不再说家有贤内助,啥事儿不用愁……她谁也没俺这媳妇伶俐……我迟会儿就去吴治那儿走走,咱得走到前头……你不说,我还想不起哩,叫我先歇会儿……”
何顺等着街上人静了,就悄没声溜出来,前后看看,确定没人,就去推金玲的门。白天认认门儿,黑老送个榷蒜锤儿。
那门儿他已摸过了,就差脱掉裤子。
金玲的大门虚掩着,他推开进去,赶紧回身再关上。见东边屋里亮着灯,就走过去。
金玲听见动静,连忙出来,焦急地小声问:“咋还不回来?”
“你想那是很简单哩?这个签字,那个同意的,少一个人都不中,明天再去,就差一个人签个字就行了。”他压着声儿胡扯道。
“咦,那他今儿一天也不知咋吃饭了?”金玲悄声问。
“哪会让他饿着。”他胡编道:“人家管饭……”
“你明儿可萦记着……”她紧追着小声说。
“你甭管了,明儿个我说啥也要等到那个人,让他签字……”他说着就去扯她,她忙问:“门嘞?”
“那你去上住……”他跟着她来到门口,急不可耐,伸手就去掏摸。
女人上了门,回头小声说:“孩子还没睡着哩……”
“就在这……”他喘着粗气说。
这女人求他时是个样儿,现在又是个样儿,拉着裤腰,装贞洁哩。一阵纠缠,两人才露出阵地,正要交火。只听大门“嗵”一声,像有人蹬门。
两人立时愣住,像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法,不敢动了。
“嗵!嗵!嗵!”外面像是等得不耐烦,发了脾气,用脚踢门。
“回来了!”她小声说。
“咋会这时候……”他有点发懵。
“快走……”她催促道。
“往哪儿走?”他也有点怯乎:毕竟这是见不得光的事儿。就算他把铜锁带了回来,也没人家拿媳妇谢谢他的理。孝子日客人——就没这一礼(理)!
她急中生智,推着他来到前墙下,指着墙根的一个洞,说:“你先钻过去……”
他也来不及多想,赶紧爬着钻过洞去,外面是个猪圈,就在街上一边圈着。还好圈里干干的,没有屎尿。他猫到猪圈墙根下,不敢抬头,怕被外面的人看到。听着金玲打开门,骂道:“你这挨刀货,蹿哪儿了一天。”
哼哼哼,是猪的声音。他这才扒着头一看,是只猪,仰着脸甩着尾,哼哼哼要进家。虚惊一场,差点把他吓软了。他妈的,你个畜生也来捣乱,吓得老子都尿了。他心里骂一句,翻出猪圈,和猪一起又回到大门里。憋着劲和金玲玩缠了一歇子。重整旗鼓,再鼓裤裆里的劲,劲头又回来了,了却心愿。
这一回总算把蒜锤儿捣进了蒜臼,啪啪啪啪捣了好大一会儿。弄出一股子窜鼻子味。金玲对他说:“他在后面住,你以后来,就从那个洞里钻吧,开门怕他听见。”
第二天,何顺拿着证明去把铜锁领了回来,金玲又把铜锁骂了个七窍生烟,这货也不敢吭声儿。
到了晚上吃饭时,金玲终于想出了个主意,悄声对铜锁说:“咱这队里也该搞个副业,你听我的,保证以后不缺钱花……”对着他耳朵说了一阵。
铜锁一听果然是个好主意,就点头答应,说:“好好好,我知道了,就看你能不能办成事儿。”
金玲让两个大孩子都跟铜锁去后边屋里睡,她把前边床铺腾开,就为和何顺捣蒜。何顺从那猪钻的窟窿里,钻来钻去,也练的身手矫健,哧溜一下就钻过去了。
金玲看时机成熟,就对何顺说:“咱队咋不办个副业?有个副业,就能挣钱……”
“我也想办呀,可弄啥哩?弄不好还得赔嘞。”何顺说的是真话。
“你得让人出去跑呀,光坐在家里想能中?出去转转,看啥挣钱,回来咱不是擎干了。”金玲忙说。
“咱队里有这能人?都是吃红薯的命,拙嘴笨舌的,出去再摸不着路回来,还得派人寻哩。”何顺笑着说。
“看你说的……你是没让人家出去,真出去说不定就能弄个大事儿呢!俺铜锁家有个亲戚在西邻县里当着官呢,你让他去跑跑,看有啥事儿干没有,人家一个县还不能顾住咱一个生产队?手指头缝里漏点就够要吃喝了。”金玲胡咧咧道。
“真的?”何顺忙问。
“那还有假?这么远没咋拉扯过,去两回不就又拉扯上了?”金玲蒙道。
她又小声说:“他出去了,你来也方便嘛。”
何顺还没晕到不知东西南北,就说:“让他出去跑跑也行……但咱丑话说前头,有本事,能弄来事儿,就让他干这差事……要是一回两回,都不中,以后可不用说这事儿了。”
“中,你看吧,保证能弄成事儿。”金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应承下。
铜锁知道这差事儿是媳妇用腿旮旯挣来的,自然十分珍惜。到了西邻县一看,这县还不如夏来县呢。这可咋办?管球它嘞,住几天再说,先省吃俭用,省下点差旅费,能省几块是几块,回去对媳妇有个交代就行。
他住了下来,那旅馆里也有来出差的人,他便和人家胡吹乱喷,说要给队里搞个小厂,出来考察考察。那些长时间在外面搞销售的人,老到多了,知他是初出茅庐,也给他些建议,说些经验,铜锁也算长了点见识:知道了怎么跑事儿,到哪里跑事儿。
这家伙不能说没优点,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和人见面熟。一搭上话,就能和人拉扯得不出五服了,小声嗝囔,眉飞色舞,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天他上街晕转,见一老者,衣服净洁,人物稳重。老者只是撇他了一眼,他便凑上去搭讪。
原来这老者是城关一个生产队的队长,也想给队里搞个副业,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这队长就被他忽悠住了。要他回家坐坐,家常便饭别嫌弃,就为说说话,喷会儿。
他自然是喷的舞马长枪,说他给队里搞了……粉笔厂(这是车单大队的厂),又是联系了加工活儿(准备去联系呢),说得这老队长对他大加赞赏,说:“以后要有啥项目,给俺也分点……不行,你来俺这里呀,只要能挣到钱,啥事儿都好解决,保证不会亏着你、给你打发得满意。”
“中中中……”他本是随口答曰,没想到后来还真的来老队长这里混了几年。
这铜锁见这西邻县弄不成啥事儿,就去了户弄,在户弄他不敢和人瞎喷胡论胡弄了,得跑个啥事儿回去交待。
老老实实一个厂一个厂去问吧,哪怕随便联系点事儿,回去有个交待,先稳住这个差事要紧。
只有稳住了这个差事,以后才能有钱花。这比撅着屁股去地里干活儿强一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