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还按在铁心戟上,指尖能感觉到金属表面的刻痕又延伸了一笔。他没再犹豫,转身就走。雨水顺着外套往下流,脚步踩在湿地上发出闷响。
叶知秋追上来:“你去哪儿?”
“三清观。”他说,“信号源在那里。”
陈胖子从后面小跑跟上,手机屏幕虽然断了外联,但红光还在闪。“我这边数据锁死了,可后台有残留波动,不是自然现象。”
林深点头,没停步。他知道现在每一步都可能踩进陷阱,但他必须去。铁心戟震动不是假的,系统最后那句提示也不是误判。他不信巧合,尤其当事情接连撞在一起的时候。
三人赶到三清观山门前,天还没亮。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香火味飘出来,混着纸灰的气息。林深抬脚跨过门槛,右手已经握紧铁心戟。
大殿内,观主站在供桌前,手里拿着一叠黄符,正一个个分给跪拜的弟子。那些人低头接符,动作整齐,没人说话。烛光照在他们脸上,映出平静的表情。
林深站在殿门口,呼吸放慢。他没看到异常,也没察觉阴煞气息。可铁心戟还在震,掌心血纹微微发烫。
陈胖子凑近他耳边:“App刚才跳了一下,信号强度下降百分之八十,但没归零。”
林深往前走了两步,铁心戟横在身侧。他的动作引起几个弟子注意,有人抬头看,立刻被旁边的人拉住低头。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弹了出来:【误报,实际为求子符】。
林深愣住。
他低头看向掌心,血纹热度正在退去,云雷纹缓缓沉下皮肤。系统继续补充:【检测到高频祈愿能量叠加,模拟契约波段,判定为虚假警报】。
原来不是恶魔契约,是求子符的集体仪式产生了能量误判。
他刚松一口气,头顶空气突然撕裂。
雷光炸开,一道身影从空中落下。飞鱼服下摆未停,紫微星君已站定在大殿中央。他额间雷纹泛紫,手中降魔杵一端点地,另一端直指林深咽喉。
“林深。”声音冷得像冰,“解释你擅闯道门重地的理由。”
林深没动。铁心戟仍在手,但他没举起。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多余动作都会被当成挑衅。
“我接到警报。”他说,“显示三清观地下有恶魔契约激活。”
紫微星君目光扫过他手中的兵器:“铁器入殿,触犯禁令。你明知故犯?”
“我没有恶意。”林深说,“只是来确认情况。”
“那你现在确认了?”紫微星君冷笑,“拿着武器冲进清净之地,打断法事,惊扰弟子,这就是你的‘确认’方式?”
林深闭嘴。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对方是天庭执法者,讲的是规矩,不是道理。
大殿里安静下来。弟子们全都低着头,没人敢抬头看。香炉里的烟还在往上飘,却被雷光压得贴着地面流动。
就在僵持中,叶知秋走上前。
她走到紫微星君面前,双膝跪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深猛地转头看她。
“是我让陈胖子伪造的数据。”她说,声音清晰,“我想测试系统的反应极限,也想看看有没有第三方会趁机响应异常信号。这是我安排的,和林深无关。”
紫微星君眯眼:“你身为道门少主,竟用这种手段?”
“我知道错了。”叶知秋低头,“但我必须知道真相。黑雨、心魔、群体失控……这些事太整齐,像有人在背后推。我们不能只等别人出手,我们必须主动试一次。”
紫微星君沉默。他看着她,又看向林深,最后目光落在陈胖子身上。
陈胖子脸色发白,抱着手机往后退了半步,又硬生生停下。
“是你改的代码?”紫微星君问。
“是……是我改的。”陈胖子声音发抖,“叶知秋让我做的。我调高了App的敏感度,模拟恶魔契约频段,但我不知道这会被天庭系统捕捉到!我以为只是内部测试!”
紫微星君没说话。他收回降魔杵,雷光稍敛,但气势未散。
“你们以为自己在查局。”他说,“可你们忘了,有时候破局的人,也会变成局的一部分。”
林深终于开口:“我们只想确认一件事——有没有人在利用混乱做局。现在看来,做局的人,可能是我们自己。”
紫微星君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大殿外传来风声,吹动檐角铜铃。几片落叶滚进门缝,被雷光烤焦了一角。
紫微星君转身,看向观主。观主站在供桌后,始终没说话,只是轻轻挥手,示意弟子继续领取护身符。
“此事我会记录上报。”紫微星君说,“下次再犯,不论缘由,按律处置。”
话音落,雷光一闪,他人已消失在原地。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电味,证明他来过。
林深缓缓松开铁心戟,掌心血纹彻底暗淡。他转头看叶知秋。
她还跪在地上,膝盖没动,但慢慢抬起了头。铃铛残片挂在腰间,轻轻响了一声。
“你没必要一个人扛。”他说。
“我得扛。”她站起来,拍了拍道袍下摆,“我是这里的人,也是这件事的发起者。你只是执行判断,而我做了决定。”
陈胖子蹲在角落,手指快速滑动手机屏幕。“不对劲。”他喃喃,“我写的代码里没有这段后台进程……它自己生成的。”
林深走过去:“什么意思?”
“有人在我程序里加了东西。”陈胖子抬头,眼神发慌,“不是我改的,也不是叶知秋让我改的。这段代码像是早就埋在里面,等触发条件自动运行。”
林深皱眉。他想起系统那句【误报】,忽然觉得不对。
如果是单纯的求子符能量叠加,系统不该完全识别不出。除非……
“有人干扰了系统判断。”他说。
叶知秋走过来:“谁能做到?”
“能接触你手机的人。”林深盯着陈胖子,“或者,能远程接入的人。”
陈胖子摇头:“我的设备有加密,除非是内部权限……”
他突然停住。
三人同时想到一个可能。
三清观内部,有人动了手脚。
林深回头看大殿。弟子们还在安静领符,观主背对他们,点燃新的一炷香。烛光映着他灰色的道袍,袖口绣着细密符文。
一切看似正常。
可铁心戟又震了一下。
很轻,像心跳漏了一拍。
林深低头,发现戟面“心”字的最后一笔,正在缓慢闭合。
他伸手去摸。
指尖刚碰上金属,地下传来一声闷响。
整个大殿晃了晃。
供桌上的香炉倒下,灰烬洒了一地。
没有人惊叫。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殿外。
天边开始发白。
林深站在原地,手仍放在铁心戟上。
他听见地底有节奏的搏动。
一下,又一下。
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醒来。