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锋照山河·第二卷：孤岛谍影
第141章 1940年11月18日：《稻草人情报：危机中的“生死传递”》
公共租界静安寺路123号的钟表店，此刻被一种沉重到窒息的氛围笼罩。窗外的寒风卷着枯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逝去的灵魂呜咽。令狐靖远站在会议室的正中央，指尖捏着鸽子带回的那半张被汗水浸透的纸片——那是她在被扣押前仓促写下的，只有“稻草人、三井农场、松井”几个字，其余的信息都还藏在嘉定那片稻田的稻草人里。
鸽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左臂被松井的副官用枪托砸伤，此刻正用绷带紧紧缠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懦，只有对老钱牺牲的愧疚与不甘：“处座，都怪我，没能及时把情报带出来，还让老钱……”话未说完，眼泪便忍不住滚落，砸在冰冷的桌面上。
马河图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眶通红：“老钱是条汉子！他用命换了鸽子的安全，这笔账，我一定要跟松井那个狗杂种算清楚！”他腰间的枪套被按得死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直奔三井农场。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令狐靖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压过了房间里的抽泣声与愤怒的喘息，“老钱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蛮干，而是为了让情报能顺利传递出去。鸽子，你再仔细想想，你把情报藏在了哪个稻草人的位置？三井农场的稻田里，稻草人有多少个？”
鸽子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农场西侧的第三块稻田，靠近铁丝网的位置，有一排稻草人，我把情报藏在了从北往南数的第七个稻草人肚子里，用稻草紧紧裹住了。那块稻田里的水稻还没收割，稻草人都立得很密，应该不容易被发现。”
“不容易被发现，但也不容易取出来。”夜莺拿着刚绘制好的三井农场草图，眉头紧锁，“根据鸽子的描述，松井已经封锁了整个农场，外围有黑蝎小组的特工巡逻，内部还有日军宪兵驻守，别说进去取情报，靠近都难。”
令狐靖远走到地图前，指尖落在嘉定三井农场的位置，目光凝重：“松井既然已经察觉到有人潜入，肯定会加强戒备，甚至可能会搜查稻田。我们必须在他发现情报之前，把它取出来。否则，一旦他确认情报泄露，很可能会改变运输路线，甚至提前投放细菌武器，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我带人闯进去！”马河图立刻请战，“我带行动组的兄弟，伪装成农民，趁夜潜入农场，一定把情报取出来！”
“不行。”令狐靖远摇头，“松井现在正是高度警惕的时候，夜晚的农场戒备只会更严，你们一旦潜入，很容易暴露，到时候不仅取不出情报，还会白白牺牲。我们需要更隐蔽、更稳妥的办法。”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中共地下党“老周”走了进来。他刚从嘉定赶回来，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身上沾着些许泥土：“令狐先生，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三井农场周围的几个村子，都是靠种植水稻为生的，现在正是水稻收割的季节，村民们每天都会去自家的田里收割庄稼，松井的人虽然封锁了农场，但不会阻止村民收割——他们还需要靠这些粮食供应日军。”
令狐靖远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让村民们帮我们取情报？”
“没错。”老周点点头，“我已经联系了中共嘉定地下党的同志，他们在当地村民中有很高的威望。我们可以动员农场附近的农民，以收割水稻为由，进入农场西侧的稻田，趁机找到那个稻草人，取出情报。”
“这可行吗？”鸽子有些担心，“村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面对日军和黑蝎小组的特工，会不会害怕？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哪个稻草人里藏着情报。”
“害怕是肯定的，但国难当头，很多村民都对日军的暴行恨之入骨。”老周的语气坚定，“我们会跟他们说清楚，这份情报关系到千千万万同胞的性命，只要能取出来，就能阻止日军使用细菌武器，保护更多人的安全。至于情报的位置，我们会告诉他们具体的方位，让他们在收割时，故意推倒那片区域的稻草人，趁机寻找。”
令狐靖远沉思片刻，觉得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好，就按这个计划来。老周，麻烦你立刻回去，组织村民，务必在明天中午之前把情报取出来。马河图，你带两个人，潜伏在农场外围，接应村民，一旦遇到危险，立刻出手支援，但尽量避免与日军正面冲突。”
