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军医为萧景渊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手法娴熟利落。霍霆威屏退了左右,只留三人在帐中。简单的梳洗和更换了亲兵找来的干净外袍后,林晚秋虽难掩疲惫,但总算褪去了满身狼狈,显露出几分原有的清雅气质,与这铁血军营格格不入,却又因她沉静的眼神而奇异地融入其中。
她没有急于参与萧景渊与霍霆威即将开始的密谈,而是借着在帐中一隅安静等待的时机,悄然观察着四周。
帐内陈设简洁硬朗,一张巨大的北疆舆图占据了一整面帐壁,上面插满了代表敌我势力的小旗。粗糙的木案上摆放着兵书、令箭,以及一个喝了一半的水囊。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的气味,混合着皮革与钢铁的冷硬感。一切都透着实用至上的气息,与宫廷的雕梁画栋、熏香馥郁截然不同。
透过微微掀开的帐帘缝隙,她能望见外面的景象。士兵们巡逻的步伐沉稳有力,眼神锐利,即便在休憩时,也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警觉。他们的甲胄或许陈旧,兵刃却磨得雪亮。整个军营像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高效运转,散发出一种森严、压抑却又充满力量的氛围。
这就是萧景渊常年驻守的地方,这就是大晟王朝抵御外辱的钢铁防线。林晚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有敬畏,也有一种置身历史洪流节点的恍惚感。
她悄然集中精神,尝试启动系统附带的【探查】技能。一股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以她为中心,如同水纹般向四周扩散。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信息片段:
【目标区域:北疆大营 - 中军核心区】
【环境状态:高度警戒,纪律森严】
【能量读数:混杂,以阳刚血气与兵戈煞气为主】
【异常波动:检测到微弱的不协调能量残留,方位不定,信噪比过低,无法精确定位。】
果然不行。林晚秋微微蹙眉。军营范围太大,人员庞杂,气息混乱,【探查】技能范围有限,如同在汹涌的江河中试图捕捉一滴特定的水珠,难以分辨出那潜在的“内奸”或者与“墨先生”相关的异常。那股“不协调能量残留”太过微弱缥缈,或许只是某些特殊军械、或是士兵个人携带的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散发出的。
她收回精神力,不再做无用功。看来,想要找出隐藏的钉子,不能依靠系统的泛泛扫描,必须依靠更具体的情报和细致的观察。
就在这时,军医处理完毕,躬身退下。霍霆威挥手在帐门外加派了心腹守卫,确保无人能偷听,这才神色凝重地看向萧景渊和林晚秋。
“景渊,林司制,现在可以说了吧?究竟发生了何事?是何人胆敢在半途截杀你?还有,林司制此行……”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林晚秋身上,带着询问。
萧景渊看了一眼林晚秋,示意由她来阐述最初的预警。
林晚秋定了定神,迎上霍霆威探究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霍将军,晚辈在整理前朝典籍时,发现关于‘鹰嘴崖’之地的一些隐秘记载,结合近日所观星象气运(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推断出此地于三日后,恐对将军巡边构成极大威胁,或有精心策划之伏击。”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萧将军与晚辈在赶来报信途中,于一线天峡谷遭遇伪装成马贼的精锐袭击,其战术装备,皆非寻常匪类,更像是……冲着阻止我们报信而来。晚辈怀疑,军营之中,恐有内奸,已将此行消息,乃至将军您的巡边计划,泄露了出去。”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
霍霆威脸上的轻松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与一丝被触及逆鳞的震怒。他猛地看向萧景渊:“景渊,此言当真?”
萧景渊缓缓点头,将自己对袭击者战术、装备的分析,以及内奸的推断,简明扼要地补充了一遍。
霍霆威听完,一拳重重砸在木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中怒火燃烧:“好胆!竟将手伸到我北疆大营来了!”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电般扫过帐外。
“鹰嘴崖……内奸……”他喃喃自语,随即看向林晚秋,目光已与先前完全不同,带上了真正的重视与一丝感激,“林司制,多谢你冒死前来示警!此恩,霍某记下了!”
他沉吟片刻,决然道:“巡边计划必须变更!内奸,也必须揪出来!否则,我等如同盲人夜行,步步杀机!”
风暴,已然在这北疆大营的中军帐内,悄然酝酿。而林晚秋知道,她不仅要将自己置于这铁血旋涡的中心,更要在这龙潭虎穴中,找出那条隐藏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