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琼华说着,手脚利落地开始跟一直在推辞的周春花一起准备晚饭,一边自己手不停忙活,一边嘴巴开始使唤自己老伴和吴文心。
孙辈的,她还疼爱着呢,不舍得叫他们干活。
女婿第一次见面,人家亲妈还在这儿呢,母子两个又那么客气,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叫他做事吧。
吴正诚被使唤干活,倒是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然在堂屋坐着跟女婿大眼瞪小眼的,他也有点尴尬的。
常琼华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每一样事情都做的一丝不苟,像是乐在其中。
反倒是吴文心很不适应,在听到要自己剥蒜切姜的指令后,习惯性地开始嘤嘤嘤哭泣。
周春花的头立刻就疼起来了。
她之所以在这个家里任劳任怨,一是因为自己在老二小时候对他不好,现在让人养着她觉得愧疚,所以多做点事来减轻自己的愧疚感。二是因为吴文心每次一干活,干着干着就哭了,说自己命苦,说自己身子弱,声音小小的却很刺耳,听到这个声音,吴文心可能自己哭爽了,可她周春花就浑身不舒服了。
而且,叫她干个活,不是这个没弄好就是那个乱弄的,最后还是她自己干得快。
周春花心里也有猜测,吴文心这人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可她也没别的招了,为了躲她的哭声,老二都很久没在家里过夜了,都是睡在办公室了。
毕竟,不管男的女的,半夜看到一个长头发的人影坐在身边,呜呜呜地哭,谁不头皮发麻。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周春花母子两个是互相理解了的。
听到常琼华喊吴文心干活,周春花赶忙阻止,“亲家母,我来,这种小事我来就好,不麻烦他们了,他们也累啊。”
施在远也匆忙走过来,“妈,别叫文心了,她身子虚,我来就好,有什么活,您吩咐我就行,我什么都能干。”
周春花:“对对对,就吩咐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就好,文心......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还虚着呢,她是我们家大功臣,可不能干活啊。”
两人昧着良心说了一堆吴文心的好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文心真是个人才,能让全家人怕成这样。
“什么大功臣什么出月子的,她不是都出月子快两个月了吗,脸都圆了一大圈了,天天在家没事干还要婆婆伺候她,就她能耐啊。”常琼华之前从吴文心嘴里套话套出了真相,整个人对周春华和施在远感到非常抱歉,总觉得自己生养了一个搅家精出去祸害人。
以前是没办法过来,现在既然来了,她这段时间一定要把吴文心的态度和思想给掰正过来,不然她都不敢堂堂正正做人了。
她已经收到了江城大学的返聘邀请,之前就是那边的校长,现在算是退休后再被返聘去教书。
可她连女儿都教不好,怎么好意思踏入校园祸害好学生的。
所以,哪怕吴文心接近四十了,六十多岁的常琼华依旧干劲满满,她就不信了,在她的强压下,吴文心还成为不了一个根正苗红思想正确勤奋上进的好中年。
“文心,妈现在说话没用了是吗,请你做点小事都要三请四请的?好手好脚的,都已经是家里的主力了,居然比小辈还不如,我孙女都知道给我跟你爸倒水呢,你倒是好,跟个木头人似的,别让我说第三遍,3......2......1.....”常琼华一拳头就砸在了吴文心的背上。
她不是搞后世那种快乐教育的新型教师,她是从以前苦过来的,他们那时候的老师,对于不听话的学生,那是说打就打的。
只要不打坏,就没事。
所以,在倒计时的威胁下,吴文心很快就想起了她妈当时统治全家人的阴影,她哽咽道:“我马上来。”
常老师有自己的一套识人方法,什么样的学生要用鼓励式教育,什么样的学生要稍微打压一下,她看几眼就知道了。
而吴文心这种,从小就得用上棍棒底下出孝女的方法。
这就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犟种。
她离自己母亲远远的,反而站在周春华身边开始切姜片。
一边切,一边偷瞄常琼华有没有在监督自己,发现她很认真地在炖汤后,吴文心就放心地在周春华身边,一边切姜一边......无声落泪。
娘诶,周春花拿着锅铲的手都颤抖了,不是因为她想颤抖,是因为吴文心的身体碰到了她的手,吴文心身体在颤抖,害得她的手也颤抖起来。
肉,差点都掉地上了。
周春花往另一边挪了挪,吴文心靠着她也挪了挪。
一退一进,一退一进,周春花差点就要贴着亲家母了。
常琼华很快发现了异常,一个眼神扫过去,吴文心立刻就往自己的方向跨了一大步,给周春华留了足够的空间喘息来平复心情。
做个饭都这么可怕啊。
“在远妈,要不然这顿饭我跟文心来做,你平时帮着带孩子,也累坏了,就别跟我推辞了, 不差这一顿......”常琼华花了好多口水才把犹犹豫豫的周春华劝去休息,自己死拉着吴文心,就这么看着她做饭。
做慢了,乱做了,还要被打几下。
吴文心心里默默流泪,她的眼泪对她妈从来都是无效的,除了听她的,别无他法。
这也是为什么,她连接都不想去接一下,她根本就不想她父母过来,虽然她也知道父母对她还是很好的,可她就是不想被这么管着,一点反抗的招都没有。
她菜刀使得虎虎生威,把怒气都发泄在切菜上,原本要切成一段一段的菜,被她切成了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妈常琼华就歪着个脑袋在旁边盯着她的手。
吓得吴文心菜刀都掉了,差点又砸到脚背。
“你这脑子天天都在想什么,啊?”常琼华随手抓起一把菜,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把它做成了菜羹。
“文心,你每天都在不开心什么,他们谁对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