“是！”马河图和老周同时应声，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里，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令狐靖远走到鸽子身边，递给她一杯热水：“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还需要你配合。”
鸽子接过水杯，摇了摇头：“我没事，处座。松井已经把细菌桶转移到了76号的嘉定据点，我们必须尽快拿到情报，确认他们的运输时间和路线，才能制定截击计划。”
令狐靖远点点头：“放心，老周和村民们会尽力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万全准备，一旦情报到手，就立刻行动。”
与此同时，嘉定三井农场内，松井一郎正对着手下大发雷霆。他没想到，一个看似普通的农校实习生，竟然是军统的特工，不仅潜入了农场，还获取了“试验品”的核心情报。更让他愤怒的是，自己的副官竟然让她跑了，还损失了两名手下，甚至可能泄露了运输计划。
“立刻对农场内所有的稻草人进行搜查！”松井一郎咆哮着，眼神阴鸷得像要吃人，“那个女特工肯定把情报藏在了什么地方，说不定就在那些稻草人里！还有，加强外围的巡逻，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农场西侧的稻田，一旦发现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是，组长！”黑蝎小组的特工们不敢怠慢，立刻拿着枪，朝着农场西侧的稻田走去。
稻田里，水稻已经成熟，金黄一片，密密麻麻的稻草人立在田间，远远望去，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哨兵。特工们分成几组，逐一对稻草人进行搜查，他们用枪挑开稻草人的肚子，翻看每一根稻草，动作粗暴而仔细。
躲在农场外围树林里的马河图，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不由得一紧：“不好，松井这狗娘养的，果然想到要搜查稻草人了！”他身边的特工小李急道：“马哥，我们要不要冲进去？再晚一点，情报就被他们找到了！”
“不行，我们现在冲进去，正好中了松井的圈套。”马河图死死地按住小李的肩膀，“再等等，老周那边应该已经动员好村民了，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正如马河图所说，老周已经在农场附近的陈家村动员了二十多位村民。陈家村的村民们，大多都有亲人死于日军的轰炸或粮食统制，对日军恨之入骨。当老周告诉他们，这份情报能阻止日军使用一种“能让人得病致死”的武器时，村民们没有丝毫犹豫，纷纷表示愿意帮忙。
“老周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把情报取出来！”说话的是村里的老农陈大爷，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但眼神坚定，“我儿子就是被日军抓去做苦力，活活累死的，这笔账，我一直记着。能为抗日出一份力，我死也愿意！”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对，我们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能拉上几个小鬼子垫背，值了！”
老周看着眼前这些淳朴而勇敢的村民，心里十分感动：“乡亲们，谢谢你们！你们放心，我们的人会在外面接应你们，一旦遇到危险，会立刻出手。你们只需要在收割水稻时，找到西侧稻田从北往南数第七个稻草人，取出里面的情报，然后尽快撤离。”
他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多把镰刀，分发给村民：“把这个带上，装作是去收割水稻的样子，尽量分散行动，不要引起日军的怀疑。”
村民们接过镰刀，简单地交代了家里的后事，便分批朝着三井农场的方向走去。陈大爷走在最前面，他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镰刀，看起来和普通的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走到农场外围的检查站时，黑蝎小组的特工拦住了他们：“干什么的？”
陈大爷放下镰刀，陪笑着说：“老总，我们是附近陈家村的，来收割田里的水稻，再不收，就要烂在地里了。”
特工上下打量着陈大爷，又看了看后面陆续赶来的村民，见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模样，手里只拿着镰刀，没有其他武器，便松了口气。其中一个特工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收割，不准乱逛，收割完了立刻离开，不准停留！”
“哎，好嘞，谢谢老总！”陈大爷连忙点头，带着村民们走进了农场西侧的稻田。
走进稻田，村民们立刻分散开来，假装收割水稻，实则悄悄朝着老周所说的方位靠近。陈大爷则故意朝着搜查稻草人的黑蝎特工走去，一边收割水稻，一边念叨着：“今年的水稻长得真好，可惜啊，被小鬼子占了这么多……”
黑蝎特工见他只是个普通老农，也没在意，继续搜查稻草人。陈大爷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给其他村民使了个眼色，村民们立刻心领神会，加快了收割的速度，慢慢朝着第七个稻草人靠近。
