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人群在秦武的激励和单琳银辉的抚慰下,终于暂时驱散了绝望的阴霾,开始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自发地清理废墟,整理所剩无几的物资。一种悲壮而坚韧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虽然前路未知,但求生的本能和重新凝聚的意志支撑着每一个人。
单琳在释放完那阵微弱的银辉后,几乎是立刻软倒下去,幸亏沈小芸一直紧紧搀扶着她。她的呼吸微弱,额头上布满虚汗,显然刚才的举动再次触及了她的极限。
“必须马上让她休息,系统检查一下!”沈小芸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看向秦武和单鹏。
秦武立刻点头,对身边一个还能行动的老兵吩咐:“快,清理出医疗区相对完整的一个隔间,让沈医生和单琳姑娘过去!需要什么,优先供应!”
单鹏也立刻上前,从另一边小心地搀扶住妹妹。看着单琳紧闭双眼、眉头微蹙的虚弱模样,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闷。同时,他自己脑海中那使用过度后的针刺感也并未完全消退,一阵阵隐痛提醒着他自身的状况同样不容乐观。
很快,一个位于半塌医疗区角落、勉强还算完整的小隔间被清理出来。沈小芸和单鹏将单琳小心地安置在铺着干净(相对而言)床单的简易床铺上。雷猛也被其他战士扶着去处理肋下的重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安置好单琳,沈小芸立刻转身,目光严肃地看向脸色同样不好的单鹏。
“还有你,单鹏,”她的语气带着医者的专业和朋友的关切,“你的状态也很差。别硬撑,过来坐下。”
单鹏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但对上沈小芸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感受到脑海中确实存在的持续不适,他还是依言坐在了隔间里另一张破旧的椅子上。
沈小芸先是快速检查了一下单琳的生命体征,确认她只是过度透支陷入昏睡,暂无生命危险后,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她拿出仅存的一些简易医疗设备——一个老旧的听诊器,一个血压计,还有几根用来测试神经反应的小橡胶锤。这些都是在之前混乱中,被她拼命保下来的家当。
“放松,别抵抗。”沈小芸对单鹏说道,然后开始为他进行基础检查。
听诊心肺,测量血压,检查瞳孔对光反应,测试膝跳反射……一系列检查下来,沈小芸的眉头越皱越紧。
“血压偏低,心率有些紊乱,瞳孔反应略显迟钝……”她一边记录,一边低声自语,“典型的精力透支,伴有神经性疲劳症状。和你之前使用能力过度后的反应类似,但这次……似乎更深层一些。”
单鹏苦笑着揉了揉依旧刺痛的太阳穴:“这次……尝试了点不一样的。”他想起了自己情急之下,对那两只变异体进行的“本能剥离”,那种操作对精神的负担远超乎他的想象。
沈小芸放下听诊器,沉吟片刻,目光在昏睡的单琳和疲惫的单鹏之间来回扫视。
“单鹏,我有一个猜想。”她开口道,眼神中闪烁着探索的光芒,“你和琳琳的能力,似乎存在着某种……内在的联系。刚才在广场上,我注意到,当琳琳释放银辉时,你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这或许不是巧合。”
单鹏微微一怔,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确实,当妹妹的银辉笼罩过来时,他脑海中那恼人的刺痛感,似乎真的被一股温和的力量抚平了些许,只是当时心情激荡,没有特别注意。
“你的意思是……琳琳的银辉,能缓解我使用能力的反噬?”单鹏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和希望。
“很有可能。”沈小芸点头,“但这需要验证。而且,可能不仅仅是缓解反噬那么简单。”
她示意单鹏闭上眼睛,尽量放松精神,尝试去感知自身“本能之眼”的状态,但不要主动激发。
单鹏依言照做,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那片因过度使用而有些“干涸刺痛”的精神世界。
就在这时,沈小芸轻轻握住了昏睡中单琳的手,引导着她无意识间还在微微流转的、极其微弱的银辉,缓缓朝向单鹏的方向。
那丝微光,如同月夜下流淌的溪水,温柔地漫过单鹏的身体。
一瞬间!
