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
这是林枫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他仿佛漂浮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暗河流中,四周是绝对的虚无,感受不到时间与空间的流逝。只有偶尔从极远处划过的、扭曲的光带,证明他并非处于绝对的静止。
“这里是……空间裂缝的内部?还是某种虚空夹层?”林枫心中凛然。他尝试调动灵力,发现体内的星辰之力虽然运转无碍,但在这片虚无中,如同石子投入大海,引不起丝毫波澜,无法借力,更无法打破这片虚空。
他就像一叶失去方向的扁舟,在这无尽的黑暗中随波逐流。
幸运的是,他如今已是筑基后期巅峰,肉身经过星殛淬体术和星核本源的双重淬炼,强横无比,短时间内足以抵御虚空中无处不在的细微空间切割之力。神魂有星辰碑和大阵残图守护,亦能保持清明。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林枫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对策。《星轨推演术》在此地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无法推演方位,只能勉强感知周围能量的细微流向。
他顺着那微弱的能量流向,以自身星辰之力为“桨”,艰难地在虚空中“划动”,试图寻找出口或者稳定的节点。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数年。
在这漫长的漂流中,林枫并未放弃修炼。他反复揣摩着补全了不少的周天星辰大阵残图,对星辰运转、空间变化的奥妙有了更深的理解。那《星轨推演术》也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被动地磨砺着,推算能力虽然范围受限,但变得更加精准、凝练。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虚无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与周围死寂虚空格格不入的“存在感”。
林枫精神一振,立刻朝着那点微光的方向“划”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微光逐渐清晰。它并非出口,而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碎片。碎片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青铜色,表面布满了极其古老、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雕刻,更像是天然生成,隐隐构成一幅残缺的星图。微光,正是从这些纹路上散发出来的。
这碎片,就这般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仿佛亘古如此。
“这是何物?”林枫心中惊疑。他能感觉到,这碎片散发出的气息极其古老苍茫,甚至比星核残片和周天星辰大阵还要古老!而且,碎片周围的虚空,似乎比其他地方要“稳定”一丝。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用神识探查。神识触及碎片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遥远太古时代的、充满了威严与叹息的宏大钟鸣!
嗡——!
碎片上的星图纹路骤然亮起!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星辰、超越了时空的古老道韵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林枫识海中补全了不少的周天星辰大阵残图,竟然自主浮现,与那碎片上的星图产生了某种共鸣!但这种共鸣并非融洽,更像是一种……层次上的被压制与朝拜?
这碎片的来历,恐怕大得惊人!
林枫强忍着神魂的震颤,伸出手,尝试触碰那块碎片。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碎片的刹那——
轰!
碎片周围的稳定空间猛然塌陷,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并非针对林枫,而是针对他体内的某种东西!
林枫只觉识海一震,那得自星辰碑、一直沉寂的、关于“门”的模糊概念,以及周天星辰大阵中涉及空间传送的部分奥义,仿佛被无形之手攫取,与那碎片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唰!
碎片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林枫的眉心,直接沉入了他的识海深处,静静地悬浮在周天星辰大阵残图的下方,光芒内敛,不再动弹,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随着碎片的消失,它原本所在的位置,空间结构彻底崩坏,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骤然出现!通道另一端,传来了熟悉的星辰灵气波动!
是外界!是星宫外域的气息!
来不及细究那神秘碎片的来历,林枫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冲入了那空间通道!
天旋地转的拉扯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回归现实世界的空间坐标!
……
坠星渊外围,一片荒芜的山谷中。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狼狈的身影从中跌出,重重摔在地上,正是林枫!
他剧烈地咳嗽着,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大地和空气中(虽然稀薄)熟悉的星辰灵气,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成功了!他从那无尽的虚空中逃了出来!
虽然不清楚具体位置,但肯定已经离开了坠星渊矿洞那片绝地。
他第一时间检查自身。修为稳固在筑基后期巅峰,星辰碑和大阵残图无恙,只是识海中,多了一块沉寂的、散发着亘古气息的青铜碎片。
这碎片是何物?为何会引动“门”的概念和大阵的空间奥义?它又为何会选择进入自己识海?
一个个谜团萦绕在林枫心头。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确定方位,返回星宫外门。坠星渊发生如此大的变故,矿洞崩塌,煞气暴动,恐怕早已引起宗门注意。他“失踪”这么久,顾明和苏凌定然十分担忧。
而且,慕容家和炎天烈的威胁依旧存在。
林枫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正准备离开,眉头忽然一皱,看向侧前方的乱石堆。
“看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在虚空中漂流磨砺出的敏锐感知,让他早已发现那里隐藏着气息。
乱石堆后,一阵窸窣声响,走出了三名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眼神闪烁的修士。他们修为不高,两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初期,显然不是星宫弟子,更像是盘踞在此地的散修或者匪类。
为首那名刀疤脸修士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盯着林枫(虽然林枫看起来狼狈,但气息沉凝,不像普通受伤修士):“小子,运气不错啊,居然能从空间裂缝里掉出来?把身上的好东西交出来,哥几个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另外两人也狞笑着围了上来,显然将林枫当成了肥羊。
林枫看着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他正好,需要找人问问路,也需要活动一下筋骨。
(第八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