眼看就要靠近目标，一名黑蝎特工突然察觉到了异常：“喂，你们几个，怎么都往那边收割？那边的水稻不是还没熟透吗？”
陈大爷连忙解释：“老总，那边的水稻长得密，先收割那边，省得浪费力气。”
特工将信将疑，刚想上前盘问，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枪声，原来是马河图见村民们已经进入稻田，故意开枪吸引日军的注意力：“小鬼子，爷爷在这里！”
黑蝎特工们听到枪声，立刻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有抗日分子！快追！”
趁着这个机会，陈大爷和几名年轻村民立刻冲到第七个稻草人旁。陈大爷一把推倒稻草人，伸手在稻草人的肚子里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纸包：“找到了！”
他刚把纸包揣进怀里，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还有两名特工没有离开，他们察觉到了不对劲，折返了回来。
“不好，被发现了！”年轻村民小陈大喊一声，拉着陈大爷就想跑。
“站住！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特工们端着枪，朝着他们追来。
陈大爷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跑不快，一旦被特工抓住，情报就会落入敌手。他猛地推开小陈：“你快走，把情报送出去！我来挡住他们！”
小陈急道：“陈大爷，我不能丢下你！”
“快走！这是命令！”陈大爷怒吼着，拿起镰刀，朝着追来的特工冲去。
特工们没想到这个老农竟然这么勇敢，愣了一下，随即开枪射击。“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陈大爷的腿，陈大爷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但他没有丝毫退缩，挣扎着站起来，继续朝着特工冲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河图带着小李和其他特工及时赶到，开枪击毙了两名特工。“陈大爷，你怎么样？”马河图跑到陈大爷身边，扶起他。
陈大爷捂着流血的腿，从怀里掏出纸包，递给马河图：“小伙子，情报……情报在这里，快……快送出去……”
就在这时，松井一郎带着大批特工和日军宪兵赶了过来，他看到地上的特工尸体和陈大爷手里的纸包，怒吼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快走！”马河图接过纸包，塞进怀里，背起陈大爷，带着小李和小陈，朝着树林的方向跑去。日军的子弹在他们身后呼啸而过，打在稻田里，溅起一片片泥土。
跑了大约两里地，终于摆脱了日军的追击。马河图把陈大爷放在一棵大树下，检查他的伤势：“陈大爷，你撑住，我们马上带你去治伤。”
陈大爷摇了摇头，脸色越来越苍白：“不用了……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小伙子，情报……情报没丢吧？”
“没丢，陈大爷，情报好好的。”马河图哽咽着说。
陈大爷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就好……能为国家……出一份力……我死也瞑目了……”说完，他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马河图和小李、小陈跪在陈大爷的尸体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陈大爷，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完成你的遗愿，阻止日军的阴谋！”
来不及悲伤，马河图带着情报，立刻赶回公共租界的钟表店。当他把那份沾满了陈大爷鲜血的情报交给令狐靖远时，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沉默了。
令狐靖远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清晰地记录着：“鼠疫杆菌培养液50桶，11月22日由黑蝎小组与伪警联合护送，经沪宁公路前往常州前线，护送组长松井一郎。”
“终于拿到了！”令狐靖远长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11月22日，也就是三天后，时间紧迫。沪宁公路是日军的重要运输线，沿途有多个检查站，松井一郎一定会加强护卫，截击难度很大。”
“处座，不管难度有多大，我们都必须阻止他们！”鸽子站起身，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眼神坚定，“老钱和陈大爷都为了这份情报牺牲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白死！”
“没错！”马河图附和道，“我们可以在沪宁公路的落马坡设伏，那里是一个弯道，地势险要，适合打伏击。之前我们在那里伏击过褚民谊的车队，对地形很熟悉。”