单鹏浑身微微一震!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浸润了他疲惫不堪的精神。脑海中那持续不断的针刺感,如同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迅速减弱、平息!原本像是蒙着一层毛玻璃的感知,也变得清晰了不少。那种沉重滞涩的感觉,正在被这温和的银辉快速驱散!
“感觉到了吗?”沈小芸紧紧盯着单鹏的表情变化。
单鹏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感觉到了!非常明显!头痛减轻了很多,精神上的疲惫感也……好像被洗涤了一样!”他仔细体会着那种奇妙的感觉,“而且……我对周围本能的感知,好像……更清晰了一点?”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再次闭上眼,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尝试触动了一下“本能之眼”。
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只有一丝正常的、使用能力时的微弱消耗感!
在他的“视野”中,隔间外正在忙碌收拾伤员的战士们,他们身上代表“疲惫”、“专注”或“守护”的本能源兽虚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细腻!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那些虚影更加细微的波动和变化!
“真的……更清晰了!消耗也似乎变小了!”单鹏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能在单琳的银辉辅助下使用能力,他的持久力、精准度都可能得到巨大提升!反噬的威胁也将大大降低!
沈小芸飞快地记录着,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果然!共鸣!你们的异能之间存在着强烈的互补和共鸣效应!琳琳的银辉,本质可能是一种极其精纯的生命能量或者精神调和力量,它不仅能治愈肉体创伤、安抚情绪,更能滋养和稳定精神本源!而这,恰好是你那洞察和干涉本源的‘本能之眼’最需要的!”
她越说越激动:“这太重要了!单鹏!这意味着,琳琳可能就是你控制能力反噬、甚至进一步开发能力的关键!”
单鹏看着床上昏睡中依旧眉头微蹙的妹妹,心中百感交集。他一直想要保护她,却没想到,她拥有的力量,恰恰是能保护他、让他能更好地运用能力去保护大家的关键。
这是一种奇妙的羁绊,是血脉相连的默契,更是命运赋予他们在这末世中相互依存、共同生存的礼物。
“不过,这种共鸣似乎对琳琳的消耗也很大。”沈小芸冷静下来,看着单琳苍白的脸色,补充道,“她现在太虚弱了,刚才那点微光几乎是她无意识间的全部残余。想要系统性地利用这种共鸣辅助你,必须等她恢复过来,并且你们需要一起练习,找到消耗和补充之间的平衡点。”
单鹏重重地点头:“我明白。无论如何,这总算是一个明确的方向,一个希望。”他感觉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似乎被移开了一些。
然而,就在他心情略微放松,沉浸在银辉带来的舒适感和新发现的希望中时——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隐晦、冰冷而陌生的“波动”,如同深海中的暗流,突兀地在他那被银辉滋养得异常敏锐的感知边缘,一闪而过!
那感觉……不属于单琳温暖纯净的银辉,也不属于外面任何战士或伤员的本能气息。那是一种……仿佛来自极遥远之处,或者深埋于地底,带着一种古老、漠然、甚至……一丝若有若无“审视”意味的波动。
单鹏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四周,但那种感觉已经消失无踪,仿佛只是他精神过度敏锐后产生的错觉。
“怎么了?”沈小芸注意到他的异样。
单鹏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只是有点累了。”
他将那丝异样压回心底,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昏睡的妹妹和这新发现的能力共鸣上。
未来的路依旧艰难,但至少,他们找到了彼此扶持、共同变强的新可能。而这刚刚发现的“共鸣”之中,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未知的秘密?那转瞬即逝的冰冷波动,又究竟是什么?
单鹏不知道,但他确信,他和妹妹的命运,正以一种更深邃的方式,紧密联结在一起,向着未知的前方,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