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架无人机也飞回来后，邓晓看着监控画面疑惑地问文心悠：“文姐，你在上城那边还有内应吗？”
文心悠还在观察其他工厂的情况，操控无人机开广播让已经喷过药的区域的人抓紧时间返回地下，地图显示虫子已经差不多到头顶了。
闻言也疑惑的看她：“没啊，应该都留在中心区了，为什么这么问？”
邓晓走过来把显示屏递给她看：“你看，他们好像下不去了，我以为是你有人在那边把门堵了呢。”
屏幕上，可以看到明亮的厂房内乌泱泱的人群同时对着几个方位的大门打砸，无人机没有装配收音配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那面目狰狞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内讧了？”苏秦凑过来看了一眼，笑了，这剧情他爱看。
文心悠摆摆手：“管他们呢，既然下不去正好，省得虫子挖半天，给他们多喷点。”
就等着这句话的沈鲤：“好嘞！”
而经理此时好整以暇地靠在转椅上，一边享受着治疗仪的震动，一边欣赏着那些刚刚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家伙们无能狂怒的样子。
他也不开收音，纯欣赏，何况这些人词汇量一向匮乏得惊人，他就算光读唇语都能看懂他们在骂什么。
男人在怒吼，女人在尖叫，那一张张精致的面孔像融化的蜡油一样扭曲，隔着那么厚的地面他都能听到上面隐约的动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货，一群蠢猪！上城出身的都是脑子没发育好的废物啊！”
他大笑着拍打着监控台的桌面，总算大声骂出了这句憋了几十年的话。
此时他已经不管明天之后会有什么下场了，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心情舒爽到就算被虫子抓走都能回味到死前的最后一秒。
他还翻出了教授准备的啤酒，打开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他升职之前就是干这个的，因为眼力好，给上城揪出来一堆叛徒线索，属于是回归老本行了。
这会儿一次盯十几个屏幕也不带累的，反而有种回到老家的快乐。
让他当经理的确是没把人用到刀刃上，不过这么多年他也是宝刀未老，一眼就看到了边缘几个想要往工厂外跑的，当即眼疾手快地拉下封锁整个工厂的拉闸。
接着他便心满意足地看到屏幕里那群人更加破防的反应，像极了一群被烤得跳脚的蚂蚁。
要是没让他们喷到药就好了，让这群混蛋也尝尝被虫子逼到走投无路只能乖乖等死的感觉，让他们知道他们口中的废物下城人从小就要感受的恐怖是什么样的。
可惜，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文心悠那边虽然没搞懂他们在干什么，但很显然这是个大好时机，这群人越显眼其他人就越安全。
她毫不犹豫地拿出对讲机拨过去给洛菲，本来只是以防万一给对面留的，做事果然还是得多留一手。
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似乎就等着她打过来。
文心悠不废话直接问：“你那边有办法把穹顶打开吗？”
“有，我就是负责管这个的，你需要打开吗？”
“对，直接打开，虫子已经到了。”
“好，我立刻打开。”
洛菲没多问，她说了会配合工作那就不会对指令有任何质疑，立刻拿出工作终端开始操作。
几分钟后，他们就感受到一阵颤动，穹顶像一块被掰开的月饼一样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上方残破空洞的石壁和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暗。
随着地图上第一批绿点抵达边缘，无数巨大身影开始涌入这座城市。
这种震动对于中下城人来说是熟悉到家了，上城人还在懵逼的时候，人群里的中下城人已经开始尖叫。
“怎么回事？！穹顶怎么会打开？！”
“虫子！啊！我听到虫子的声音了！”
“不要慌！我们都吃过药了！虫子不会来这边的！不要吵！不要把它们吸引过来！”
“可我听到它们往这边过来了！！”
“啊！不要！开门！快开门让我下去！求你了！”
穹顶打开的动静经理在地下也感受到了，感受到的同时他就打开了收音器，听到他们的叫声他笑得更大声了。
以防自己笑得太早，他还特地打开厂区外的监控看了一眼，看到虫子们真的朝这边涌过来他才放心地开始拍桌子笑。
他实在想不到这世界上还能有什么比这一幕更让他感到快乐了。
“都到这一步了，我要是不再添把火都有点对不起那些外乡人的良苦用心了啊。”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早知道这么有意思，他当时肯定不管那几个特殊员工，实在太有趣了。
最先到达的自然是长翅膀的，几只白蚁和蟑螂同时扑在工厂外墙上，像是发狂了一样开始攻击墙壁，紧随而来的其他虫子很快就将厂房外墙重重包围，迫切的姿态仿佛里面的人是刚热好的罐头里的香肉。
工厂并不是全封闭的，他们能透过二楼的几扇窗看到几分实况，而这也成了击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尖叫声和哭声淹没了厂房，外面的虫子们听到人声显然更兴奋了。
“为、为什么来找我们？药失效了吗？”
“不可能！我昨天还在研究室做临床试验，绝对不可能！”
“那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啊？！这明显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你问我我问谁？！说不定是冲着我们之中的谁来的呢？！”
“求你了！开开门吧！至少让孩子们进去啊！”
“呜哇哇！妈妈！好可怕！有怪物呜呜！”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救救他吧，求求你了！”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孩扑倒在通道入口前，哭喊着拍着门，她怀里的男孩被刚刚窗口爬过的巨大的螳螂头吓得大哭。
经理冷眼看着屏幕上的一切，看着那个小男孩低声喃喃：“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就知道那是个孩子了吗？”
他记忆深处的某一幕跟眼前的母子重叠，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地重新推起拉闸，打开了厂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