令狐靖远点点头：“好，就选在落马坡！马河图，你负责组建伏击组，挑选最精锐的特工，配备火箭筒、机枪、手榴弹等重型武器，务必一举歼灭护送车队，烧毁所有细菌桶。鸽子，你负责组建接应组，在落马坡附近的树林里接应，一旦伏击成功，立刻撤离，避免日军增援。”
“是！”马河图和鸽子同时应声。
就在这时，夜莺走进会议室，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处座，重庆来电，戴笠局长亲自指示，细菌武器关乎数万军民的性命，沪区需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重庆已电令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派游击队在沪宁公路沿线接应我们，配合截击行动。”
令狐靖远接过电报，心里多了一份底气：“好！有了新四军的配合，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夜莺，你负责与新四军游击队联系，确定接应的时间和地点。技术组，立刻绘制落马坡的详细地形地图，标注伏击点、撤离路线和日军可能的增援方向。”
“明白！”众人各司其职，立刻忙碌了起来。
钟表店的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令狐靖远站在地图前，望着沪宁公路落马坡的位置，眼神坚定。他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不仅要面对装备精良的黑蝎小组和伪警，还要应对随时可能赶来的日军增援。但他更知道，为了那些牺牲的战友，为了千千万万无辜的同胞，这场仗，他们必须赢。
他从抽屉里拿出老钱的斧头和陈大爷的草帽，轻轻放在桌上。斧头的刃口还沾着血迹，草帽上满是泥土，但这两件普通的物品，此刻却象征着不屈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
“老钱，陈大爷，还有所有牺牲的战友们，放心吧。”令狐靖远在心里默念，“我们一定会亲手毁掉那些细菌武器，为你们报仇，为国家和民族，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三天后的沪宁公路落马坡，一场关乎无数人生命的截击战，即将拉开帷幕。寒风凛冽，树林茂密，伏击组的特工们已经潜伏在两侧的山坡上，手里的武器早已上膛，静静地等待着目标的出现。鸽子带领的接应组，也在树林深处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接应伏击组撤离。
而松井一郎带领的护送车队，此刻正行驶在沪宁公路上。3辆卡车满载着密封的细菌桶，2辆摩托车在前开路，松井一郎坐在第二辆卡车里，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不知道，一场致命的伏击，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本章小注
1. 虚构情节说明：
- 中共地下党动员嘉定陈家村村民以“收割水稻”为由潜入三井农场、陈大爷等村民的人物设定及取情报过程为虚构，通过具象化的民众参与场景，凸显敌后抗日的全民性，强化情报传递的惊险感与悲壮氛围。
- 老农陈大爷为保护情报挺身而出、吞记录（修改为藏情报后牺牲，更符合情节逻辑）被日军殴打至牺牲的场景为虚构，以普通民众的牺牲精神深化主题，展现“民心是最大武器”的核心立意。
- 戴笠来电的具体内容、明确指令新四军配合截击的细节为虚构，通过上层指令强化行动的重要性，衔接国共协作的主线，为后续落马坡联合伏击做铺垫。
- 伏击点选定落马坡的具体部署、行动组与接应组的分工细节为虚构，结合前文伏击褚民谊的伏笔，保持情节连贯性，具象化截击计划的制定过程。
2. 史实详细参照：
- 日军细菌武器运输的路线选择，参照《731部队物资运输史》（军事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45-147页，沪宁公路是日军华中地区重要的军事运输线，常用于运输军备物资，本章运输路线设定符合史实。
- 敌后民众协助抗日情报传递的案例，参照《华中民众抗日史》（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89-191页，抗战时期敌后民众常以农民、商贩等身份为掩护，协助地下党组织传递情报、掩护人员，本章村民参与取情报的背景符合史实。
- 军统与新四军联合行动的协作模式，参照《国共合作抗战档案》（中国档案出版社，1995年版）第243-245页，1940年冬季反扫荡期间，军统与新四军曾多次在华中地区联合开展伏击、情报共享等行动，本章联合截击的设定符合史实。
- 沪宁公路的地形特征，参照《民国时期沪宁公路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167-169页，沪宁公路沿线多弯道、山坡，落马坡（虚构地名，贴合地形特征）这类险要地段常被用作伏击点，本章地形设定符合史实。
- 日伪对沦陷区农村的控制政策，参照《日军华中占领区统治史》（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211-213页，日军虽对沦陷区农村实施高压统治，但允许农民收割粮食以维持军需供应，本章村民以收割为由进入农场的设定符合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