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鹏的手指如同冰冷的标枪,死死钉在远方那个不断散发着无形波纹的金属造物上。他的目光穿透了战场的喧嚣与烟尘,所有的精神都汇聚于一点——那个威胁着妹妹、威胁着庇护所存亡的声波干扰器。
“本能之眼”被催动到了极致,脑袋里像是有一把烧红的铁钳在反复搅动,每一次精神力的延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强行忍耐着,瞳孔深处仿佛有无形的漩涡在旋转,将远处那装置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一丝一缕地捕捉、解析、剥离出其隐藏的本质。
那不是攻击性的能量。至少,不是直接攻击。它没有毁灭性的冲击力,没有腐蚀性的歹毒,甚至不像母巢的精神污染那样充满混乱与恶意。
它更像是一种……精准的“调音叉”。
在单鹏的感知中,单琳支撑起的银辉领域,如同一首宏大、温暖、充满生命韧性的交响乐,每一个音符都蕴含着安抚、治愈、鼓舞的力量,和谐地共鸣着,形成抵御外界侵蚀的坚固屏障。
而那个干扰器发出的无形波动,则是一个极其尖锐、不协调的“杂音”。这个杂音的频率非常特殊,它并非试图覆盖或压垮银辉的“乐章”,而是巧妙地找到了银辉领域中某些最基础、最核心的“共振频率”。
它像一根无形的针,不断刺入银辉领域的能量结构之中,引发局部的、细微的共振紊乱。这种紊乱本身并不致命,却像病毒一样具有传染性,会迅速扩散,破坏银辉整体的和谐与稳定。
在单鹏的“视野”里,可以看到那无形的波纹如同水面的涟漪,一圈圈撞击在银辉领域的光罩上。每一次撞击,银辉光罩上就会荡漾开一片细微的、肉眼难辨的“马赛克”状扭曲,原本流畅运转的能量流经这些区域时,就会变得迟滞、混乱,效果大打折扣。
更阴险的是,这种波动似乎还能直接影响范围内的生命体本能。
单鹏看到,一些在银辉领域边缘作战的庇护所战士,身上原本被银辉激发的“勇气”(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和“守护”(稳固的土黄色光芒)本能,在干扰波纹掠过时,会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篝火般,骤然黯淡、摇曳,甚至滋生出细小的、代表“恐惧”的灰白色火星。他们的动作会因此出现瞬间的迟疑,攻击不再果决,防御出现破绽。
而那些新秩序盟的士兵和低级变异兽,它们身上狂暴的“杀戮本能”(猩红饿狼)和“贪婪本能”(幽绿狐狸),受到的影响则小得多,只是被那杂音刺激得稍微有些烦躁,攻击欲望反而更加赤裸和凶猛。
此消彼长之下,战场的天平正在被这看不见的手一点点撬动!
“原来是这样……”单鹏喃喃自语,额角青筋暴起,既是因精神透支的痛苦,也是因洞悉敌人手段后的愤怒,“它不是要摧毁银辉,而是要让它‘失调’,让它从庇护所的铠甲,变成束缚守军的枷锁!”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墙头那个纤细的身影。单琳依旧在苦苦支撑,银辉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试图弥合被干扰器不断撕开的“伤口”,稳定那些紊乱的能量节点。但她就像是一个技艺精湛的乐师,在试图弹奏一曲复杂的乐章时,台下却有人用尖锐的哨声不断干扰着她的节奏和音准。她必须付出数倍的心力和能量,才能勉强维持乐章不至于崩溃。
她的脸色比刚才看到的更加苍白,几乎透明,身体颤抖的幅度也更大了。那不仅仅是因为能量的消耗,更是精神高度集中对抗干扰所带来的巨大负荷。她是在用自己的意志,与那冰冷的机械造物进行着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拉锯战!
“赵枭……这就是你的底牌吗?”单鹏的拳头死死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从北边弄来的技术……龙战?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这装置蕴含的技术水平,明显超出了赵枭和他那个混乱联盟的能力范围。其背后,必然有北方那个庞然大物的影子。龙战的手,果然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哥!那个装置……”身边的单琳(分身)也感受到了远方本体传来的、那种被无形枷锁束缚住的憋闷和无力感,焦急地看向单鹏。
雷猛更是怒吼道:“看清了……就好!妈的……怎么……毁了它?!”
单鹏收回目光,眼中的锐利几乎化为实质。他快速说道:“那东西本身防御应该不弱,周围守卫肯定极其森严。硬冲正面,我们这点人不够塞牙缝。”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之前观察到的战场地形和敌我分布。
“必须突袭!从侧面或者后面,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单鹏指向干扰器所在土坡的侧翼,那里有一片相对茂密、地势起伏的林地,一直延伸到距离土坡不算太远的地方,“我们从那片林子摸过去!寻找机会,一击必杀!毁了那个喇叭口,或者破坏它的能量核心!”
他看向雷猛:“老雷,你还能不能……”
“能!”雷猛不等他说完,就低吼着打断,用独臂撑着地面,试图再次站起来,眼中是拼死一搏的决然,“老子……就是爬……也要爬过去……砸了那鬼东西!”
单鹏又看向单琳(分身)和她背上的沈小芸:“琳琳,你和沈小芸……”
“我和你们一起去!”单琳(分身)语气坚定,“我的银辉虽然弱,但关键时刻能帮你们抵挡一下精神干扰或者治疗轻伤!小芸……我先把她藏在安全的地方!”她迅速环顾四周,找到一处隐蔽的石缝,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沈小芸安置进去,并用枯枝落叶做了简单的伪装。
单鹏看着眼前重伤却战意昂扬的雷猛,以及虽然虚弱却眼神坚定的妹妹,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他们是一个团队,是彼此可以托付生命的伙伴。
“好!”他重重点头,不再犹豫,“我们走!目标,声波干扰器!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它!”
三人(或者说两个半)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那个不断散发着致命波纹的装置,以及装置后方,在银辉中苦苦支撑的单琳本体。
烽火映照着他们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庞,却点燃了他们眼中不屈的火焰。
突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