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施俊直接就装不下去哑巴了,大喊道:“不行。”
施英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面前,“为什么不行?他们逼你借钱,伪造欠条,报警把他们抓起来不就能还你清白了?”
施俊尖声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别以为出去几天当了工人就什么都懂了。我们这些普通人怎么能总跟公安同志打交道,人家以后怎么想我,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施英:“我怎么害死你了,你能跟这几位打交道却不愿意跟公安同志打交道,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施俊说不出为什么不能报警的理由,自己没底气也说不过施英,只能像以往一样用大吼大叫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他推了一把施英,觉得她姐出去一趟就更不懂事了,也不管施在远在旁边,直接喊道:“把你和施微抵出去,家里不就有钱了,你为什么非要用更麻烦的事情。”
施英震惊了,在施俊心里,报警居然比把两个姐姐推出去赔上一辈子这件事更麻烦。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
虽然知道她妈和施俊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至少他们应该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吧?
施俊这语气,明显觉得这就是理直气壮的事情,家里姐妹就该为儿子铺路啊。
施英不经意间扫过施微的脸色,没什么反应?不应该啊。
施微没反应,施在远要疯了,老疯子养出个小疯子,他这个当爹的还在这里呢就这么大咧咧说出来,就算他不在意施微这个女儿,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他的面这么算计吧。
他要是这回不站出来说几句,真让这小兔崽子做施微的主了,以后整个大队乃至整个公社都要骂他是个软蛋了。
“臭小子,我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做主?”
施俊被施兴昌养出了窝里横的性子,面对二流子们,他唯唯诺诺,面对自家人,他重拳出击。
这个二叔他从来没见过,也没相处过。可爷爷和奶奶说过,家里他最大,他是小霸王, 他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所以二叔哪怕是营长又算得了什么,他施俊才是家里的王。
居然还敢违背他的意思,施俊“呸”了一声,对上施在远的脸就叫骂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我爷说了,你就是个白眼狼,你要是在我这儿逞威风,信不信等我爷回来,让他狠狠打你。我爷说了,施微就是个贱皮子,天生就是伺候我,给我换钱用的。你们当时把她留下来,不就是让我们随便处置她的吗?”
施俊可不知道秘密不秘密的,直接就把施兴昌的原话以及施在远早些年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面子?谁会顾及一个陌生人的面子?
如果说刚刚,施在远只是作为一个长辈对施俊进行警告,这话说出来,直接让他脸上无光。他确实不会考虑施微的感受,只不过现在他身后大队的人都开始议论他了,比刚刚更严重。
刚刚,如果说只是施俊一个人的大放厥词,现在就变成他这个亲爹对施微这么多年的冷待以及狠心。
这下,他必须得把这一家子都按死了,不然,他以后也别想混了。
“施俊,我告诉你,你爷爷跟你说的都是错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在骗我,骗我女儿很好,也不允许我们回来,不然就要对她下手。你爷爷这么多年都在虐待我的微微,这次回家甚至想跟人贩子合作把你两个姐姐都卖了,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所以才要跟着她们过来看看,她们这么多年都在过什么日子。”说到这儿,施在远流下了几滴不太诚心的眼泪。
“我是真没想到,连你都被你爷爷影响得这么深,对她们恶言相向。我都不用调查都能得知,她在这儿过得是什么日子。我想,如果不是大队干部和各位叔婶大哥大姐帮忙照看我家微微,她......可能都活不到这么大。我在前线出生入死,结果我的女儿在这里也险象迭生,我真是......我真是......”
他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让他身后围观的人都信了几分。
是啊,要是知道孩子在家里过这种生活,怎么可能还会放任不管。
那施兴昌真是害人不浅,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给自己积德。
施俊一听这话就懵了,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母亲,问她爷爷有说过这样威胁的话吗?
李梅一听就知道施在远在胡扯,马上反驳起来。
结果施在远抹了一把泪,“大嫂,你跟爸生活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清楚他的为人,他要真是个好的,怎么会被公安同志抓起来。我这里还有公安同志给的我爸的判决书。”
他开始掏口袋、掏行李,从上到下找了一遍,迷茫了,诶,他东西呢?
施在远抬头才想起来,是了,当初施微说要拿走留个纪念。
他们父女两个在那次喝醉酒之前,就说了要把这玩意裱起来挂墙上。
对外就说对着这个东西自省,其实就是看到这玩意心里头就高兴。
施微说她要多看看,就放她那儿了。
他让施微把东西拿出来 ,给大家看了看。不过就跟刚刚的欠条一样,大家不识字,只能由一个识字的队员给大家念了一遍,大家这才明白,这施兴昌真打算跟人贩子似的把孙女卖掉。
这简直就是个老畜生啊。
看到施在远和施微他们三个被所有人都同情,最后匆匆赶来的大队长默不作声看着。
大家眼里的施在远是值得同情的,只有他知道,施家老二早就失了本心了。
当初他出去,在他面前是那样坚定又隐忍,说要为了妻子和孩子闯出自己的天地来,吴文心离开的时候也说,她也会尽快来把孩子带走的。
当时哭得有多伤心,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就有多恶心。
出去了,见识多了,也学会了拿捏人,学会了欺骗。到底是功名利禄动人心,亲生骨肉都能抛一边了。
施微丫头沉默着,这是受欺负了不得不妥协还是......也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